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华年

五年之后，白锦姒踏上了回国的行程，由于轮船早点，白锦姒没等白家人前来接风，便带着仆人一路走了回去。

五年的时光里，早己让她褪去了懵懂青涩，只见她一头长卷发，穿着时下最洋气的小洋裙，头上带着优雅华贵的礼帽，挎着棕色的小皮箱，容貌比起五年前更加美丽。

她的脸上，多了些岁月沉淀的痕迹，浑身上下散发着优雅的书香气质，脚上的高跟鞋更是限制着她的每一步。

她走在熟悉的街道上，看着翻天覆地般变化的上海，心里百般滋味，走着走着，她便来到了畅春阁。

从前父亲在的时候，最喜欢带她来这儿听戏，此时，里面正热热闹闹的唱着昆曲《牡丹亭》，她看着画报上的当红名角，只觉得十分眼熟，在门外，她听见杜丽娘的嗓音刚一出来，顿时赢得满堂喝彩。

“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这是【皂罗袍】的唱段”白锦姒听着婉转动听的声音，径首走进了畅春阁，并寻了一处空位坐下。

只见台上的杜丽娘，容颜姣好，头戴水钻，手持折扇，两侧耳鬓垂着骨朵绢花，将耳朵挡的严严实实，身穿浅粉色绣花帔，下摆及膝，露出半截马面裙，步步生莲，身段极好。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美景奈何天，赏⼼乐事谁家院赏心乐事谁家，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荼蘼外烟丝醉，那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闲凝眄兀生生燕语明如剪，听呖呖莺声溜的圆”

一曲唱罢，再次赢得满堂叫好。

白锦姒端坐一旁，待众人散去，只见她孤身一人走向后台。

此时，楚燕生坐在铜镜之前，白锦姒来到了他身后，静静看着他从容不迫的将妆发一一卸下。

“姑娘既然来了，怎么一句话也不说”楚燕生透过铜镜看到了白锦姒，便开口说道

“能见楚老板一面，是在下三生有幸，等得！”白锦姒说道。

楚燕生会心一笑，片刻之后，只见他褪去妆发，缓缓转过身来。

“姑娘刚留学而归？”楚燕生问道。

“一下轮船，便来了这儿”白锦姒回答道。

“老祖宗的东西，无论是外国友人，还是留学海归，只要亮一嗓子，没有不叫好的”楚燕生一脸骄傲的说道。

“楚老板的牡丹亭，唱的极好”白锦姒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若是姑娘常来，便会知道，在下不止牡丹亭唱的好”楚燕生道。

白锦姒附和笑了笑，这时，白家来迎接的人找到了这里。

“小姐，大少爷在等着您呢”

“这就来，楚老板，我得先回家了，就不打扰了”白锦姒微微的鞠了一躬，楚燕生面带微笑鞠躬回礼，白锦姒嫣然一笑，然后跟着家丁走了。

白府门外，一切都与五年之前毫无差别，白家众人皆站在门口迎接。

大少爷白锦彦身穿青黛色长衫，一只手背在身后，五年的时间里，白锦彦越发成熟。

站在他旁边的，是大嫂徐恩慧，只见她一身长裙，除了手腕上戴着的手表，全身上下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气质儒雅，身前还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孩童。

二少爷穿着时下最新潮的西装，整个人浑身散发着商业强人的气场，吴义身体不好，去年己经退位，现在的商会会长则是白锦扬，而他，再也不是从前只会打架逃学的少年了。

在他身边站着的是二嫂方莹，只见她身穿时下最流行的旗袍，纤细的手指上，涂着绯红色的指甲油，手腕上戴着成色最好的翡翠手镯，脖子上还挂着颗颗圆润的珍珠项链，姿色上乘，眉眼间透露着精明能干。

“大哥，二哥”白锦姒走近众人，看着阔别五年的家人，忍不住的哽咽着，然后奔向众人，一把抱住了两个哥哥。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大哥哽咽着，二哥摸着她的脑袋说不出话。

“这是你大嫂”大哥介绍道。

“大嫂”

“这是你二嫂”

“二嫂”

“回来了就好”大嫂微笑着说道。

“行了，别站着了，咱们都进去吧”白锦彦说罢，众人熙熙攘攘的走进了大厅。

白锦姒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到灵堂给父亲上香。

“父亲，阿姒回来了”白锦姒手持香烛，径首的跪在地上。

女儿发过誓，一定会给您报仇雪恨，不让您枉死，女儿己经不是五年前懵懂无知的孩童，这一次，我一定会提着吴义的头颅，前来祭拜您。

白锦姒看着灵牌上冰冷的汉字，手持香烛，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从灵堂出来后，众人围坐在客厅里侃侃而谈，白锦扬成婚不过三个月，新嫂子性格比较泼辣首爽，虽然爱慕虚荣，喜欢金银首饰，心地却是不坏的。

“大哥，怎么不见顾先生啊”白锦姒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不知道吗？顾先生五年前就调到了北平”白锦彦说道。

“北平？”白锦姒不可置信的说道，转而想起顾思年的信中确实是提到了此事。

“是啊，顾先生文采极好，前几年被调到了北平工作”徐恩慧说道。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啊”白锦姒又问。

“这个说不准，就看顾先生想不想回来了”白锦彦说道。

“噢，是这样啊”白锦姒有些失望。

众人聊着聊着不知疲倦，一晃神便到了半夜。

“妈妈，我困了”小女孩白稚雅揉着眼睛，然后靠在徐恩慧的腿上。

“时候不早了，我先带孩子们去休息，你们聊吧”徐恩慧说罢，然后抱起两个孩子，径首的走上楼。

“舟车劳顿，阿姒，你也快去歇息吧”白锦彦说道，大家纷纷散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白锦姒走到房间，一推开门，发现屋内的陈设皆和之前一模一样。

“自小姐走后，大少爷便吩咐我们时常打扫，不能改变里面的布置”仆人说道。

“好了，你先下去吧”白锦姒看了一眼仆人，然后面带微笑的说道。

现在的白锦姒，处事不惊，颇有成熟稳重之势，之前刁蛮活泼的形象荡然无存，就连白家二子，都对这个留洋回来的小妹心悦诚服。

不过短短数载，她竟脱胎换骨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