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幻想录

【“我的人生是场闹剧，如果——我是戏剧的主角，那，我会是笑到最后的公主吗？”】

季秋的初一，这天又热闹了。

蝉鸣渐没，火热炎夏悄然己过，没有了骄阳似火，熟悉的、崭新的的面孔都交汇在一起。

人群的熙攘，街道的拥挤，这都与伍拾一无关，她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眼神无措得盯着地面。

陌生的校园她走得缓慢，又走得急促，举步维艰，又想要冲起来。这条路，是所有人公认的普通人逆袭之路，也是她一所谓的童年之始。

一路走来伍拾一指尖发冷，只笨拙的理头向前走，然而入秋时的天气算得上凉爽。

走进教室，伍拾一很不适应，特别是走进的一瞬间十几双眼睛齐齐看向她时，气氛忽然安静几瞬，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时的老师们还忙着三批六审得准备，座位随便挑，后排的人出奇的少，倒是前几排零零散散坐着几个。

似是缘分初见便定下，伍拾一鬼使神差坐在了刘诗涵的旁边，闷闷打量着一切，却唯独不敢去看向她。

小心翼翼，唯唯诺诺。

不过，遗憾的是，她们只做了半天的同桌。

下午便在老师的调换下分开。

说起来，那是她人生中第一个女同桌，她却不知不觉间忘记了这“意义非凡”的事情。

算得上初识，还算不上朋友。

稀里糊涂的把她加入了空白的消息列表中后，似乎是个很正确的选择……

伍拾一跟一个男生坐同桌，闹得很不愉快。

实际上，（5）班的人都不是善茬，大大小小的事层出不穷。

不过三载，（5）班的大部分同学都己经形成稳定的小团体：以“人缘王”为首的干部队，以“舌根派”为首的几个闲人， 又有男生打架捅事的“帮派”。

但班上五十多号人，难免有喜欢独行的“孤狼”和被孤立的“倒霉蛋”，伍拾一呢，很不幸的都占有一席之地。

当班里的小团体起哄，笑话她，捉弄她，最后说一句：“老师，她不知道怎么又哭了。”

当男生们看她好欺负“不小心”撞到她，“不注意”踩到她的鞋……

当她因为他们一句“装什么”而委屈很久……

当她被老师揪着耳朵说字丑……

当参差不齐的人心站在同条线上指着她……

算了，扯太远了。

总之，那时的她觉得，这仅仅是因为她没有朋友。

16年，是她命运齿轮转动的开始。

至于其他事情，她一概记不清了。

……

语文课上。

空气热得沉闷，不停转的风扇发出很大的响声，吹出得风都是热浪。

周敏看到下发下来的成绩本就生气，底下学生一副昏昏欲睡模样让她有些暴躁。

“抬起头，看黑板！”注意到一些学习好的学生状态，她更凶了几分，“想睡的都出去站着！”

学习好的学生猛地清醒，很快察觉到老师身旁中无形的火焰，立刻挺腰坐首。

女生的位置刚好能被阳光照在颊脸上，像镀了一层金箔，头发在阳光下只剩光晖。

她坐姿端正，气质恬静，因为年龄尚小，还有一些天真，看上去有一种像绵羊一样温和。

当周敏怒视的目光扫向她时，一瞬柔和，拿着教尺重重的拍在讲桌上，刺耳的声响让伍拾一和一些同学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教尺又在讲桌上敲了重重三下，更是让鸦雀无声的气氛变得死寂。

“我念一下成绩，点着名的过来领，让你们好好看看自己考成了什么样！”

“王轩，42。”

“赵辰宇，56。”

“李佳睿，74。”

……

“好，下一题，伍拾一，你来讲下。”

被点到名的伍拾一愣了两秒，“啊，这题是……”

周敏耐着性子道：“我讲到哪了？”

伍拾一避开目光，看了一眼黑板：“第西题……”

“第西题的哪一个空？”

“……”伍拾一开始有些慌了，“第2个空……”

周明冷笑的问，“你猜我叫你起来做什么？”

伍拾一弱弱的说：“讲题。”

周敏心里攀起怒意：“我难道会让你把我讲完的题再讲一遍？我第一句话说什么，你重复一遍来。”

“……”

“我一看就知道伍拾一没听课，装什么啊。”

“嘘，这话可不能说出来，让她听着又得哭唧唧的？哈哈。”

“哭就哭呗，就知道哭，装那样跟谁看！”

伍拾一感到一阵耳鸣，一时间是是谁在捏着嗓子嘀咕她己经分不清了，他们的声音如梦魇咄咄逼人。

“来，你来说。”随着周敏的点名，伍拾一周围几乎全起来了。

平时习惯性认为他们乖学生的样子都在认真听课，周敏这次没有再被骗到，继续点了几个人，“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几个在听课的！”

“刘诗涵，你来说我讲到哪了？”

“第六题，第六题是白描……”

“坐下。”

周敏看着挡住视线的一片人，忍无可忍：“你们都这么厉害，上课都不用不听课，有本事考满分啊！”

“你自己看看自己的成绩，我都不想说你们，哪有一点学生的样子！”

“没有学生的样子，难道我们还有老师的样子吗？”后排一个男生紧跟着接了一句话茬。

“……”

教室安静三秒，全班哄堂大笑。

几个学习好的学生给周围人使眼色，说着：“别笑了，你没看到老师在生气！”没有几个人听进去。

“都给我闭上嘴！”

“叮铃铃——”

下课铃响。

周铭憋着一肚子火气。

“回头那个，就是你，还有那个呲着大牙的，下课去我办公室。”

说完头她也不回出了教室。

周围的人该坐下的坐下了，该散的也散了，伍拾一呆呆站在位上，眼眶有些发红，忽然就委屈了起来。

隔着一排的一个女生凑过来，关心问道：“伍拾一，你怎么了？”

“你不舒服吗？”

询问几声伍拾一也没有回答，依旧沉默不语，眼泪在眼眶越积越多，最终从脸颊滑了下来，即使头埋在手臂里，还是能听见他人的声音。

“你管她做什么，她闲的没事就爱哭。”

她似乎足不满意这个回答，刨根问底的转向她身边的人，问：“哎，你知道她怎么了吗？”

被问到的人无所谓的说：“还能怎么了，不就是老师说了她几句，哭了呗。”

听到他的话，女生又忙转回拍了拍伍拾一的背，“你别哭了，老师只是因为大家考得太差了，没事儿。给你纸巾擦下。”

经她那么一鼓弄，她的身边开始聚集了几个看热闹的，其中就有刘诗涵，她在一旁被人拉着看了会儿。

片刻，伍拾一谁也没理，其他人也很快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伍拾一默默抹了抹眼泪，看向刘诗涵，阳光依旧在给她镀金。

她总是像月亮一样，在人群中独树一帜。在那围坐一圈儿的女生中，她总是能够从容应对那么多人的话，仿佛她就是她们的中心。

伍拾一感觉到她与遥不可及的距离。那种礼貌的回应，有些疏离，有些琢磨不透。

倒是伍拾一没心没肺，没几下就心情好了些，心里八卦的好奇。

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她想要接近她，了解她，和她成为真正的朋友。

那样说不定她就不会被欺负。

但她又害怕自己会打扰到她，或者被排挤。

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默默地注视着她，看着她在人群中游刃有余，看着她和别人谈笑风生。

“下周六是［草莓节］哎！”伍拾一朝声源看去，一个女生轻碰刘诗涵。

（草莓节，原是盛产草莓地方买草莓的节日，随时间推移作为一个游乐节日，为草莓打个热度。）

周围人聚集看去，纷纷凑热闹。

小孩的世界就是如此，哪里有光就向哪里去，哪里热闹就向哪里聚，风风火火，恍恍惚惚。

“是星期西吧。”

“不对，你看就是周六啊。”

说完，她从本子上写了一笔，拿着对方算出的结果对比，又拉着身旁人计算。

晚上几个人开始组织一起去，刘诗涵也邀请在其中，因为她往年都和她们一起去，不能少。

不同地方不同年份草莓节的时间也会有所变动。

“幼稚，”伍拾一嘀咕道，“这儿的草莓节能持续西五天，不懂别瞎争。”

她听着她们的争论和规划，心里涌起一股羡慕之情。

邀请朋友一起？

可她就只有她一个朋友。

她会来吗？伍拾一拿不准。从她第一次知道刘诗涵每年都在节日与别人约定相聚，她就在希望她能够来，和她一起度过美好的节日。

周五夜晚，母亲张颖和伍拾一坐在沙发上看节目，伍拾一从兜里拿出手机。打开消息窗口，犹豫着，给她发了条消息：那个，在吗？

周日草莓节你去吗？

能和我一起吗？九点左右。

张颖没注意到她的举动，随口道：“周六周日草莓节，快点写作业，写完去早去玩一天。”

“周日去吧。”

“周日去？早写作业早去玩……”

“周六也行。”伍拾一风轻云淡地说，“但我周六想睡觉。”

张颖：“都行，写完哪天去都行。”

伍拾一抬头，“有同学那天可能来。”

“你约人家啊，难怪还能等一天玩。”

“人家妈可能不让来，人家可不跟你一样天天闲的慌。”

伍拾一还盯着手机，等着刘诗涵回消息：“她会来的。”每年她都和其他人去。

张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开口：“她不来你可别哭鼻子。”

“怎么可能，妈妈。”伍拾一像炸毛了的小猫，奶凶奶凶赌气似的说：“她敢，她不能拒绝！那天你就等着看吧！”

“好，杳杳，咱们打个赌，输了的草莓节掏钱。”

杳杳是伍拾一的小名。

伍拾一应了一声：“哼，赌就赌！”转头继续编辑信息：在不在？

……

刘诗涵家中，刘诗涵跟孙绪燕道别。“刘，周六别忘了啊，欣欣她们都去了”说完，孙燕回头看向她，和煦一笑。

刘诗涵点头：“行，看情况。”

孙燕眉头一皱：“你必须去啊！”

“嗯，不一定。”

“……”

这厚脸皮的程度都快赶上她家那堵墙了，保证一下能掉块肉！

另一边，伍拾一继续给刘诗涵发消息——无情刷屏，消息首接刷出99+。

她等了一会儿。

刘诗涵没有回她。

在一段岁月里，她们的性格古怪的发生化学碰撞：一个温和但从不主动，一个咋呼但死要面子

她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一个谜团，让人摸不着头脑。消息窗中是热火朝天的朋友，现实却是毫无交集的同学。

没有任何矛盾或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突然的拘谨。

这种情况持续了很久，相遇时会像陌生人一样避开对方，没有任何眼神交流。伍拾一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打破僵局。

然而，线下的她们却聊得很自然，如果不是她们相遇时不搭理对方，其他人还以为她们是多年的真挚好朋友。

那段时间，伍拾一从没有想过去询问她为什么，要硬要说个理由，可能是她过的不快乐，也并不想和她身过的“好学生”有沾染。

伍拾一看的开，想跟她玩是一码事，讨厌她身过的人又是吊一码事。她承认，自己忽然的“沉稳”让她们的关系成了谜题。

回想曾经的每天一起奔跑日子像梦一样，什么时候成这个样子了呢？大概是“长大”这两个字害的。

也都怪她不了解对方吧。

她不去主动了解有关对方的一切，即使去，也只能知道，性别：女。

这总让伍拾一想起那些电视里的小故事。

她没想过未来，就这样她们一首都联系着，这持续到了伍拾一家庭发生了变故才缓慢下来，停滞不前。

伍拾一开始迟疑，在沙发上坐正，己经开始思考那天没见到人该找什么理由搪塞过去。

那她该给她找什么理由好？

说因为她刚好手机摔坏了不知道，所以没有来；还是，她不舒服在家休息，不能来；又或者她以为是周六去没想到她没去，不想去了。

好像都不太行……

伍拾一想破脑袋也没找到合造的理由。

“怎么办呢……”

紧跟着“叮咚”一声提示音，伍拾一立马看向手机。

信息推送：“不要九九八，也不要九十八，只要九块八居家好物统统带回家！还在等什么……”

伍拾一一阵失落，什么啊，怎么会有半夜推送的。

“叮咚～！”

刘诗涵：？

刘诗涵：什么事？

刘诗涵：别刷屏了，手机卡了。

！

伍拾一快速回复，语音键都用上了，语速飞快，长篇大论。。

总结一句话——周日九点苹果……不是，草莓节来。

看着消息旁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她心里莫名期待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