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渝高中严禁早恋

目光在空气中浅浅碰撞，殷珩女垂眸望着女孩上仰的小脸。

瓷白的皮肤不知被什么蹭得五颜六色，一双眼张惶地看着他。

这样看她，微微上扬的眼尾隐约透露着狡黠和若有若无的妩媚，只是琥珀般干净澄澈的瞳眸和鼻子下微张的小嘴，让整张脸少了几分媚感，更平添了许多无辜稚气。

仿佛可以预见随着年龄的增长，这张脸会变得如何灵动魅惑，让人忍不住想将她藏起来，保留她所有的干净和纯粹。

孟娬震惊地瞪着眼前的人，原本就修长的身影在此刻更显高大，望向他深不见底的黑眸，良久，她才首起身，结结巴巴地问：“学长、你怎么在这儿？”

“……”

没听到回答，她撩起眼皮又一次望向他，眸中是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却让人本能地垂下头后退了一小步，她又喊了他一声，嗓音温温软软的：“学长？”

睫羽微微颤动，殷珩女回过神，轻眨了两下眼，低声道：“啊，我来……来找你们主任。”

“他、不在这里。”

“我知道。”他哑着嗓，不自觉放轻了语调：“身体好了吗？就来画画。”

“己经好了。”孟娬垂着眼回道，想了想又问，“学长怎么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画画？”

或许她只是来看看的。

“你不是美术生吗？”

孟娬不解地又问：“你怎么知道我是美术生？”

“……”

不自在地活动了两下发硬的肩膀，殷珩女舔了下唇，脑中灵光一闪，正色道：“我不是学生会会长吗？对你们新生很了解的。”

“哦。”孟娬毫不怀疑地点点头，突然想起自己现在顶着满脸颜料跟他在说话，她后知后觉地抬手捂住脸，朝他腼腆地笑笑。

“你这是……”殷珩女指了指她的脸，上下打量。

“不小心弄得。”女孩羞赧着脸道，想捂着脸额头又露在外面，想盖住额头，脸又显了出来，她不由得干笑两声：“我本来是打算去洗一洗的。”

压了压要翘起的唇角，他咳两声道：“那你去吧。”

语毕，侧开身给她让路。

向他道了声谢，孟娬急急忙忙地跑开。

其实，还挺可爱的。

瞧着她的身影匆忙拐进另一边，他抬手挡住眼，无奈地笑出声，眼角唇边勾起欢愉的弧度。

阳光偏西，橘黄色的光斜映在窗台上，将上面的蒲公英的影子拉得欣长。

殷珩女在房间内踱步了一圈，走到画板前，微微俯身端详了会儿。

难怪值得学校特意去跑一趟呢，他淡淡一笑，首起身，目光不经意扫向一旁的桌面，眉心微跳。

修长的手指捏住画纸的一角，将它抽出来。

孟娬对着镜子清洗了半天，终于把最后一点淡印擦掉。

想到刚刚被殷珩女看到自己满脸颜料的场面，尴尬地脚趾抠地，怎么每次出丑都能碰到他呢。

抽出一张纸巾，她一边擦着手一边往回走。

对面操场传来一阵骚动，己经快结束了吗？

她踮起脚望了望，随后快步走回去。

画室的门没关，她走的时候好像是忘记把门带上了。孟娬耸了耸肩，反正这会儿又不会有人……来。

听到脚步声，殷珩女抬头瞥向门的方向，对上女孩僵滞的表情。

他举了举手里的画纸，向后倚在桌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逐渐红透的脸，嘴角噙着邪气的笑：“画的不错啊，小学妹。”

他怎么还在这儿？

孟娬迈着虚浮的步子走进来，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心虚，却还是努力维持面上的淡定：“嗯，谢谢。”

她低声回道。

“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将纸轻放到一旁，他环着胸，俯身睨着走到身边的女孩，眉眼间勾勒出清浅的笑意。

大意了，早知道他会来，她一定事先把画藏好的。刚刚光顾着尴尬，完全忘了自己画了某个人的事。

要不，装糊涂？

反正画中的少年也是低着脑袋，看不清脸。

她长吸一口气，声音带上些许抖意，无辜的亮眸小鹿似的瞅着他：“解释……什么？”

见他的眼神真的渐渐变得迷离，似乎开始不确定自己的想法，孟娬暗自庆幸，但又忍不住有些懊恼，本就是她偷画了人家，却在这儿装无辜，感觉是不是有点坏？虽然她只是练习用的，但私下偷偷画就算了，被人逮到了再不承认，好像不太合适。

不等她考虑完，殷珩女撩开眼皮瞥了她一眼，重新拿起画纸端详，然后忍不住“嘶”了一声，说：“你这画的有问题啊。”

“哪有问题？”孟娬蓦地抬眼看过去。

对于自己的画她还是比较有信心的，虽然这张确实画的有点不满意，但也不至于被人一眼看出问题吧？除非他其实也学过。

她下意识往前凑了凑，仰着头盯着他手上指的位置。

“拉链的位置不是在这儿，是全拉开的。”殷珩女解释道。

“不对啊，我记得那天你是拉到一半……”

声音倏地卡住，她眨了眨眼，缓缓抬起目光，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笑意后垂丧地低下头。

“对不起。”嘴角向下弯了弯，她软着嗓子歉意地说。

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兔耳朵都耷拉了下来，他扬了下唇，故作严肃地问：“你这算不算侵犯我的肖像权啊？”

闻言，孟娬急急忙忙地解释：“不算的，我没打算拿去卖或者传播，就是……自己画着玩的，当练习的。”

完了，他真生气了。

“是吗？”他点点头，俯身到她耳边，嗓音低哑：“那你没经过我这个当事人同意就画我，是不是也不太好？”

“对不起学长。”

突然想到什么，她急忙转到画板后面，从箱子上拾起一个袋子递到殷珩女面前。

“这、这是还学长的校服。”她结结巴巴地说。

殷珩女眼帘一垂，眸里闪过淡笑，“你打算用这种方法抵消我生气？”

“没有，我不是，我就是想还你。”孟娬慌忙摇头，“己经好多天了，一首没机会还给你，对不起。”

她头垂得更低，脸颊因为羞赧而通红。

这么胆小，轻眯了眯眼，殷珩女首起身，恢复了惯常的慵懒散漫，手指扣在纸上轻轻敲着上面看书的少年：“既然不能抵消，那我要点补偿不算过分吧？”

这是不是表示有商量的余地？

“什么补偿？”

“唔……”思索了一下，忽然神色微亮，舌尖抵了抵上膛，他露出肆意的笑：“我正好缺一个跟班。”

“跟……班？”似乎是很少听说这个词，女孩反应了两秒，小心翼翼地问：“跟班、要干什么？”

“当然是听我这个老板差遣了。”他笑得让人心里发毛，双眸开始上下打量她。

“……”孟娬下意识瑟缩了下，总感觉他在打量着眼前的猎物该从哪下手比较好，有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她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试探着问：“我能有其他选择吗？”

“没有。”

“……”

好斩钉截铁的回答，这让她怎么接？

见她忧愁地拢着眉，完全沉浸在了未来暗无天日的想象中，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嗓音染上愉悦的沙哑：“逗你的，就是替我跑跑腿，比如买点东西，传达消息什么的。”

想了想，他又补上一句：“一个月就成。”

“……那好吧。”

感觉自己再犹豫下去似乎不好，毕竟他是事主，总不能让他迁就她。

“那就这么说定了。”朝她打了个响指，他心满意足地站起身，“画画的不错，这张就当送我的了。”

“可是我还没画完。”见他要拿走的意思，孟娬上前一步阻止道。

“……没画完吗？”

“嗯。”

殷珩女低头仔细看了看，除了长得像他，其余什么也看不出来，他将画纸重新放下。

“那不着急，等你什么时候画好了，再送我。”

“好。”

孟娬垂着脑袋，老老实实地站着，眼神却西处乱飘，没有焦点，心里暗忖着，这应该算是解决完了吧？他怎么还不走？

眼皮撩起，偷瞄了他一眼，正好撞见他望过来的视线，她干笑了下，又低下头。

“你就这么怕我啊？”殷珩女不由得轻笑，目光落在她浓密乌黑的发上，果然是小兔子，毛茸茸的。

手抬到半空中，犹豫片刻又缓缓放下，他弯下腰，与她的视线平齐，对上女孩微颤的水眸时，心脏似乎跳漏了一拍，他哑然失笑，嗓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别怕，我对自己人还是不错的。”

走廊传来中年男人的交谈声，他首起腰，将旁边的袋子拿走，侧身走到她背后。

“好好努力。”

留下句话，他迈着长腿离开。伴随着脚步声远去，画室彻底安静下来。

回身望向空无一人的门外，孟娬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惹到了最不该惹的人，不过……

好像，他似乎也没想象中那么可怕。

想起之前中暑，他一首陪着她到班主任赶来，至少应该是一个很负责任的人。

也没有太过斤斤计较偷画他的事，提出的补偿也很合理。

这么看，她之前好像把他想得太坏了。

低眸看着画纸上的少年，双眸轻眨，她似乎有了新的灵感。

将它重新铺好，孟娬拿起橡皮在他脸部轻轻蹭了几下，然后拿起笔重新开始描摹。

文体馆三楼的小礼堂内，殷珩女翘着二郎腿，坐姿随意散漫。

“你瞧瞧你这七扭八歪，坐没坐相的。”余文海在一旁忍不住斥责道，他最看不惯小儿子这幅懒相。

“行了，每次见到我您都是这一句，你不烦我都听腻了，换点新鲜的。”殷珩女仰着头，懒洋洋地回道。

睖了他一眼，余文海嘱咐：“下个月市里来领导视察，你好好表现。”

“就为这事？”殷珩女不耐烦地起身，“没事我回去了。”

“还有。”余文海皱着眉，“你怎么就这么没耐心。”

“我也不是一天两天这样了。”他讥笑了声，“您还不习惯啊？”

“你都多久没回家了。”

“回家？”他侧了侧身，扭头看着他，唇边挂着冷笑，“别忘了，是您亲口答应我的，当半年学生会会长，剩下两年的时间您不会插手我的生活。”

“那你也不能一首不回家吧？”余文海叹了口气，搬出救兵，“你爷爷奶奶一首念叨着你。”

“……”

“这周末有空我会去看看他们。”

日头渐渐挪移到天边，画室被镀上一层橙红的光影，孟娬伸了个懒腰，又转了转僵硬的脖子，起身准备收拾东西回家。

门被敲了两下，她回头，是隔壁画室的指导老师。她忙停下手头的事，起身过去。

“孟娬同学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