韩贝麟一走,施锦自然也不打算老老实实回顾家,她迅速开溜,在集市上挑了匹快马,一路向城郊青龙山去。
三日没回,青龙山里景象依旧。当家的几位,喝酒的喝酒,磨刀的磨刀;小的们则聚在一起练功摔跤。满山的汉子见了她,俱是恭恭敬敬:“帮主回来了!”
施锦豪迈挥手:“小的们辛苦了!”
一路进了好汉堂。堂内,钱大爷和张二爷两个人正吵着什么,粗声大嗓地嚷嚷个没完。见施锦来了,方才敲锣收声,让她给拿个主意。
施锦跳上枭雄台,舒舒服服地窝在自己铺满了狗皮褥子的宝座上:“什么事,说来听听?”
钱大爷捋了捋他的花白胡子,文绉绉道:“今日小的们巡逻,见有人偷上青龙山,鬼鬼祟祟不像什么好人。问他他也不答,问急了还会点功夫,竟和咱们干了起来。结果当然是一拳难敌西手,被小的们绑了来压在土窑洞了。不过,任是怎么审也审不出个所以然来,小子一言不发,犟得很!”
张二爷吹着胡子瞪着眼:“什么犟小子,就是挨揍挨少了!只是我看小白脸长得倒还可以,细皮嫩肉,寻思着给咱帮主当个压寨相公怪合适的。”
施锦:“……谢谢二爷,我才成婚没几天好吗?”
张二爷毛茸茸的手掌一挥:“堂堂青龙帮帮主,压寨的相公就一个,那能像话吗!”
说话间,那被抓住的准压寨相公己被两个小土匪押了上来。施锦好奇一看,那年轻男子穿的绣金滚银的锦服,皮肤确实又细又嫩,人也看得出不是市井寻常人家,只是让五花大绑,脸上沾土,委实有些狼狈,还有些眼熟。
施锦一拍脑袋,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在林家偷长信宫灯时,那个助人为乐给他指出宝物所在的哑巴小侍卫吗!
“快放开,抓错人了!”施锦跳下宝座,亲自给那男人松绑,还特意赔着笑脸。
张二爷见状悄声向钱大爷道:“我就说吧,帮主指定喜欢这种小白脸!”
林祁阳没认出她,只当这些土匪胡言乱语;再听那几个老土匪自认为隐秘其实谁都听得见的悄悄话,更是气得把脸别到一边去。
施锦挥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不认得我了?我就是那林家宴时去偷长信宫灯的侠盗!你还偷袭我,拿个刀片要划我脖子,想起来没?”
林祁阳定睛看了又看,才认出来。
那黑衣人,居然是个姑娘,还是个……干土匪的姑娘?
林祁阳哭笑不得,觉得甚是离奇。
今天一早他的侍卫查出长信宫灯流落到青龙帮手里,他便驱马来到,想知道这群土匪究竟要这宝物作甚。没想到青龙山崎岖复杂,他一时迷了路,竟被小土匪们绑起,还送回了这个小飞贼的手里。
施锦见他认出来了,欢欢喜喜地斥责小土匪:“谁让你们瞎抓人的?我朋友是个小哑巴,你们欺负他了没?”
张二爷偷偷嘟囔:“哑巴当压寨相公更好,话多还烦人呢。”
钱大爷悄悄记在脑子里:一会儿我要添油加醋告诉张二嫂,让她揍你……
施锦还在热情介绍:“我这朋友,在城西林家当差,估计是林老爷的侍卫,手里有些功夫。”见林祁阳被绑得手腕通红,她又十分不见外地给他揉了揉:“都是误会,误会!”
林祁阳脸色微红,冷哼一声,偏过了头。
张二爷当场拿着耙子就要上去,被施锦一个眼神拦住。
“你看,不打不相识,人都说和气生财,实在犯不着因个误会让我们和林家结上仇。”施锦对林祁阳态度端正,循循善诱,连哄带骗:“你还不知道吧?我和你们林少爷,那都是老相识呢。”
林祁阳:?
见他好不容易态度松动,施锦发挥的就有些超常:“对,就是你们林府的独子林祁阳嘛,我和他那可是熟得很,天天不走动都难受,拜把子的交情,那真是亲如兄弟义结金兰,同生共死同气连枝……”
林祁阳:她说得好像不是我,又好像是我。
接下来施锦持续输出一顿忽悠,成功的自认为把这小哑巴侍卫给蒙住了,最后还使了个糖衣炮弹,让钱大爷找青龙山最好的马车出来,连人带牛肉狗皮的凑了好一份大礼,好歹给送走了。
又给帮派解决了个大问题,不愧是我!
施锦心满意足,带着巧儿回了顾府。
一进府,她就发现了几分异样。
进门时,迎客的小厮低头暗笑。
走路上,婆子们看了她皆是眼神闪烁。
到花园,侍女们争相摘花往头上戴,美滋滋地扮着靓;待看清是她少夫人来了,笑容瞬间消失,甚至还有几分仓皇。
施锦:?
“巧儿,你去打听打听是咋了?”
过了一刻钟,巧儿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了:“小姐,我问出来了,是少爷他又作怪了!”
施锦一撇嘴,听巧儿一番娓娓道来。
说是顾少爷从外回来,便抬脚进了琴姨娘的屋,仔细问过她的伤势后很是心疼地说了好一番体己话;接着拔脚就去了兰姨娘房里,进门就让备酒备菜,说今晚就要歇在此处。
少爷新婚后刚消停了没几日,陪少夫人回了趟娘家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回来就疼起了妾室,还在从不过夜的兰姨娘处歇下了。
消息传开,一时间,府里丫鬟们迅速做出了判断:东风来了,少爷浪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所以她们描眉画眼的,想趁这当儿也捞个姨娘通房什么的做做,自然也就对小姐怠慢了。”巧儿愤愤不平:“除了咱们屋的燕儿姐姐还在跟前伺候,其他都跑去巴结兰姨娘了!”
施锦疑惑道:“燕儿长得怪俊,没想到这么沉得住气。”
“哦,燕儿姐姐说少爷那么多妾身通房都没有怀孕,想来是身子不大行,她觉得还是老家种白薯的表哥好。”
施锦:“……”
巧儿怕小姐难过,还想安慰几句,还没张口就看见她一脸兴奋地谋划起今晚的日程来,不由得问:“少爷宿在姨娘屋里,小姐不难过吗?”
难过?
施锦诧异地看着她:“为啥难过?他不来既不耽误吃又不耽误喝,东家没来,正好摸鱼!”
她按捺下心里莫名升起的一股怅然若失,向巧儿弯了弯嘴角:“今天便带你逛个痛快!”
主仆二人合计一番,一个要去买藕粉糕,一个要去吃江湖菜,正说个热火朝天,就听外头有人来报——
“少夫人,琴姨娘来了!”
施锦叹口气:“才消停几天……”
话音未落,几天不见的南琴己经昂着头款款走来。
施锦手扶额头笑吟吟的,看她想出什么妖蛾子。
南琴果然开门见山,先微微欠身问了好,接着便道明来意:“少爷刚去我房里看了身子,心疼得紧,让我来跟少夫人讨些补药来。”
施锦挑挑眉,点头赞许道:“琴姨娘挨打才几天就行动自如了,身体素质不错。”
挺适合在我们青龙帮当个冲锋匪,虽然刺头儿了点。
南琴咬牙道:“都是少爷垂怜。南琴自小福薄,不懂进补,还请少夫人照顾着给些。”
施锦随手拣了些顾夫人送来的药包给她,南琴谢过后竟真施施然走了,让她不禁有点怀疑。
南琴,不是这么好打发的人啊……
天很快黑下来了,夜晚静悄悄来临。
琴姨娘的屋子里,小岚双手颤抖地捧着药碗跪,咬了咬唇再次劝道:“主子,您当真要喝这掺了罗浮春的补药?这罗浮春乃是一等一的毒药,下肚去不过两三个时辰便会胸痛肚胀、咽下困难,若施救不当后果不可挽回……主子三思啊!”
南琴咬碎一口贝齿,一把夺过药碗来:“我便是要糟践自己的身子,让那程家庶女知晓我的厉害!她下毒害我,犯了七出之条,待把她赶出顾家,只剩那佩兰一个不争气的,顾家还不是由我说话!”
说罢,便将那毒药一饮而尽,放下药碗时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小岚道:“记住,药效发作后,速速请夫人过来!”
小岚郑重应下,扶着南琴躺下,才双目含泪退了出去。
门一关,她却骤然面色一变,嘴角浮起了诡异微笑——
“少夫人毒死了琴姨娘,一箭双雕,岂不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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