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锦歌在路边伸手打了一辆出租车。
上车后，她拿出随身携带的本子，在李太太面前摊开，“李太太，我把你的症状记下来，一会儿方便和医生沟通。”
李太太看着慕锦歌写了两行，干裂、泛红、刺痛……连连点头，“对！我的脸现在就是这样！”
慕锦歌一边写一边和李太太“闲聊”。
“李太太，您平时一定很注意保养吧？我看现在高端的美发沙龙里也能做脸了，您试过没有？”
李太太一把辛酸泪：“我很注意保养的啊！”
李太太的丈夫下海经商，是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富起来的人。男人一有钱，身边围着的莺莺燕燕就多了，李太太很有危机感。她今年己经西十多了，年轻时又吃过苦，脸上难免有些岁月痕迹。
现在有钱了，李太太拼命保养，想变得年轻漂亮一点。
“我经常去美发沙龙做脸的，一个星期要去三西次。自己在家里也天天敷脸，用的都是好东西，我女儿在日本留学，从日本给我带回来的瓶瓶罐罐，我每天早晚各一次，一天也不敢偷懒啊……也不知道这张脸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李太太的说法，让慕锦歌百分百确定了自己的推断。
她刷刷两笔，在纸上写出结论——“皮肤过度水合”。
李太太还没来得及看清，慕锦歌就嘶啦一声，把这张纸从笔记本上撕下来。
李太太没留心，以为慕锦歌还在写她的症状。
出租车停在军区总医院门口，慕锦歌引着李太太往里走：“李太太，你没有急事吧？”
“没急事的话，我们就不插队了，影响不好。”
李太太连忙说道：“没急事，现在什么事都没我的脸急啊！”
慕锦歌规规矩矩地挂号、排队，没有享受一点特权。
她这么做，李太太更觉得慕锦歌深不可测。越是地位高的人，越注意影响。
“李月华——”
叫到李太太的名字，慕锦歌立刻陪着李太太一起进去。
一走进诊室，李太太忍不住“咦”了一声，这个医生也太年轻了吧？
之前丈夫帮她找的都是资深专家，头发要么白、要么秃，面前这个男医生的头发又黑又浓密！
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
老专家都看不好的病，这么个年轻医生能看好吗？
慕锦歌看到李太太脸上的怀疑之色，立刻解释道：“现在年轻医生的知识更新换代更快，学习吸收国外的医学知识，然后带回国内。”
慕锦歌也不知道年轻医生有没有留学过，但是她知道李太太的女儿正在日本留学啊！
刚才一路上李太太没少提她的女儿，非常骄傲女儿留学这件事！
果然，李太太的脸色立刻和缓了：“也是。”
年轻医生催促道：“谁是李月华？你们两个谁看病？”
李太太连忙说道：“是我。”
慕锦歌当着李太太的面，把刚才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递给医生。
李太太的目光又一次从纸上掠过，依旧只看到前几行的症状，没来得及看清后头。
年轻医生一眼看见最后一行——“皮肤过度水合”。
这是谁下的诊断？
医生似笑非笑的目光从慕锦歌脸上扫过。
“哦？你这个病，根本用不着来我这里看啊……”
一瞬间，他看到慕锦歌的眼神变了，看向他的眼神看似满是恳求，但眼里露出一丝藏不住的锋锐。
李太太惊讶道：“医生，什么意思？”
年轻医生又欣赏了两秒慕锦歌的眼神，话锋一转，对李太太说道：“你的脸就一点小毛病，外面就能看好，用不着跑军区医院。”
慕锦歌松了一口气。
她运气不错，碰见个上道的医生。
李太太更震惊了：“可我在外面看过好多个专家了！”
年轻医生问道：“你经常保养吧？面膜敷的很多？”
听到医生说中了，李太太眼睛一亮：“对对对！”
医生：“之前治疗的过程中，保养也没停吧？”
李太太：“当然没停！我天天保养，脸还这个鬼样子，不保养那还能要吗？”
医生说出和慕锦歌一模一样的诊断：“皮肤过度水合。”
“你这是就保养太多了。”
李太太不敢置信：“啊？什么合？保养怎么还会太多呢？”
保养难道不是越多越好吗？沙龙里的美容师、从日本给她带瓶瓶罐罐回来的女儿，都和她说保养越多越好！
“我女儿跟我说，日本的富太太，都是从早到晚敷面膜的！”
“保养当然不是越多越好。”医生的语气十分坚定，“你这都是过度水合的症状。”
他用通俗易懂的话说了一遍：“人吃太多会撑着，皮肤吃太多也会撑着。你每天保养的时间太长，过多的水分和营养成分皮肤吸收不了，就出问题了。”
李太太愣了片刻，一拍大腿：“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我这脸就像猪皮一样，泡水泡太多了，泡发了呗！”
慕锦歌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年轻医生的忍笑功力比她强，嘴角抽动一下，依旧是专业又冰冷的神色：“也可以这么比喻。”
李太太奇怪极了：“那我之前看了那么多专家，怎么就没人跟我说？”
年轻医生：“您这种情况确实比较罕见。”
现在做面膜敷脸的人己经是极少数，像李太太这样花这么多钱这么多时间做脸的人，更是万中无一。
医生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病例，询问病情也想不到要问这方面。
而李太太坚信保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也不会主动和医生说。
赵文彬目光深沉。如果不是慕锦歌递过来的纸，恐怕他也做不出正确诊断！
赵医生在病例本上笔走龙蛇，递给李太太：“回去抹药。”
李太太惊讶道：“就一支药？”之前她换了那么多个专家，每个专家都给她开了好多药，抹脸的好几种、口服的好几种，还搭配中药……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抹药是次要的，关键是日常要注意。”
“那些面膜、保养……通通停掉。”
“洗脸也不要用任何东西，只用清水，不能用热水。”
“两天洗一次脸就行，不能太勤。”
“不能用毛巾擦脸，用柔软的手绢，轻轻按在脸上吸水。”
“擦脸用郁美净、孩儿面，都行，越简单的越好。”
“不能睡枕巾，用柔软的枕套。”
赵医生一连串叮嘱下来，李太太听得手忙脚乱，“医生您说慢一点，我记一记。”
慕锦歌立刻说道：“我都记下来了，一会儿写下来给你。”
李太太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着慕锦歌。
慕锦歌看向赵医生的目光多了几分惊讶。医生叮嘱的这些，都是她准备叮嘱李太太的，没想到全被赵医生说了。
面面俱到，没有遗漏。
赵医生真的懂得过度水合的治疗！
八十年代就对过度水合这么了解，年轻的赵医生有点本事在身上。
慕锦歌审视赵医生时，赵医生也在审视她。
那张纸条是她写的？
她怎么知道李太太是过度水合？
她为什么不首接和李太太说？
……她是什么人？
眼前这个年轻的女人，看起来浑身都是秘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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