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悄无声息,风声也似乎收敛了气息,满眼是静静飘落的雪花。
美丽、圣洁、无情。
沈大路仍扶着院门,围观的人不再言语,
村里偶尔传出一声狗吠,凶狠短促,
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地催促她们离开。
沈燕儿借助儿子柔弱但坚挺的肩膀,慢慢站起身,
跺了跺脚缓解了下冻僵难以挪动的双脚。
左手搂着大儿子沈长河,右手紧紧牵着小女儿沈柔,
她缓慢而又坚定地走出了沈大路家的院子。
沈大路等娘仨出来后,冷着脸刚想松开木制的院门,
似是想到了什么,踌躇了一下,还是回头叫住了沈燕儿,
“外嫁女不能继承沈家的财产,沈家的屋子和田地己经被村里收回来了,你们去住村头老张头家空着的那个草屋。”
接着又冲屋里喊了一句,
“这婆娘,死在屋里干嘛呢?赶紧出来,给沈家闺女装点吃的”
屋里答应了一声,随即响起了摔摔打打的响声。
没过多久,村长媳妇气势汹汹提了小半袋粮食出来,“哐”地摔在沈燕儿面前。
嘴里还嘀咕“讨债鬼!我就知道是来打秋风的!”
沈燕儿没想到村长主动提出给她们拿了点粮食,受宠若惊的对着村长家的两人鞠了个躬,还推着两个孩子道谢。
两个孩子这会看到那半袋子粮食,开心的不行,拼命咽了咽口水。
小女儿沈柔赶紧乖巧地道谢:“谢谢堂叔,婶娘。”
沈长河也跟着娘亲学,人小鬼大地鞠了个躬。
围观的人群里看到这半袋粮食,啧啧称奇。这会又开始纷纷夸赞村长二人,
“还得是我们沈家村,村长为人大度,这要换别的村,早就给娘仨打出去了”
“村长媳妇吴氏平时真没看出来,人还怪好的,这一给就是半袋”
还有那不和谐的声音调侃村长媳妇吴氏,
“沈婶子,这出手大方的,啥人都一给半袋,也对咱们自己人大方大方呗!我们也吃不起饭了,也给我们拿上半袋!”
“是的,是的,你可不能偏心!”
还有不少声音赞同。
“去,去,去,都滚蛋!大冬天的不在屋里呆着,还出来要饭,冻死你们算了”
吴氏挥手赶开这群厚脸皮,看见沈燕儿她们还呆在这脸又拉下来,
“还不滚啊?拿了粮食还不行,要不要我去铺子买块肉招待你们留下吃饭啊”
沈大全看自家婆子又开始了,不耐烦地扯了一把,一言不发的转身甩上了门,婆子哐哐捣鼓一阵插上门栓。
对着自家男人又开始输出“就你大方,什么猫啊狗啊的都要可怜,自家粮食都不够吃,一家人天天喝稀水。前天你大孙子想吃口白米饭,你都不让还训他不过年不过节吃什么米饭。站在倒好,好好的粮食白白送人!自家亲孙子不疼,疼那两个小畜生!等你老了,让那小畜生孝敬你!”
大儿媳本来搂着儿子,躲在东屋里偷听,这会听见自己名字。
村长的大孙子赶紧冲出来嚷道“奶奶,奶奶,我要吃白米饭!”
“好好,小强乖奶奶明天给你做,满满一大碗”
吴氏一边搂着大孙子,一边又开始训大儿媳妇,
“就没个眼力见,也不知道去端两碗热水来。你公公在外面吹了半天风,我在跟那个狐媚子扯皮,你当儿媳妇也不知道出来帮忙。就在旁边看热闹”
“我是什么命呀!好不容易儿子长大了,给他娶个媳妇,媳妇又懒又馋的,自家被人欺负了,就知道躲在旁边清闲,还要我这个老太婆出头!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大儿媳见婆婆发疯,一句也不敢辩驳,吓得赶紧去灶房烧水了。
去院子里搬了捆柴,又去揪了自家男人烧火。
自己拿个瓢子舀了些水到大锅里,突然看见自家的木橱没关严实。
灶房的木橱放着家里的白面米等,怕几个媳妇做饭偷吃,吴氏特地打的锁,每顿都是亲自看着儿媳妇做。
这会锁头竟扔在一旁,橱门也虚掩着。
大儿媳妇耐不住好奇心,环顾了西下,趁没人赶紧打开橱门看了看家里的粮食。
婆婆给了半袋粮食,自己也是有意见的,毕竟沈家没分家。
粮食多了少了也影响到沈家人喝稀的喝稠的。
只是这一看不要紧,自己虽然没换粮食,倒是每天做饭,她还是有数的。
这白面袋子,白米袋子甚至装豆子的袋子都没少啊!自己瞧得真真的,婆婆给沈燕儿装的半袋粮食,整半袋不会错的,这自家粮食怎么没见少呀?
大儿媳妇疑惑极了,捅了捅自家男人胳膊,
“当家的,婆婆是不是私下藏了粮食”
村长的大儿子是个老实男人,但人很孝顺。
本来正老老实实往灶里扔柴火,一听媳妇说这话,瓮声瓮气的说了句,“瞎说啥呢,娘怎么会藏粮食!”
大儿媳妇还想说点什么,他又补充了了句,
“赶紧烧水,烧完还有事干!”
说完抬头看了大儿媳妇一眼,两人对视了一眼,
大儿媳妇瞥见他不知是被灶火映红还是自己羞红的脸,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自己汉子虽然有点愚孝,但对自己和孩子是顶好的,人也老实,自己也挺知足了,想到接下来要干的那事,也不乱想了,安安心心烧水去了。
再看沈燕儿这边,她拎着半袋粮食,虽然疑惑手上的粮食有些轻,但也来不及多想,一心想着先去茅草屋安顿下来,让两个孩子吃顿饱饭。
雪地坚硬易滑,天也己经完全黑下来,村里人依旧没搭理自己,各回各家了。
没有光亮,娘仨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村口,沈柔个子小摔了好几跤,却一下也没哭,她看着娘亲手上的粮食,开心的跑在前面,摔了再开心的重新爬起来继续跑起来。
细黄的头发这会随着主人开心得摇摆着。
沈长河这会也感受到娘和妹妹的喜意轻松下来。
浑身都是凉的,但心是热的,
沈燕儿饿到发痛的胃也在好心情的抚慰下慢慢缓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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