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用膳时,大家少有的齐聚一堂。林二房的人也来了,说是聚一聚,其实只为了探探大房这边的消息。
林澜嫁给谢珏那是天下皆知的大事。
要说谢珏,早年高中状元时,也曾是京中女眷魂牵梦绕的梦中情郎,哪知他没有将那股温润风雅贯彻到底,反而转向一条不归路,成了多少人的噩梦。
但是当她们看到他要成亲时,心里还是涌起一丝不甘。
林霜也是如此。
“今儿个姐姐领了旨就出门了,还未同姐姐道喜呢。”林霜不情不愿地拿起茶盏远远敬了一杯,林澜笑笑回了礼,平静地维系着表面的风平浪静。
“一晃眼澜儿都要嫁人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陈柔嘉万分感慨道。
其实时间一点也不快,对于重生了的林澜来说可以说是度日如年,她先救了日后的“快刀”,给他下了毒,再上青涯山灭了那装模作样的肮脏门派,等了几年,终于等到回京的一天。
林澜笑意不减:“嫁人了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母亲不必伤感。”
上一世她嫁给荣王的时候,她也说了这样的话,当时她糊涂地以为陈柔嘉会给她这么好的机会做王妃,原谅了她从前的所作所为,步步走入她们的圈套,才落得一个惨绝人寰的下场。
林澜胃口一首不太好,几乎只吃得下素菜,过了会儿便提灯回了南苑。
流云看着自己主儿越发消瘦,心中很是担心却又无能为力。她食欲不振己经很久了,大概是某次风寒落了病根吧,她如是想。
林澜坐在桌前静静地看书,烛火微晃,映得美人娇柔了三分。
不知什么时候,她靠坐在椅子边睡着了,书半合着拎在手边,青丝如瀑随意别在耳后,睡梦间隐约听到什么声响,还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
次日早辰,林澜破天荒的起晚了,流云不忍打扰,没有去叫醒她。等里面的人出来时,己经差不多能吃午饭了。
林澜:“流云怎么不叫我?”
流云笑道:“小姐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奴婢当然舍不得叫醒你啦。”
林澜笑着瞪了她一眼,“晚些时候上一一趟山。”
“青涯山吗?”
“对。”
“今日正好是京中世家子弟们上山围猎的日子,奴婢还以为你不喜欢凑这热闹呢。”
林澜真不知道这事情,想来也是陈柔嘉那头拦下的消息,“穿套利索的衣裳,出去散散心。”
“是。”
林家大轿出府多时了,她一人是知会不动家里的另外车乘,正想着乘马去,便见林府不远处停了辆华丽的马车,西角坠着的玉吊牌己经可以确认来者。
劲风不知从哪冒出来,道:“林小姐,谢大人邀您一同前去。”
“他怎知我去哪?”
劲风抱拳不说话,林澜笑着让他退下,徐步走至车前:“相爷晨安。”
一旁的婢女拉开车帘,见里头的人阂眼靠坐在一旁,似是在休息。白松却很自觉的把人扶了上车,并且很自觉地就往青涯山的方向去。
林澜悄悄打量着身侧的人,他的呼吸平缓,神色平淡,眼底有淡淡的青黑,看上去有些疲惫。
“好看吗?”
林澜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别开视线。
谢珏睁开眼,眼底布满血丝,看上去有些危险。
“大人醒了,要喝口茶吗?”她随意开口试图打破尴尬的局面,却见他一手将自己扯到身旁,牵起她的手往自己腕上放:“夫人瞧瞧,我还剩多少时日?”
林澜没想到谢丞相是这副德行,用同样的语气回答道:“照你这么个喊法,那还能活个一年半载。”
他似是染了风寒,声音有点重浊:“那怎样能活久一点?”
“大人你规规矩矩喊我林小姐,不出意外的话能长命百岁。”
站在外头的白松猛咳几声,惊起树上歇脚的鸟。
谢珏:“能有什么意外?”
“我若比你先死,你也活不久。”
她这是在提醒谢珏。
谢珏摸了摸手上的玉戒,看着身旁小丫头的模样,有些好笑:“我保证我死在你前头,成不成啊小丫头?”
“成啊。”
劲风也忍不住诧异地与白松对上视线,他家主儿只有和赵公子是这么说话的,换做是谁都不敢这样见着杆子就往上爬啊……
谢珏微凉的手指捏了捏林澜的耳珠:“怎么不带耳饰?”
“穷的响叮当的人,带什么耳饰?”林澜随意地说道。
正常人自是不会相信,礼部尚书家的千金会用到“穷”这个字,但昨夜得见......
看得出来她过的一般。
谢珏把身上的腰牌解下来,递到她面前。
他随身带的物件,可想而知有多精贵,拿着这块玉佩全京城她都可以横着走。
“相爷客气了。”她自然地接过,招摇地挂在了腰间。
这护身符,当然要放在最显眼的地方,省的那些不长眼的过来碍事儿。
没过多久,马车停了下来。隐约可以听见远处的姑娘公子们的谈笑声。
林澜下了马车,谢珏却一动不动。
“大人不一起吗?”
白松小声地说道:“大人染了风寒身子不适,就不......”
谢珏忽然走了出来,道:“今天天气好,那就凑个热闹吧。”
林澜抬头看了看天,乌云随风拢着,真是个“好”天气。
他跟着也好,这样麻烦便少了。走到人群时,她最先看到的是自己妹妹正与其他女眷们说笑。
“你姐姐不是快嫁人了吗?”周羽然问着,嘴边的笑是讥讽的笑。
“对。”林霜面色僵了僵。
“嫁了不如不嫁呢,”她顿了顿:“谢大人事务繁忙,又不近女色,可不就是跟不嫁似的吗。”周羽然笑的花枝乱颤,得意忘形。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她近日与江王定了亲,下月便是王妃了,眼下正处在甜蜜之中,见不得别人比她好。
一旁的侍卫通报。
“谢丞相到——”
“玉华郡主到——”
周羽然僵硬的转身,扯着林霜的袖子行了礼。
“姐姐怎么来了?”林霜声音有些发颤,担心这喜怒无常的人下一秒就要了自己的命。
林澜思考一瞬,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今天本是赴相爷之约,不想正巧碰上诸位在此。”
林霜面色白了白,周羽然变了脸色道:“今儿个是围猎的日子,来都来了,一起来玩吧。”
林澜有些为难,偏头看了看谢珏。
“不想去?”他的气息温热,看样子真的很不舒服。
林澜改变了主意:“那便去吧。”随后拿了随身携带的银针,取了他的合谷穴,凑到他耳边低声道:“相爷等着看好戏!”
微风拂面,留下一阵淡淡的玉兰花香。面前人微愣,来不及说什么,便见她转身走进人群,从容又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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