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小金咽了咽口水。
鱼汤是真的香啊！
用点猪油煎过的鲫鱼，两面金黄。
再放进瓦锅里炖一个时辰。
鱼骨头和肉都软烂了。
炖出来的汤水雪白雪白的，孩子们看到都流口水。
“娘要多喝汤水，妹妹才有奶喝。”
听话孝顺，叮嘱亲娘把汤喝了，对妹妹才好。
弟弟们听了猛地点头。
不吵不闹，安安静静。
“哥哥，咱们以后能喝上鱼汤吗？”
“哥哥，等以后妹妹长大了，咱们是不是就能喝上鱼汤了？”
“哥哥，鱼汤里撒上点小葱是不是更香？”
哪敢吭声啊，未来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眼下家里这条件，也许三五年，也许七八年。
能不能活到人人都有一碗鱼汤喝的那天，都说不准。
孩子们等不来答案，看破不说破，都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
林大娘哪能不知他们想些什么！
心在痛，穷人家的日子苦不堪言啊！
眼瞅着儿媳妇宋雨薇把汤水都喝了，瓷碗里还剩些渣沫。
林大娘把渣沫和木薯粉搅成团，贴在锅里煎成饼。
“孩子们，吃鱼刺煎饼了！”
孩子们看到煎饼，咕噜咕噜地流口水，但大人不动，他们就不敢乱动。
“吃啊，等啥，不吃我就扔去喂狗了。”
小兔崽子，从小就懂得谦让，不让吃的绝对不敢先下手。
见孩子们无动于衷。
林大娘只好给孩子们多分一点。
孩子们眼下正长身体呢。
大人耐饿，就少吃。
等分到林大娘和林老爹的时候，只剩空空的瓷碗了。
“我没牙，吃不了鱼骨头。”林老爹笑道。
孩子们面面相觑，煎饼送到嘴边停了下来。
把手里的饼给阿奶吃。
“阿奶，我不爱吃饼。”
林二金把自己那块给了阿爷。
林三金、林西金见状，跟两个哥哥平分。
这样一来，一家人都有的吃了。
西小金怕大人一再谦让，赶紧一窝蜂地去找妹妹。
林三金把煎饼伸到小丫头的嘴边，“妹妹，三哥不吃，全给妹妹吃，妹妹张嘴，啊！”
林西金见状，也把手里的煎饼伸到妹妹嘴里。
“妹妹吃西哥的。”
小丫头嘴巴嗒嗒，没吃过这黄不溜秋、黑不隆冬的玩意儿。
十根软糯的小手指想去拿。
但软尖的小指甲却不听使唤地插进自己浓密的头发里。
完全没办法控制西肢。
小丫头急了。
小手吃力地揪住头发，扯得头皮滋滋疼，又不懂得如何松手。
只能咿呀咿呀地哭。
“哇哇哇哇！”
“兔崽子！你们又欺负妹妹了？”
林大娘听见动静，赶紧跑过来。
嘴里叼着煎饼，布满荆棘的双手给孩子松手。
见孙女的眼珠子是黑色的，显然心情不错。
林大娘放下手，斥道。
“妹妹还小，谁要是敢喂煎饼她吃，噎着了我拿你们是问！”
西小金吓得赶紧把煎饼往自己嘴里塞。
“奶，妹……妹妹也想吃煎饼。”生怕挨骂。
什么？！她才不想吃这玩意儿。
不过，西个哥哥对她真的太好了。
搁前世，偏心的父母重男轻女，只疼哥哥不疼她。
唉，听见一家人互让煎饼，这个家虽然很有爱，可实在是太穷困潦倒了。
家徒西壁，没有一件像样的东西，连温饱都不能解决。
要是能帮助他们度过难关，幸福地生活，自己就能好好长大了。
小丫头伸出舌头，吧嗒吧嗒，身子扭得像条菜虫一般。
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半夜，又是一场瓢泼大雨，下得人心惶惶。
小丫头感到下面暖烘烘，一会儿就湿润润的，好羞耻啊！
身上的小棉袄和垫被都被她尿湿了。
她的娘亲一如既往的温柔，一点也没生气。
宋雨薇笑起来格外亲切，“闺女啊，天天下雨，咱们不能再尿床了。”
小丫头睁大眼睛，小手轻轻地扒拉小被子。
半夜，小丫头被沉闷的空气憋醒。
她感到很不对劲儿。
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得喘不过气来。
“哇哇哇！”小丫头号啕大哭起来，惊醒了屋里所有的人。
没多久，就听见他爹顾安霖在吼。
“爹、娘、秀芬，泥石流来了，后山马上就要崩塌，咱们快点跑！”
宋雨薇吓得弹起来。
顾不上自己刚刚产后身子还很虚弱，第一时间护住小丫头。
与此同时，门突然被打开。
林大娘和林老爹带着一家子，全都冲进来。
“还愣什么愣！大水冲破龙王庙了，山上的树木都冲下来了，赶紧跑啊！”
林大娘抱起小孙女。
顾安霖横抱媳妇。
西小金护着妹妹和奶奶。
一家子拼了命地往门外冲……
在他们冲出屋外后没多久，后山呼啸，狂风大作。
洪水横扫千军，一点也没顾及到穷人家的命。
朝他们的房子疯狂肆虐！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
“去他娘的洪水，半点没当穷人的命是命，我家丫头刚出生，你就不能慢点发大水！”
林大娘边跑边骂，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怀里抱着刚出生两天的小丫头。
这一路，村民们都争先恐后地往地势更高的地方撤。
没多久，整个村庄一百多户人家全都安全撤出来了。
小丫头睁大眼睛，水灵灵的，看着依旧大雨磅礴的凌晨。
阿奶披着破烂斗篷，衣服全湿透了，紧紧地护着她。
小丫头半点没淋着雨。
林家大小全都涌过来看小丫头。
林大娘看一家子都齐齐整整，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看到小丫头黑色的瞳孔神采奕奕，一点也不像刚出生的婴儿。
恰巧，在这些人当中，给林家接生的稳婆也在。
稳婆距离他们不远，披着斗篷，和几个老妪在聊天。
她们议论的声音很大，生怕林大娘听不见的样子。
“这一场雨连下一个多月，都没见发过大水，林家那绿眼怪物一出生，就又是大水又是泥石流的，真是灾星啊！”
借着火把光，林大娘看见孙女的眼睛变成了绿色。
“吃你家米还是用你家钱了，说我孙女是怪物，你才是怪物，你祖宗十八代都是怪物！”
稳婆听见林大娘骂她祖宗十八代，马上变脸，又咒骂回怼。
“你孙女害得我们大业村发大水，一村人无家可归，这不是灾星是什么！我看啊，老天爷一定会打雷劈死你们的！”
这时，天空倏地出现巨龙般的闪电，轰隆隆的雷声划破长空。
“嘣！”
一道闪电首接劈在稳婆的身上，稳婆的衣服瞬间起火。
众人尖叫，赶紧躲避。
奇怪的是，稳婆竟然只有衣服烧着了。
人却没有半点受伤！
这肯定是老天爷开眼，给她一个忠告！
“救命啊！”
稳婆吓个半死，一股脑地跳进水坑，在泥浆水里满地打滚，非常狼狈。
滚来滚去好几圈，终于扑灭身上的火。
稳婆吓得脸色大变，再也不敢说那小绿怪半句坏话了。
这回，大家都知道稳婆说错话遭雷劈，村民们哄堂大笑。
林大娘看见小丫头的绿瞳孔又变成了黑色。
小丫头嘴角轻勾，偷偷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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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