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越

赵清越回到山顶小院，换回方才的衣物。

收拾一番，拾起枕下一串通体晶莹剔透的念珠，便出了小院。

合上院门，正准备施展轻功离开，想起还没和山里的朋友们告别。

“咻！”清脆的口哨声响起，啸云闻声而来。

“我要走了，你也该回去了，路过山里，帮我转告一下。”

啸云不解的看着她，仿佛在问为什么？

赵清越没有吭声，只是抬手轻抚落在自己手臂上的啸云。

“走吧。”

右手向上一扬，啸云虽然立得稳当，但还是下意识扑扇翅膀。

“去吧。”赵清越眨了眨有些发热的眼眶。

啸云不太理解，但还是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转身飞向先前的山里。

看着啸云远去，赵清越收回目光，恍然想起，自从学会了轻功，就再没一步一脚印上下山。

今天是最后一次，还是走下山好了。

有始有终。

穿过山脚下的森林，头顶便传来熟悉的鹰唳。

一抬头，就看见熟悉的身影，盘旋天际。

这鹰…

不愧是它老子送来的，一样轴。

赵清越嘴角上扬，朝啸云朗声说道：“那说好了，今后，我俩继续结伴而行啦！”

啸云轻声回应。

一人一鹰，继续踏着暮色前行。

赵清越不知道的是，啸云去山里的半道上，无意捎上了俩小尾巴。

穿过山谷，飞回鹰巢，路线繁复，若非十分确定这鹰未生灵智，否则，很难不怀疑它是故意溜人。

不过好在，养鹰人哪样鹰哪样，啸云最后也回到山顶，和赵清越的师父告别。

由此，两条尾巴被拦了下来。

“这人界，国运不昌，气运颓靡，将逢乱世，不知菩萨来此，有何事宜？”

说话者，正是先前山谷里身着玄青色锦袍的那位。

早就感觉到有人跟着啸云一块来，被拆穿身份也不恼。

毕竟知晓身份的，都不用想，肯定不是人界的。

回身一看，还是有被惊到。

冥界北域，清熠帝君。

冥界第一位，也是现如今为止，唯一一位——神。飞升成神那日，轮回初成，冥界有了自己的昼夜。

三界中见过他的人极少，他恰巧有一面之缘。

“清熠帝君。”菩萨点头示意，一面隐藏啸云，一面回答，“受人之托，如今也该回去了。”

清熠帝君点点头，状似无意提起：“初次来人界，发现不少有趣事物。方才那只苍鹰，灵智虽未开，却非常机敏，便跟了它一路。听闻那苍鹰和一姑娘感情深厚，还经常来此，不知菩萨是否见过？”

“见过几面，这苍鹰很是机敏，便给它喂过几次吃食。”

两只苍鹰刚来的头两个冬天，都被至初强行塞过来喂养。

“这样啊…那倒是可惜了。”清熠帝君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惋惜，“如此，便不叨扰，本君先行告辞。”

说完，带着身后的那团黑影，消失在原地。

菩萨的手指摩挲着宝珠，二人来得快去得快，倒让他确认了一件事：他，就是那变数…

确认二人己离开，菩萨也不逗留，腾云而起。

寺庙所在的山顶，也随着菩萨的离开而消失了，方才交谈之处陡然变成一片天空。

看着高耸的山脉突然缩水了不少，隐在暗处的黑影有些疑惑：“刚刚…那是幻境？这也太真实了！”。

不错，两人是走了，但没完全走。

一开始他们就从下面走的，半空中腾云驾雾的，其实是幌子。

“不是。”清熠帝君很肯定的回答。

半空中，一抹瑰丽的色彩一闪而过，带着一丝厚重的浩瀚之气。

速度极快，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很快又想起了什么。

“不对！”真亦似假，假亦似真；真真假假，似虚似幻…

“是森罗万象。”

森罗万象，这件上古神器，被收录在昆仑万年有余，怎么会出现在他手里？

在一旁的黑影，正在绞尽脑汁的想，森罗万象是什么东西。

突然，就听到自家主人略带调侃的话：“夜溟啊！你这形象该换换了，黑不溜秋的一团，万一吓到人界那群胆小鬼了，怎么办？”

啊？

他突然有点更不上主人的想法。

“不是，我…那个…就…”

为什么啊！

清熠帝君早就料到夜溟会是这个反应，立马给他解释：“今后人界走动的会比较多，换个形象，能省去没必要的麻烦。”

“哦，属下还以为…”主人嫌弃我了。

清熠帝君看了眼山峰消失的方向，转而看向夜溟，正色道：“夜溟，立刻回去，出动冥焰，查：森罗万象是如何从昆仑借走的；是谁委托了菩萨前来人界。至于委托事项查得到就查，不要打草惊蛇。”

“是！属下这就去办。”夜溟接下任务，正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主人，超度那几批动物的幕后之人，不找了吗？这一带山神土地可都说，人就在这附近。”

“不找了，本君先去找那只苍鹰。”

那人肯定与这鹰脱不开干系。

夜溟从来不质疑自家主人的话，当即行礼告退。

¥

下山后的赵清越，此刻还在路上晃悠。

照以往，从山里到洛炎国国都宁都城，以她的脚程不过两天不到的事。

可是呢，她刚下山进城就听说，昇阳国又派使者前来，还有一天进宁都城。

愣是在路上磨了五天，想着距离七月还有一个月多点，在外逛个十天半月，盼着人赶紧走了，她再回去。

结果，绕着宁都城周围大大小小的郡县逛，都快逛完一圈了，还没听见昇阳国使者进宁都城。

烦死了！

三年前没吃到好果子，三年后又来自讨没趣！要不是怕麻烦，哼！

赵清越恶狠狠地用木棍搅了搅面前的火堆。

“咔嚓”树枝断裂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变成极细小的声音。

赵清越持木棍的手轻微顿了一下，又接着漫不经心的在火堆里来回轻点，只是头稍微侧了点，耳朵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声音逐渐变得嘈杂，脚步声逐渐增多，木棍用力向上一挑，火焰扬起西散，落地瞬间火苗熄灭，赵清越陷入林子的黑暗之中。

脚尖一点，跃向月光照亮的路附近，随意在暗处，找了颗树坐着。

“跟上！沿着这条小路走，就是通往宁都城的官道。城里肯定有不少富贵人家，我们可以去求点吃食填饱肚子。”

为首的男人在路边招呼后边的人赶上。

赵清越这才看清后边人，男女老少都有，个个双眼无神，身形消瘦，脚步无力，衣衫褴褛，像是逃难而来。

正想下去，询问情况，最后一个男人从黑暗的林中踏上小路，走路虽踉跄，却很稳健。

看向他的瞬间，脑海里出现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娃娃，冲着他哭喊的画面：“爹，不要丢掉我，我会做很多事，我会努力干活，去挣工钱的。”

转眼，小娃娃头部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男人跪在他身旁拼命的啃食，依稀可见血肉下的白骨，男人一口下去，血液喷溅在草上，浸湿了泥土，飞快地向西周蔓延…

她赵清越虽是见过战场残酷的人，但也被这画面刺激到了，胃里瞬间翻江倒海。

坐在树上缓了很久，路上早己不见人影。

“人，真不值得。”

从树上下来，脑袋还有点晕。

那小娃娃被啃食的画面，一首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刺激着赵清越不停地恶心想吐，扶着树干又是一阵干呕。

虽然赵清越正干呕的昏天黑地，但她明显感觉到，跟了她三天的人，终于忍不住行动了。

只是她没注意到，自己手腕上那串的念珠，母珠闪着光轻微跃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