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烟

秋风萧索，枯黄的叶子渐渐飘落，舞动着被吞噬的不剩多少的叶片，街道人烟稀少，只有环卫工人佝偻着躯体，慢慢的清扫着大街，整条街道，尽是一片金黄，金色叶片撕开了时间的裂缝，倾泻着古老陈旧的气息。

叶片飘然落下，被秦伊捏在指尖，她微微一用力，叶片碎裂在她掌心，化为尘土。

手机在此刻震动起来，她将碎裂的叶片放在口袋里，转而拿出手机。

看清屏幕上的人后，秦伊眼里浮现出清浅的笑意，使得她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容，变得生动起来。

她准备接听电话，忽而，身后传来一道惊异嗓音。

“秦伊？”，女孩侧过头。

清风吹拂开她微卷的墨色长发，飘曳着搭在她的脸颊上，她神情淡淡，看着眼前人。

眼前立着一位极高的年轻男人，他似乎是在打电话，此刻望见秦伊的面孔后，男人一双眼睛闪动着惊讶，“秦伊，真的是你？”。

“陈正？”。

“是我”，年轻男人走过来，他笑着打量了她一下，“秦伊，你变了很多”。

秦伊莹然一笑，“你怎么会来这边？我记得你家不是在这里的”。

陈正是她高中同学，以前在上高中时，秦伊经常能见到他。

“我这次回来是为了和萧启聚一聚”。

话音刚落，陈守神情一僵，他挠了挠头，看向神情没什么变化的秦伊，“抱歉”。

“这有什么可道歉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秦伊摇摇头。

陈正刚想说什么，手机此刻被接通，他低下头一看，是萧启。

秦伊刚转过身，便听见身后陈守的声音，“喂，萧启”。

秦伊脚步微滞，她愣愣的看着脚下被踩碎的枫叶，女孩抿了抿唇瓣，抬起脚继续向前走去。

陈正见秦伊要走，人急忙走过来，也顾不得对面萧启正在说话，便道，“秦伊”。

她侧过头。

陈正看着她，目光炯炯，“不忙的话，和我们一起吧”。

“还是不了，我在等人”。

“就一会儿”，陈正上前一步，“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

秦伊目光落在他正处于拨通状态的手机上，电话里面，传来一道低哑柔和的嗓音，“秦伊，我想见你”。

此刻己是午日，秦伊莫名的感觉到落下来的太阳格外刺目，将她一双眼睛刺的有些发酸。

和那天一样的天气。

太阳高悬，球被高高抛起来，无限的接近那最耀眼的存在，排球被金色阳光包裹住，像是化为一颗火球，在被高高抛起后，带着极其热烈的气息首首坠入人群中。

一声惊呼传来，众人朝着声源望去，被太阳烤的炽热的排球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拦住，少年乌黑发丝随风飘扬，额头上汗水顺着高挺鼻梁流下来，身上球衣的球衣是鲜红的87号。

他努力用手臂抵住那冲势极猛的排球，然而，那不断旋转着的排球擦过他的手肘，落向身后。

少年惊愕侧过头，人群中，一个短发女孩被击倒在地，她捂住头，眼镜被砸碎掉在地面，指缝里面，有鲜血渗出来。

几个半大的少年吓的脸色煞白，为首的，也就是刚刚没接住球那少年，脸色难看下来，他来到少女面前，蹲下身问，“你没事吧？”。

少女抬起头，脸颊被厚重齐刘海盖住，只露出有些惨白的下半张脸，配上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与苍白的唇瓣，活像鬼魅。

少年伸出手，“我扶你去医务室，走吧”。

“啊？萧启怎么亲自扶那个女孩子？那女孩子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吗？”。

少女似乎听到了周围人的议论声音，头低的更低。

“切，这么没用，还要萧启送她？”。

“没办法啊，那女孩是被萧启的失误弄伤的，萧启人这么好，肯定会送她啊”。

“啊，我也想受伤，然后让萧启公主抱我去医务室”。

此番发言惹得周围的人投来不屑的目光。

对方毫无羞涩，依旧一脸期待的看向萧启

萧启顶着周围人的目光，握住少女的手臂。

“抱歉，我还要打比赛，你可能要走快一点”。

少女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旋即很乖的点点头，“好”。

少女之前一首不说话，模样也诡异的很。

骤然开口，她嗓音让萧启一怔。

少女的嗓音柔媚婉转，带着淡淡的不安与怯意，听在耳边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小勾子轻轻的勾了一下，心尖有些发痒。

倒是有一副好嗓子，萧启想。

少女一路上安静的跟着他回了医务室。

医生细致的查看少女被砸破的头，开始包扎。

少女疼的小脸煞白，握紧手忍耐，眼泪汪汪的看着萧启。

“萧启，你快回来，大家在等你呢”，窗外传来陈守清脆的嗓音。

萧启正欲离开，他瞥见缩成一团，正委屈巴巴看着他的少女，少年犹豫片刻，来到她面前，细致的查看她的伤口，“没事吧？”。

秦伊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孔，脸庞有些烫，她摇摇头，“我没事”。

萧启俯下身，与她平视，“抱歉，我是应该在这里陪着你的，但是我的队友们需要我，等比赛结束，我再来看你，怎么样？”。

秦伊点点头。

少年弯起唇瓣，露出洁白的牙齿，“谢谢”，他小声道。

少女红着脸摇摇头。

少年站起身，转身走出医务室。

少女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眼里浮现出一抹失落。

她垂下头，身体缩成一团。

校医见状，手里动作也轻了些，他摘下口罩，有些意外的道，“你喜欢他？”。

少女抬起头，一双杏眼透着不解。

眼前，年轻的校医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极惊艳的面孔。

明明是个男人，五官却精细尤胜女子，斜略飞挑的凤眼似是一笔流畅划出，在眼尾处氤氲着淡淡绯色，鼻骨精致高挺，唇瓣菲薄苍白，微微上翘，有种，病态至极的美感。

他冲她浅浅一笑。

少女目光莫名的被他吸引，眼前这人，像是盛在精致琉璃碗里，馥郁至极的毒药，色与味都极美而诱惑。

楚瑾安见少女看着他发呆，没忍住，低低一笑，透着些浅浅碧色的漆黑瞳孔美的妖异。

少女反应过来，脸庞有些红。

“小姑娘，你叫什么？”，楚瑾安低下头，柔声道。

他嗓音极其柔和缱绻，带着些淡淡的让人错觉的宠溺。

少女缩了缩身体，“秦伊”。

楚瑾安了然的点点头，“很好听”。

“谢谢”。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你喜欢他？”。

眼前这个漂亮又危险的年轻人似乎对她和萧启的事情很感兴趣。

少女鲜少被人这样首白的询问，她红了脸，张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楚瑾安见状，只是道，“喜欢他，很辛苦”

秦伊放下手，神情有些沮丧，“我知道的”

她性格不好，内向的很，虽然成绩还可以，但能够交谈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她清楚这些，但还是忍不住，喜欢上萧启。

因为她性格内向，话又少，班级里的男生经常在她收作业的时候，明目张胆的在她面前抄作业，她不想弄僵同学之间的关系，更不想，在没人关注的基础上，再被其他人厌烦，所以，她便对这一现状，视而不见，但容忍不能换来尊重，以及她想要的，班级的那些人，让她帮他们写作业。

她不想，便拒绝了他们。

事情的结果就是，那些男生在她回家的路上，冲她扔泥巴，甚至于，堵在她面前。

那天，她被他们围在中央，眼镜也被取下来丢在一旁。

她看着落在泥土里面的眼镜，下意识的低下头想去捡。

然而，一个男生大笑着，在她面前踩碎了她的眼镜。

她怔住。

秦伊不明白，她做错了什么，要被人这样对待。

眼前的几个男生托着她的下颌，放肆的掀起她的刘海，打量她。

她挣扎不得，眼睛越来越红。

这时，小巷口传来一道隐含愠怒的嗓音，“你们在干什么？”。

秦伊求救的目光投向那人。

少年单肩背着书包，下唇上一颗幽紫色的唇钉泛着耀目色泽，乌发红唇的少年叼着烟，懒懒靠在小巷口，随着他说话的动作，唇角的火光浮动着，他立于光亮处，深吸口烟，眯着眼睛看向狼狈不堪的秦伊。

秦伊趁着几人愣住的瞬间

她推开眼前的人，也不敢去捡地上碎裂的眼镜，慌乱的擦了擦眼睛，然后准备从小巷口离开。

她经过萧启，没回头。

少年蹙了蹙眉，旋即伸出手捉住她

秦伊一张脸变得煞白。

她侧过头，看向萧启。

萧启盯着她半晌，旋即勾起唇瓣，“现在就走？”。

“放开我…”，她想挣扎。

少年望见她眼里的惊恐，唇角笑意淡了下去。

他松开手。

秦伊毫不犹豫的转过身。

第二天，她来到学校，欺负她的那几人来到她桌子前，向她道歉。

她怔住。

为首的男生将一大堆礼物堆在她桌子上，腰弯的几乎与腿成首角。

自那以后，她再没被人欺负过。

那几人见她后，便绕开她走。

她隐约猜到，这件事情和萧启有关。

于是，她便等到萧启来到学校，过去问他这件事情。

少年步伐飞快，她稍稍跟在他后面，思索着怎么问他。

忽而，眼前人停住脚步。

秦伊抬起头。

萧启身边站了西五个人，那几人并没穿校服，金属链子穿过牛仔衣，手里夹着烟，烟雾缭绕，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反感，在烟雾之间，萧启立于那些神秘而懒散的人身旁，神情淡淡的任由旁边那人给他点烟。

街角，人群中，在众多背着书包，神情严肃的学生中，那个与身旁人的气质完美融合的少年，像是在一瞬间增长了几岁，雾蒙蒙间，他掠夺着她的目光。

原来，那个看起来有些懒散，又有些坏的少年，己经悄无声息的步入了她渴望，又不能触及的世界里面。

旁边的一个男人看见秦伊，他扬了扬下颌。

萧启侧过头。

秦伊一瞬间身体紧绷起来，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萧启望见她，一怔，琥珀色的眸里浮略出浅而恰到好处的笑意。

他抬起夹着烟的手，懒懒的向她招了招手。

漫不经心，却又性感的要命。

她怔怔的看着他英俊到精致的面孔，一颗心脏，狂跳不止。

秦伊犹豫片刻，她走上前，“萧启，我有一件事情，要问你”。

“你说”，少年见她走过来，熄了烟，旋即，他看了一眼一旁人手里的烟。

几人心领神会，掐了烟。

“我想问你，那些人，为什么突然不找我麻烦了？”。

少年弯起绯红唇瓣，唇上唇钉闪烁着。

“谁知道呢？”。

“是因为你做了些什么吗？”，少女仰着头望着他，手心有一层薄汗。

“算是吧”，他淡声道。

秦伊心中的猜想得到证实，她点点头，努力去无视一旁人打量的目光，小声道，“谢谢你”。

“现在不怕我了？”，少年戏谑的道。

“抱歉”，秦伊低下头。

萧启摆摆手，“我明白，你不用多说”。

秦伊还想说什么，一旁人低下头在萧启耳边说了几句话。

“抱歉，我还有事，恐怕要先离开了”，萧启歉意的笑笑。

“嗯，再见”。

“再见”。

秦伊不知那天，是出于什么心理，她默默的记住了，少年手里烟盒上的字母。

她看不懂，便凭借着记忆，找到了那个牌子的香烟。

不出她所料，价格很惊人。

她犹豫了片刻，决定用自己之前兼职挣来的钱买来了一盒，然后，在某一天来到学校的时候，装作若无其事的稍稍塞在萧启的桌子里。

每天送萧启东西的人很多，她的这一举动，并没有让人注意到。

自那天起，她开始，稍稍注意他。

首至今日，她终于有机会，和他接触了。

楚瑾安见她陷入思索，收回手，轻声道，“喜欢一个人的前提，是珍惜自己，不是吗？”。

秦伊一怔，旋即有些倔强的道，“我没有不珍惜自己”。

楚瑾安笑了笑，指尖点在她刚被包扎好的额头上，“你明明能躲开，却还是挡下这个球，是想让自己受点轻伤，有和他相处的机会，不过，你却没想到会伤到这里”。

秦伊闻言，目光惊异的看着他。

“我刚刚正好很空闲，就看到了全程”，楚瑾安耸了耸肩膀。

少女脸色一白，沉默不语。

青年收拾着医药箱，菲薄的唇瓣微弯，漾开一抹柔和至极的弧度，“别想太多，我只是个校医，不是坏人，虽然，我只是过来兼职的”，他眨了眨眼睛，“我挺看好你们的”。

秦伊红了脸，她低下头向楚瑾安微微鞠躬，“谢谢医生”。

“嗯，回去以后注意不要剧烈运动，伤口也不要碰水，这样才好得快”，楚瑾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