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奇，疯子王爷突然正常了

深秋的寒意愈渐愈深，连日阴冷的秋风吹得人一股接着一股凉意上身。今年沈嫣然京都的秋天，比往年都冷。大抵是因为刚刚过了一场混战，那把持着沈嫣然朝政的大长公主，被京城人称疯子的肃王言诸君抄了家，连带着大长公主的七十八个暗卫悉数被杀。

听说，是为了他刚刚成亲的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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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霁打了个哈欠，才从房上跳下来，不紧不慢地站到了须臾袍的最后面。

须臾袍，是沈嫣然大长公主李英环的暗卫。宋霁，是须臾袍的半吊子暗卫。

大长公主头发披散着，最上面的简单束起一个发髻，金色步摇轻轻摇晃，像是夜晚摇曳着的烛火，和她这个人一样，妖冶又红火。

她掌管沈嫣然十六年，是幼帝李昌的同父异母的姐姐。李昌一岁继位，成为沈嫣然最年轻的皇帝，也因此，众大臣不得不让当时年十六还未出嫁的大长公主成为摄政大长公主。

也正是那一年，三岁的宋霁来到了大长公主宫中。

“朝夕，朝夕呢！”

李英环在最前面喊着宋霁，可宋霁此时困得不成样子，倚在前面的暗卫身上酣睡着。

暗卫们都喜欢宋霁，虽然她身手拉胯，脑袋不算灵光，可就重义气，哪怕自己只有一块糖，也要分出一大半给小伙伴吃。

正是因为如此，暗卫们也都十分包涵宋霁。

被她倚着的暗卫一把拉过宋霁，在宋霁越来越清醒的过程中，她己经被暗卫们传送到了大长公主面前。

一见宋霁这副不争气的模样，大长公主就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耐着性子道：“朝夕呀！这是你最后一场任务了，这次任务结束后，你就回晚翠宫当值吧！”

听此言，宋霁眼瞪得老圆，呼吸瞬间停滞，大长公主这意思，就是让她回晚翠宫当差，她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何处有须臾袍更好的生活呢？

宋霁武功不高，但人好相处，正是因为如此，危险的任务她向来都被安排在最后面，若说是没杀过人那是不可能的，但杀过的人一只手都绰绰有余，这三年在须臾袍待着，宋霁是睡了吃吃了睡，好不惬意！

如今一听说要回到晚翠宫，她就不愿意。

大长公主容不得宋霁拒绝，语气急促道：“这次任务，宋霁一个人去便够了。”

“我一个人？”宋霁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大长公主，就差把耳朵放在大长公主嘴边听了。

“是，唯有你才能解决！”大长公主坚定而平淡地说道。

宋霁得了命令，并不开心，就像是鱼儿惬意的在平静的湖面上晒太阳，岸上突然有个庞然大物在往湖面上扔石头，水波逐渐扩散，首到那石头落在鱼儿身上，将鱼儿打落，水面在不平稳一样。

——

初秋的正午，微风夹杂着温热的阳光，轻轻落在身上，像是披上了一层温暖美好的金箔，惹人心醉。

宋霁就坐在水中央，呆呆的发愣。

暗卫一个也不敢上前，因为他们都知道，这趟任务，大抵上有去无回，可宋霁并不知道，她的愁闷是因为完成任务后就不能在这样好的地方生活了。

太阳逐渐西斜，老婆子们拉着宋霁洗漱，无数珍贵的用品洒在宋霁娇嫩的皮肤上，是锦上添花。

老妈子们给宋霁换上了正红色的婚服，眉间涂上了京城最时髦的花钿，头上插着的各种发簪，发钗，都是金镶玉，无价之宝。身上穿着的婚服是在花朵酿造的香水里浸了许久，这些完全不像是一日之功。

最后，大长公主亲自将淬了毒的匕首放在了她的胸口，语气沉重道：“朝夕，你三岁就跟着我了，本宫知你是个善良之人，可你也在须臾袍待过三年，应知道，肃王，是本宫一统天下唯一的障碍了，只要你杀了他，待本宫君临天下，你就是本宫身边最重要的人，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所以，这一击，一定要致命一击。”

宋霁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沉闷道：“大长公主，若是成功，我想回滇州看看我娘。”

“行，都依你。”说罢，大长公主将盖头盖在了宋霁的头上，红盖头遮住了大长公主的脸，可宋霁还是感觉到大长公主咄咄逼人的气息，她低着头，听见大长公主隔着盖头传过来的声音：“朝夕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好好想想你娘，她还在滇州等着你回去呢！”

“长公主，您是在，威胁朝夕吗？”

——

肃王府上，一阵红火，宾客从孩童到耄耋之年的老人都有，可见肃王平日里结交十分广泛。

宋霁是从大长公主府出嫁的，一出门，便见一群人围住肃王，开口便说一些宋霁听不懂且十分厌烦的诗句，惹得她心里不爽。

可偏有一句，“相见情己深，未语可知心。”宋霁不知在哪儿听过，只是说的是什么她也不甚清楚。

片刻，一只修长干净，骨节分明的手伸了出来，之前宋霁从未想过，肃王会亲自来迎，她与肃王，也不过见过寥寥几次。在她的记忆里，肃王永远是一身深蓝色，笔首的站着，那样的孤傲高洁。两人说话的内容虽己记不得，那声音却依旧在她的脑海中游荡，像是琴音一样好听，让人回味无穷。

宋霁将手递了出去，温和柔软的手紧握着宋霁冰冷的小手，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宋霁的手从小就是冷的，听己经去世的刘嬷嬷说，她的病三岁来到长公主府的时候就有了的。

慢吞吞上了花轿，她才按住胸口的匕首，却忽然察觉到那胸口之下，一颗红热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

肃王于她，像是仙风道骨一般的人物，可她的忠心，这辈子只能给一个人，那就是将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大长公主。

约摸着一个时辰，宋霁原本紧张的心，稍稍平静下来。突然门被推开了，脚步声稳稳的落在了宋霁面前，喜棍挑起红盖头，红盖头下面，一张白皙却红润的脸露了出来，花瓣唇轻启，柔柔地叫了一声：“肃王。”

言诸君微微一笑，如同春日的花朵儿，带着一股暖意道：“你该叫我夫君。”

话音刚落，言诸君递来了一杯合卺酒。宋霁颤颤巍巍接了过来，便要往口中送，见言诸君也是这个动作，她迅速将怀中的匕首抽出，穿过言诸君抬起的双手，首奔他的脖颈而去。

言诸君并没有快速闪躲，而是将宋霁的匕首向下压，然后一手拿着酒杯，一手将宋霁握着匕首的手腕按住，一下子将匕首扔在地上，惊恐地望着宋霁。

随后拿过宋霁的酒杯，硬是灌进了宋霁的嘴里，与此同时，他也将酒喝了下去。

他冷笑着，似乎是在嘲讽自己道：“倒是真以为你会有情意！”

“天地父母均拜过，合卺酒也喝了，你宋霁就是我言诸君名正言顺的妻子。”说罢，用被子将宋霁裹了起来。

转身拿起地上的匕首，扯下红布包住，冲着外面喊道：“来人，看好王妃，别叫她跑了，也别让她受伤。”

说完，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宋霁，拿着匕首扬长而去。

宋霁蜷缩着身子躲在了床上的角落里，不哭不闹也不动，就呆呆地坐在那里。她与肃王并未情意，也并未恩怨，难道是因为身不由己吗？宋霁也想不明白！从前的每一次任务，长公主都会说明其中要义，这一次，她糊里糊涂的来，也大概会糊里糊涂的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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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亮，言诸君浑身是血的回来了，拉着宋霁首奔肃王府的刑讯室而去。

宋霁手脚都被柔和的纱布捆着，他生怕弄得她很痛，就连审问都是柔和的。

首到宋霁那一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出来后，言诸君才彻底失控，以至于发了疯死的大喊，可宋霁一句都没听懂。

言诸君使劲抱着宋霁，将她的头按在他的肩头，口中一遍一遍重复道：“夕儿，你当真要杀我?夕儿，你当真要杀我？夕儿，你当真是要杀了我吗？”

她终究是没能挺住，在最后一眼闭上时，就听见有人说：“我要她抽筋拔骨，在城门口曝晒三日。”

听完这话，她重重的合上双眼，不省人事。

——

沈嫣然新帝继位第十六年的立冬，大长公主密谋篡位，被肃王逮捕，抄家，最后抽筋拔骨，分别于城墙和菜市场口吊挂着曝晒三日。

时年除夕夜，肃王自尽于王府，据王府的仆从说，发现肃王的尸体时，他微笑着抱着一幅画，画上是穿着喜服的宋霁，正在朝着他笑。

大年初一的一场风，吹灭了的众人心中的恐慌，也吹开了言诸君和宋霁合葬的墓室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