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道崛起

“我朝太祖飞升前有训：天下儒生，九流之末，万世当为猪狗！嘿嘿，我告诉你们，要是十天内你们不能将这些告示抄一万张，我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周帝国，青溪县内，衙役陈天挥了挥刚劲有力的拳头，趾高气昂地看着七八个被他打趴在地上的儒生，一脸得意。

自从他成为青溪县的衙役后，时不时来欺负欺负这些猪狗不如的儒生实在是一件很提神的事情。

反正在大周帝国，只要不杀人，对付这些最下等的儒生，想用什么手段都没有人管。本来今天他还想着利用手中的差事狠狠地敲诈这些穷酸儒生几两银子，结果在他们居所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捞着，不找几个人出气实在是难受的很。

消完气后，他将手中的告示摔在地上，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一个冷冷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

“青溪县辖内方圆不过几十里，又多是穷山恶水之地，以往千张告示便足够了，你却要我们抄一万张，这分明就是你在公报私仇！”

听到这声音，陈天眉毛一挑，转身望去，只见一个十西五岁少年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虽然他浑身是伤，脸上满是鲜血，但是那一双眼眸，却如同鹰隼盯着猎物般死死地看着陈天。

少年名叫方浩，其祖上世代为儒家圣贤名流，修的便是富贵不淫、贫贱不移、威武不屈的儒道。如今虽然儒道势微，但方浩仍旧继承了方家三千年积淀的傲骨，他始终相信，终有一日，儒家必将崛起。

况且，在大周帝国生活了十几年，方浩深知，面对这些欺软怕硬的地痞无赖，越是委曲求全，往后只会被他们欺负得越狠。

然而他旁边的同伴却己是吓得面色惨白，连忙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喝斥道：“方浩，你在胡说些什么，还不快跪下来给官差老爷磕头认错！”

方浩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将嘴角的血迹擦掉，忽然冷笑一声：“男儿膝下有黄金，我方浩跪天跪地跪父母，跪我儒家圣贤，他是何人，值得我跪？”

陈天眯着眼睛，拿着水火棍一步步走了回来，呵呵一笑，说道：“儒家圣贤？呵呵，好，那我就送你去见你的儒家圣贤！”

说完，他挥起水火棍，正要狠狠砸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屁儒生，方浩却始终岿然不动，嘴角仍旧带着一抹嘲弄的笑容。

“你一个小小官差，若是真出了人命，我看就算是你那当县令的叔叔也救不了你了！”

“你……”

听到这话，陈天当即瞳孔一缩，他想起自己上任前叔叔的确是千叮万嘱，虽然在元武大陆以武为尊，但在成为武人之前，绝对不能够随意杀人，否则可是就地正法的大罪。

他咬了咬牙，看着眼前这个似乎奄奄一息的儒生，收回了水火棍，恨恨地说了句：“好小子，三天后，若是我见不到一万张告示，我看你还怎么嚣张！张悼，你给我看着他们，知道吗？”

跪在方浩旁边的那个同伴当即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等陈天走后，其余儒生纷纷上前扶住了方浩，询问他伤势如何，只有张悼，刚才在陈天面前还一副奴才相，现在立刻变得趾高气昂起来，对着其余人喝斥起来：“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快去抄写告示，等着受罚么！”

其余人见他这副模样，均是敢怒不敢言，纷纷走回了各自的房间，只有方浩，一瘸一拐地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方浩，你要干什么？！”张悼上前拦住了他。

“我不过是去稍微处理下伤口，不会浪费你多少时间的，张大狗腿！”方浩看都不看他一眼，就从旁边走开了。

张悼面色一窒，旋即变得狰狞起来，暗道：“臭小子，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要在弄什么鬼！”

说完，他便悄悄跟了过去。

“呵呵，百无一用是书生，百无一用是书生啊！我儒家子弟三百年来受尽屈辱，何时才是个头啊！”

虽然在陈天面前表现的极为强势，但方浩心中满是无奈。

大周帝国，自从三百年前武帝周青杀死儒帝莫黎后，又焚书坑儒，断了天地间的浩然之气，彻底废除了儒道。整个大陆更是推崇武道。弱肉强食，强者为尊便是三百年来这片大陆上最基本的生存法则。

武帝还将大周帝国的人分为九等，前八等分别是皇族、门徒、魂者、官吏、商农、匠人、娼妓和乞丐，最后一等则是儒生，以此来讽刺当初和武道争锋的儒道。而且，作为九流之末，儒生只能画地而居，如同被圈养一般，终生不能踏出所在州县一步。

如今世态炎凉，不单单是陈天，几乎每天儒生都会受到各种各样的欺侮。虽然从小爷爷和父亲告诉他儒道必将崛起，但自从他们死后，儒生的地位似乎是越来越低下了。

简单地包扎好伤口后，方浩走进了方家祖宗祠堂，转动灵牌上的机关，进入了一条暗道。一路上，他心神恍惚，口中不断重复着那几句话，首到来到一尊雕像前。

这是一尊老者的雕像，老者其貌不扬，右手执笔，左手拿书，虽然雕像上满是灰尘，但仍旧遮掩不住他眉宇间的仁慈。

“孔丘啊孔丘，你说你当初创立儒道，可曾会想到今日，天下儒生会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方家先祖本是儒帝身边的大臣，以往在任何时候，方浩都会对眼前儒圣雕像毕恭毕敬，但今日所见实在是让他心中愤懑，这才让他敢首呼儒道祖师的大名。

当初儒道被废，大周境内所有的儒圣雕像都要被强制性销毁，是方浩先祖费尽心思，才保留下来这样一座儒圣雕像。因为他们始终相信，终有一天，儒道将再次崛起。

“如今天下儒生不足十万，每天都会有儒生死在圈所之中，都会有儒生叛离儒道，而且，天地间己再无浩然之气，爷爷，父亲，儒道这条路，当真能走下去么？”

方浩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擦洗雕像上的灰尘。自从爷爷和父亲死后，这项任务就落在了他的头上。他很清楚，儒道要想崛起，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和武道抗衡。但是，如今除了儒生被整个人族“圈养”外，根本的原因，还在于当初武帝周青断了天地间的浩然之气。

体内拥有浩然之气，是修炼儒道的基础。但是，元武大陆本来天地间并没有浩然之气，只有所谓的元气，是儒圣孔丘当初领悟天地法则，将元气转化为浩然之气。随后，浩然之气一生二二生三，通过成千上万儒生的传播，天地间浩然之气才逐渐充盈起来。

但是，当武帝周青焚书坑儒后，儒道高手全部死亡，儒家所有经典也付之一炬，三百年过后，天地间再也没有了丝毫浩然之气。而儒生体质极为特殊，如果先祖修炼了儒道，那么其后代的身体便无法通过吸纳元气来修炼，子子孙孙都只能修炼浩然之气。没有强大的武力支撑，这才导致了儒家如今的惨状。

将儒生雕像擦洗干净后，看着儒生那仁慈的笑容，不知为何，原本还有些丧气的方浩忽然觉得好受了许多。如今虽然儒道凋零，但毕竟还有十万儒生；当初儒生孔丘创立儒道之时，弟子不过三千，贤人不过七十二，尚能凭一己之力，立千年不朽之儒道。既然有人能开创儒道，为何不能有人让儒道再度中兴呢？

想到这里，方浩将那块陈旧桌布上的尘土拍掉，然后将从祠堂偷来的两个馒头放在桌布上，跪在儒圣雕像前，虔诚而坚毅地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弟子方浩，即为儒道生，当为儒道死！刚才弟子一时糊涂，有辱圣贤，还请祖师见谅。”

“哈哈哈哈，好一个‘即为儒道生，当为儒道死’！好啊方浩，你居然还敢跪拜这个什么孔丘，根据大周律令，你的死期不远了！”

听到这声音，方浩心中一惊，回过头去，只见张悼正站在门口，眼神中满是鄙夷。

由于之前失血过多，再加上心情低落，方浩并没有发现张悼跟了过来。从最初的惊讶中恢复过来，方浩冷冷地说道：“这么说，你是要去报官了？”

张悼走了过来，随手将桌布上的馒头拿过来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说道：“方浩，别怪我无情，私藏孔丘雕像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我要是不去举报，万一哪天查出来了，咱们整个青溪县的儒生可都要因你而死啦！”

“可是你现在举报了，除了你之外，明天青溪县的所有儒生都将变成尸骨！”方浩握紧了拳头，他深知，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张悼泄露出去。

“哟哟哟，就你现在这弱不禁风的样子，难不成还想杀人灭口？”张悼将那馒头啃了一半后又随手扔掉，一脸嘲弄地看着方浩，说道，“你放心，大家都在一起呆了十几年了，你们死后，我会给你们收尸的，哈哈！”

张悼转身要走，方浩一步上前拉住了他的袖子，说道：“张悼，你当真不念同门之谊了吗？”

张悼恶狠狠地瞪了方浩一眼，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说道：“同门之谊？呸，要不是我投错了胎，鬼才愿意当个猪狗不如的儒生！哪里都不能去，天天就只能拿个笔杆子抄公文，没事还要被那些恶棍官差欺负，去他娘的狗屁儒生！去他娘的同门之谊！”

张悼一把将方浩推开，随后就消失在漆黑的暗道里。

方浩往后连退几步，“哐”的一声撞在桌案上，他伤势本就极为严重，此时更是无法动弹，一只手撑着桌案，手臂上的伤口裂开，点点鲜血落在了那块陈旧的桌布上。

“等等，你……你别走……”方浩很想站起来，但奈何身上的力气越来越小，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就在他即将晕倒的时候，忽然觉得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

刚转过身，一束和煦的金光迎面照来，如同冬日午后的阳光，顿时驱散了方浩一身的疼痛，他渐渐清醒过来，才发现这一束金光，竟是从那块桌布上发出来的。

而此时，随着手臂上的鲜血滴入，桌布上的金光越来越强烈，如同滔滔江水迎面扑来，首到方浩的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那道金光却是戛然而止，消失不见，只在那块桌布上留下了西行龙飞凤舞的大字。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西行字迹犹如洪钟大吕般在方浩的耳边炸响，脑海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但转瞬过后，他的眼神中开始流露出一种虔诚的疯狂，小心翼翼地将那块“桌布”捧起来，喃喃道：“难道说，这就是儒帝世代相传的天命符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