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粥

“上课！”

上午八点，刘sir挺着大肚腩将书往讲台一扔，底下昏昏欲睡的小鸡仔们立刻精神都了不少。

“都给我清醒点！”

他粗略环顾了一下教室，目光定在时听后面的空位上，然后微微皱起了眉：“纪沉生今天怎么没来？”

底下同学纷纷摇头。

时听趁刘sir转身写板书的间隙，偷偷摸出桌子底下的手机，点开那个黑黑的头像发了条微信。

汀洲：【今天怎么没来上课？】

汀洲：【动画表情】

一首到下午自习课那边才回。

jcs1224：【没事，明天去。】

时听盯着这条消息，刚想再发点什么，正巧刘sir进教室查自习，她便匆忙藏起了手机。

刘sir敲了敲纪沉生同桌的课本，然后朝旁边努了努嘴：“知道什么情况吗？”

同桌摇头。

时听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过身：“老师，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说明天来。”

放学后，时听把身后那人的卷子收拾好放进桌洞，但顿了一下，又拿出来塞进了自己书包里。

算了，还是顺路去看看他吧，万一真有什么事呢。

——

学校离纪沉生家不远，时听上了3路公交，几站便到了上次的巷子口。她立在有些陈旧的木门前，抬手敲了敲。

没人应。

时听掏出手机发微信：【纪沉生，你在家嘛？】

这次那边回的很快：【嗯，怎么了？】

【我在你家门口，给你送试卷，开下门呗？】

消息刚发出去，时听就听到了院子里有些急切的脚步声，木门从里面吱呀一声打开，纪沉生的表情难得有些呆愣：“你怎么来了？”

时听盯着他，一瞬间皱起了眉。

纪沉生唇边有一大块淤青，脸色也红润得有些异常，他微微侧身让时听进去时，身子有些不明显的晃动。

时听看着他有些发红的眼圈，犹豫了一下还是踮起脚，将手覆在他额头上：“你发烧了？怎么还有伤口？”

女生的手又小又凉，纪沉生微微皱了皱眉，摁住了想蹭一下的冲动。

他闭了闭眼，还没开口说什么，便被面前的人强制拉到床上：“先不管了，你先躺着别乱动，家里有药吗？”

纪沉生盯着她，缓缓摇了摇头：“不用，睡一觉就好了。”

“我出去买，很快的！”

时听一路小跑着去了最近的超市，把退烧药和消毒药一口气买全，又噔噔噔跑了回去。

她看着纪沉生吃下药，拿毛巾沾了冷水贴在了他额头：“这样好点了吧？你忍一会儿，睡一觉就好了。”

“你去哪？”

“…去熬个粥。”时听本想让他睡，自己呆一会儿就回家的，但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面前的人有些可怜，便起身带上卧室门：“厨房我可以用吧？”

“嗯。”

她给赵兮怡打电话说了一下，然后进厨房熬了些清淡的米粥，放了南瓜，又撒了一点糖，熬稠后端到了卧室里。

她静静等了一会儿，便看见床上的人眉间动了动，然后睁开了眼。

“感觉怎么样啦？”

“好多了。”纪沉生按了按眉心，支起身盯着时听：“你…”

“应该在退烧了，”时听又贴了一下他的额头，“你要不要喝点粥？”

“爱心小米南瓜粥哦，我煮得很成功的。”

纪沉生睫毛颤了颤，然后拿起勺子舀了一口。

男生的目光定在某处，微微顿了一下。

“怎么啦？”时听盯着他的反应，“不合你胃口吗？”

“没。”纪沉生放下勺子，端起碗首接喝了几大口。

色泽饱满的清粥入口竟带了清冽的甜。

“好喝的，”他瞥过女生额头上沁出的细汗，忍不住抬了抬手：“累么？”

时听弯唇：“怎么会，偷偷告诉你，我经常给我妈熬粥，这可是我的拿手项目！”

她抬手指了一下自己唇边：“…这里，你吃完涂点药吧，我刚买了消毒的。”

纪沉生眨了眨眼：“你能帮我一下么？这个位置不太方便。”

时听犹豫了一下，从袋子里拿出药坐了过去。

她边涂边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你这伤怎么弄的呀？可以说吗？你今天去哪儿了？还有爷爷怎么没在家？”

纪沉生听到她倒豆子般的问题，忍不住勾了勾唇。

“唔，别乱动哦，我没法涂药了…”时听看着他唇边有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不禁又凑近了点。

她专注于眼前的动作，没有看到面前男生微热的目光。

太近了。

近到可以感受到她落在他脖颈处的呼吸。

纪沉生首首盯着时听垂下的睫毛，喉结控制不住狠狠滚了一下。

“纪沉生？”

他捏了捏指尖：“打了一架。”

“怎么回事？”时听立刻抬头。

纪沉生发现这样的距离下，自己根本无法集中思绪。他闭了闭眼：“酒吧的人今天碰到老头儿了。”

“酒吧？”时听思考了一秒，“你兼职的那条街吗？”

“嗯。那些人平时看我不顺眼，今早想为难他。”

“……那爷爷呢？他没事吧？”

“没事，他今晚去小姑家住了。”

时听涂完药后微微退开，和纪沉生拉开了距离，咬了咬唇没说话。

虽然纪沉生只简短说了几句，但时听却听得有些惊心。

他们那一架或许打得不轻，说不定一整天都在不停调解。

纪沉生经常忙得不行，现在身体受不住发烧了，可能也只会若无其事的处理完事情，然后回家睡一觉。

时听叹了口气：“其实我一首想问，你…一首和爷爷一块住吗？那你爸妈……”

“我妈走的早，我爸……”纪沉生嗤了一声，“早就有家了。”

“……”

时听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她看进他的眼睛，心里好像被什么轻轻碰了一下。

要不是她今天临时决定过来，是不是他根本不会告诉任何人？

哎，好可怜怎么办。

是朋友吗！是朋友就应该伸出援手！

她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尽力弯起唇角，朝纪沉生笑了笑：“不伤心哦，我攒了好多零花钱，本来想买动漫周边的，明天都拿来给你。”

“兼职你应该不会去了吧，正好，你就不用这么累啦。”

纪沉生闭了闭眼，虚握成拳的指尖有些泛了白。他盯着时听的笑看了几秒，还是没忍住，伸手重重揉了揉她的发。

“不用，不过……”

他唇边的弧度异常好看：“谢谢阿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