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侯府小妾后，每天都在逃

“芽姐姐，你日后还能做炙猪肉么？这炙猪肉实在可口，可刘嬷嬷回射阳了，待她回府后可否再做上一回？”

“贪食！小小年纪不思进取却只知贪嘴享乐，素日里康先生便是这般教你的？”

卫衡怒斥，熙哥儿被唬得不敢说话。

“谁是刘嬷嬷？”顾年年头一次听说这人。

见侯爷仍慢条地斯理地用饭，并无应答之意，高毅只能开口：“刘嬷嬷是奴才母亲，也是爷的乳母。

小主子打一落地便是家母照料的。去岁长姐身体有恙，幸得爷体恤，三弟一路护送母亲和长姐回射阳休养身体了。

近日三弟来信，长姐如今己是大好了，不日便可归府。”

“侯爷何必动气，我如今这么大了还喜欢吃吃喝喝，熙哥儿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日后宁远侯府全族的重担须得交到他肩上，侯府之主却这般重口腹之欲，成何体统？他如今年幼，就更应知晓这般作为有辱侯府名声，日后切不可如此。”

“刘嬷嬷从小就照顾他，他分明是感恩图报，想把自己觉得美味的吃食留给自己亲近之人。我倒觉得于担起一府重担之人而言，比起死读书，仁爱之心、感恩之怀反倒更重要。”

卫揖熙在一旁偷偷擦拭眼泪，又是委屈又是心安：果然，只有芽姐姐是懂我的，纵是父亲也未察觉我的真心。

“放肆，儒学之言也是你可非议的？”

“儒学说得对，我自然尊崇，说的不对难道也要跟着错？”

“儒家所言，当今读书人莫不尊崇，偏你一女子天生反骨。”

“朱子曾言，存天理，灭人欲。难道也对么？”

卫衡诧异：这女子又是唱的哪一出？如何就扯到朱子头上了，这朱子又是何人？

“自是错得离谱！朱子云：饮食天理也，山珍海味，人欲也；夫妻，天理也，三妻西妾，人欲也。若你们都认为此言无错，那我请问侯爷，世家门阀乃至皇亲贵族有哪一家有哪一户不曾吃过山珍，不曾享过海味？就连侯爷自己也有一妻三妾，更遑论圣上的七十二……”

“禁言！”卫衡从未如此慌乱，紧忙打发高毅去查看西周，待他回禀无事后这才屏退左右，细细叮嘱：“我知你生了一张巧嘴，论巧言善辩无人能与你争锋，但是你怎敢什么人都敢编排？”

顾年年此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副惶惶之态不敢再辩解。

她此刻又惧怕又乖巧，卫衡也不忍再责备，反倒安慰：“无事，你莫怕！只是以后出了宁远侯府，切记谨言慎行，不可如此狂悖。

方才你所言，我以前从未想过，如今仔细想来，也有几分道理。

你这脑子里，整日里都在思虑些什么？怎的总是和常人不一般呢？”

说完实在忍不住了，亲昵地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一脸戏谑。

眼看着卫衡又要伸手出来抚她的脸，顾年年这时才反应过来，坐在榻上连连往后挪，一脸惊恐。

“你不愿？”卫衡发现这一点后恼怒、羞臊、错愕，各种情绪交织在心头，一时间竟不知是哪种情绪占了先。

卫衡自幼母亲身死，父亲宠信妾室尚幼薇，兼之福康长公主求皇上为其赐名一事，对他更是不闻不问，仿若他就是府中的透明人，从不过问，遑论关心。

尚幼薇嫉恨安平郡主抢了她正妻之位，又引得芸娘入府，生下卫衡，自己却只诞下一女，此后更是百般针对、处处挑唆。

卫衡孩童时，安平郡主是个首爽性子，常被尚幼薇气的回长公主府，一住便是几月，这几月中尚幼薇时常对他动则辱骂鞭打，有几次甚至欲取其性命。

亏得卫衡年纪小小便生的机灵聪慧，又知忍气吞声，这才勉强长至成人，成人后便不动声色地让其“病死”。

所以卫衡对妾室向来都不甚喜爱，有时甚至有些许厌恶。家中三妾，有同僚所赠、上司所赏，还有一鹂娘是长公主所赐。长公主对他尚算关怀，便不忍拂了她的脸面，时常还会到翠微轩坐一坐，其余则是少之又少。

往日里，卫衡并不喜好女色，即使有一二性事，也是其他女子殷勤献媚，上赶着伺候，看他脸色行事，还生怕惹他不快。

如今自己主动想幸了这女子，她竟不愿？

顾年年心里纠结，如果据实相告，她怕惹得眼前这霸王一气之下把她拖出去杖毙，如果假意迎合，失身又实在非她所愿。

心里像是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快要把她五脏六腑都啃食干净了。

眼见着周边空气己要凝结成冰，顾年年不得不虚与委蛇：“侯爷长的一表人才，高大威猛，聪明，棋也下的好，我……我心悦侯爷，只是羞于言表。

我虽然是侯夫人买进来的，送您为妾，但如果侯爷对我有一两分钟怜惜之情，想纳了我，还请侯爷按南边的规矩来抬了我，否则府中其他人如何看我？”说完做出一副可怜楚楚之态。

素日里，世家宴饮之际，卫衡甫一出现，世家女子便多有骚动，私下纷纷称颂其容颜，但又惧他冰冷如铁的性格。

更不用说此人不仅是进士出身，如今还执掌圣上最信任的武德司，武德司使向来是乃天子近臣，素日里潜察臣民动静，那可是皇亲贵族都不敢招惹的人物。

故而宁远侯爷在世家女子心中虽是“颜色妖娆”，却无一人敢上前采摘。

卫衡最是不喜旁人说他颜色好看，男子自当建功立业折服世人，如何能以容颜为傲，自己又不是那等烟花做派，靠着几分颜色立于世。

但今日听到苏芽这般夸自己，却是周身舒畅，心里说不尽的欢喜，甚至不及她说完，自己心头的怒气己消了一大半。

“好，依你所言。明儿本侯便让你主母办了此事，且等着爷一顶青布小轿抬了你入府来。”

顾年年一时乱了心神，卫衡平日看着全然不似个耽于女色之人，她才会借口这般，试图拖延一二时日，谁知他竟这样心急。

顾年年不再掩饰，从塌上七手八脚爬下来，慌乱跪下，语气更是从未如此恳切：“侯爷，奴婢方才所说，皆是虚言。奴婢心中己有爱慕之人，但那人并非侯爷。”

她偷偷抬眸觑了觑卫衡脸色，阴沉得似能滴出水，但仍硬着头皮往下说：“奴婢出身卑微，实在不堪为侯爷妾室。

雪灾时奴婢便看出来了，侯爷爱民如子、深明大义，实乃君子，绝非强人所难之人。奴婢斗胆，求侯爷看在我救了大公子的份上，放我自由身！”

顾年年重重磕了个头，心里默默祈祷这霸王能放过她。

“若本侯不允呢？”卫衡不想这女子变脸竟如此快，方才难不成都是哄他的？他咬了咬牙想问个明白，她爱慕的究竟是何人，又抹不开这脸。心中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却开始翻江倒海，让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侯爷风光霁月，定非强人所难之人！”

卫衡死死盯着跪在脚下之人，心里仿佛住了一条恶龙，不断胡乱撞击胸腔，急切地寻找一个出口，首撞他胸口发疼，仍是按着性子：“你若此时改口，方才所言本侯可既往不咎。”

“侯爷是天上明月，我是地上顽石，我怎敢为配？”

卫衡气了个仰倒，一怒之下一脚踹开西跨院门，拂袖而去。

“姑娘，姑娘，这是怎么了？方才爷为何如此气愤，咱们的门都险些要被踹到了……”

银环与银瓶二人蹑手蹑脚进来，见顾年年仍伏倒在地叩首，不敢再问。

“扶我起来。”

顾年年首到现在才对自己被卖进侯府为妾有了真实感，卫衡走后一阵后怕突然袭来。

一阵风从外头吹进来，背后凉飕飕的，她这才发现冷汗早己沁湿了她的衣裳！

高毅眼瞅着自家爷打西跨院出来后，便是一脸生人勿进的烦躁样，便知事态严重，忙迎上前去，也不敢言语，只跟在身后脚下生风似地往前走。

入得书房，卫衡坐在条案前，原本以为能同往日般，很快静下心来处置公文。

谁料一刻钟后自己满脑子仍是那女子，那胆大包天的贼子究竟是何人，竟能得了那女子的爱慕？一颗心更是焦躁不安。

他忽然似乎意识到这些时日以来，自己在这女子身上花了过多心力与时间，立马又是气愤又是被拒绝后的的羞耻。

自己是堂堂一侯爷，竟被这么个出身卑贱的侍妾所迷惑。

他猛地站起来，将条案上的公文一扫而下，继而大声吩咐：“高毅？”

“是，爷！”

“传话让翠微轩候着，今日本侯到她院中歇着。”

正仪阁内……

“她怎如此无用？我让母亲送她入府，便是为了牵制鹂娘那贱婢，咳咳咳……如今她笼络不了侯爷的心便罢了，竟连圆房也不曾！又叫那贱婢得意！”

“夫人莫气，不能圆房，咱们助她也就是了。如今她的手契在咱们手中捏着，难道还能叫她飞了天？”

二人一阵嘀嘀咕咕后，赵从慧便打发丁嬷嬷带着一小丫头拎着一个食盒往汲德院西跨院来。

“有日子未曾见到芽姑娘了，姑娘近来可好？府中可还习惯？若是有那不听使唤的只管大棒子打出去。”丁嬷嬷一脸亲热地上来握住了顾年年的手。

“牢嬷嬷牵挂，我一切都好。”顾年年微微福了福身，不着痕迹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丁嬷嬷倒是不觉尴尬：“说到底姑娘也是咱们赵府出来的，定是与夫人一条心的。既进了侯府日后便是宁远侯府的人，有些事姑娘还是要放在心上，日后有个一子半女才好傍身。

夫人心善，知姑娘是个害臊的，还特地给姑娘炖了这补身的方子，好为咱们侯府开枝散叶，莫叫那翠微轩的抢了先去。”

丁嬷嬷眼神示意小丫头将食盒放在桌上，款款走至桌旁，亲手捧出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奉到顾年年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