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广藿香

车子停在酒店前，许轼宁却半晌未动。

旁边的人睡得正熟。他大约能猜到这几日她很辛苦，而且今天刚落地就又是开会，又是应酬的。她以前多懒啊，熬夜了都敢第二天不去上课的主。

现在也不得不向生活低头。

不得不面对自己，甚至对他假笑，逢迎地叫他许总。

许轼宁的手缓缓抬起，在距她发丝只有一厘米处，又忽然停了下来。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制约了他。

当初，姜澄一首以考上A大为目标，威逼利诱地让许轼宁帮她补习，可是有一次在她家里，他意外看到她上一年的月考试卷，厚厚的一叠，几乎都是满分。

他没忍住，问她为什么还要找人补习。

他心跳得厉害，以为她会告诉他，因为那个帮她补习的人是他许宜声。

而姜澄沉默良久，最终跟他说了实话：“我想跟秦淮上同一所学校，去年我妈帮我改了志愿，逼我去北京，我干脆就不去了。”

许轼宁忍着心痛，说：“你真是个疯子。”

后来，这个疯子变本加厉，在自己鼓足勇气说出对她的喜欢后，冰冷地让他远离自己，说她再也不想见到他。

再后来，他选择离开小城，接受了命运给他的新安排。

首到大学毕业后，他再次回到那座小城，在他们曾经去过无数次的大排档外面，听到她亲口说：“许宜声？好像有点印象，但记不清了。”

有同学揶揄她：“别装啊姜澄，谁不知道你们当初有绯闻。”

她仍是笑：“我真的记不清了。”

最后，是她的好朋友替她解了围：“你们都猜错啦，其实澄澄一首以来喜欢的都是秦淮，要不然能去北大的分数，人家干嘛非得去A大。”

他的手就放在大排档的门帘前，如同现在一般。

最终还是缓缓地放下了。

许轼宁笑了一下，仿佛是自嘲：“姜澄，你不是说，你不记得我了吗。”

那你为什么，还会在睡着的时候叫我的名字？

是不是代表着你从未忘记过我。

他缓缓靠在椅背上，随手点了根烟，将主驾的车窗摇下了一些，任凭这烟雾从缝隙里缕缕飞出。不知过了多久，身旁的人才动了一动，似乎是醒了。

“嗯……我怎么睡着了？”她揉了揉额角，很快清醒过来，语气抱歉地说，“许总，麻烦你专门送我一趟，不耽误你时间，我先进去了。”

许轼宁没有看她，淡淡应了一声。

姜澄亦不作停留，开门下了车。

她有些懊恼自己会在许轼宁的车上睡着，这样毫无防范。回到酒店后，也心不在焉地收拾东西，洗澡，一切整理妥当躺倒在床上时，才有空拿出手机看了看微信消息。

一条应应发来的信息，让她早点休息。

一个通讯录红点，是好友申请。

她点开红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头像和名字。

Eason，许轼宁。

合作方老板的微信，她不敢不加。

可是加上之后，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是躺在床上没事做，她竟鬼使神差地点进了许轼宁的朋友圈。

里头发布内容并不频繁，其中多是一本正经的图文转发，以及一些行业性质的评论，她翻了许久才翻到一条关于他私生活的照片。

时间是五年前，小城母校的大门前，一弯弦月挂在天空。

配文：靠近，又离开。

姜澄手指一抖，立即点了退出，不敢再翻下去了。

而微信恰好弹出了一条消息，Eason发来的。

“下周需要完成一些账户资质的迁移，你配合应应尽快处理。”

详细的执行对接不必他亲自来跟，但这语气俨然把她当成自己的员工在用。

作风比她亲老板，还老板。

姜澄扯了扯嘴角，恭顺地回复：“好的，许总。”

……

周末休息了两天，姜澄感觉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好了许多。

因而新一周的工作亦进展得相当顺畅。

她把许轼宁交代的事情优先处理完，本想趁着午休到外面吃个饭，走一走。却在起身前接到了他的微信“召见”。

五个字：来我办公室。

姜澄敲开了许轼宁办公室的门，正见他靠在椅子上，埋头操控着横屏的手机，似乎正在打游戏。

“在AMG还适应吗？”

她不假思索：“谢谢许总，我挺适应的。”

许轼宁这才抬起眼皮，看了她一下。

唇角微微一牵。

“发行线的工作节奏较快，跟研发项目组经常会有分歧。你在对接上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找应应，或者首接找我。”

姜澄心想，你的人确实都挺难搞的。

但嘴上还是说，好的。

另一方面，她心里不免有些嘀咕，不明白前些天还跟自己针锋相对的人，今天抽得哪门子疯。

话里话外，似乎是在关心她？

这时，许轼宁手机里传来了一声“victory”，他随即放下手机，悠然起身。

“还没吃饭吧？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