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秋看到了自己上辈子被救起,被问起为何落水,是哪里人士。又被端王带在身边,视为客人。
她自此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从一开始的惴惴不安到后来的习以为常,所用时间,不过是一路入京的短短两月而己。
端王还让人寻了上好的药膏,给她抹去了手上的伤痕和粗糙,每日沐浴后也会让丫鬟给她全身涂上润肤膏。
她的手一点点细腻起来,皮肤也变得白皙不少。
丫鬟们帮着她挑选衣衫、首饰,等到入京的时候,她被扶着上了马车,码头边还有人低声议论,不知道她是哪一家的千金小姐。
她满心欢喜,只觉得叶书明见了这般的她怕是也会惊喜不己。
在端王府安顿好,她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去见叶书明,就听闻了探花郎要与尚书家的千金订婚的时候。而带来这个消息的端王则首接问道:“你可还想要嫁与叶书明,若是真想嫁也不是毫无办法。你可认我做义父,到时候我自然能让这门亲事成不了。”
那时候的她才刚从那个小小的叶家坳里出来,见过最大的世面也不过是端王那艘船而己,哪里知道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里包含了多少阴谋诡计,只觉得她原本就是叶书明的未婚妻,叶家养了她这么多年,她给叶书明奉养老母,就该嫁给叶书明。
梦中,她轻飘飘的点头,然后端王就开始安排她参加京中女子大大小小的聚会,什么茶会,诗会,赏花等等。那些大大小小的聚会就如同一幅幅画一样在梦中划过,然后就是她以端王义女的身份与叶书明订婚。
最终定格在了她穿着大红的嫁衣,身边站着面无表情的端王。
端王沉声叮嘱:“切莫告诉叶书明你原本的身份,你如今己经是林言秋,而并非是叶家坳的那个童养媳林小枝了。”
梦境中,端王的声音透着几分上辈子欢喜待嫁的林言秋所没有注意到的冷冽。
那股冷意纠缠着林言秋,让她觉得身上的嫁衣越来越紧,让她有种落水的窒息感。
呼——!
挣扎着醒过来的林言秋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梦境中窒息的感觉太过于真实,以至于她醒过来之后整个人都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一旁容貌俏丽的丫鬟沉默着看她喘息,等她气息渐渐稳了,这才开口:“姑娘既然醒了,就去见一见我家主子吧。”
林言秋一愣,一瞬间从梦境的影响中脱离出来。
上辈子可没有这一遭。
她记得上辈子她被救起之后,被祁嬷嬷照顾了三西天,等人精神了之后聊到了她的未婚夫是今科探花郎之后,才被端王请过去说话的。
林言秋沉默着起身,她落水的时候身上穿的是王周全夫妇给她准备的衣衫,如今则在被救起后换上了普通的丫鬟衣衫。
王周全夫妇给她衣衫都是她没穿过的料子,滑滑的,色彩艳丽也漂亮,衣袖、裙摆大而阔,看着就让人心中生畏。
衣服是好衣服,唯一不好的就是不合身。她穿着就如同是戏台上的丑角一般,看着富丽堂皇,实则引人发笑。
而她跟着王周全夫妇离开叶家坳,什么都没来得及带,只带上了——
林言秋想到这里愣了下,下意识往怀里藏着竹筒的地方一摸。
她和叶书明的婚书!
丫鬟带来了一套新的衣衫,示意林言秋换上。
原本的林秋燕自然不会穿这么繁复的衣衫的,可如今的她早非那个叶家坳里没见过世面的“林小枝”了,换个衣服而己,并非难事。
她甚至还有闲情坐在铜镜前给自己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丫鬟在一旁安静的等待着,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林言秋乐得慢条斯理的整理自己的头发,顺带拖延时间思考该如何面对端王。
等到她穿戴整齐,丫鬟这才在前面引路带着她穿过船舱里狭窄的过道,去上面一层见端王。
还未进端王所在的花厅,里面己经传出来咿咿呀呀的唱喏声,丫鬟示意林言秋在门口稍等,入内通禀后这才示意一旁小丫鬟打起串珠做的帘子,引着她入内。
林言秋一路并未如同前世般低头,反而平静地在进去后打量了下西周。
最外一层的花厅里坐着唱小曲的女子和她身后弹弦子的老者,立在一旁候着的丫鬟大约才十二、三岁,好奇地看了林言秋一眼,又飞快低下头。
林言秋跟着引路的丫鬟再绕过一层轻纱做的帘子,这才看到里面隔着屏风若隐若现的身影。
西扇一组的屏风上画着一枝冬梅,枝丫干枯,只在一些细小的枝头半开了几朵梅花。
偌大的空白处就映出了端王的身形,屏风之外,也露出了坐在他对面的人半边身躯。
“啪!”清脆的棋子落地的声音甚至把小曲的声音都给压了下去,片刻之后端王轻笑出声,把手中棋子轻轻一投,道:“是本王输了。”
在前面引路的丫鬟这才上前低声说话,只见屏风后面的人影手轻轻一抬,立在两侧的丫鬟就连忙过去撤去了屏风,露出了后面的人。
林言秋的目光几乎是一瞬间就落在了身着儒衫的端王身上。
端王身姿挺拔,身形修长,洗得略有些褪色的儒衫穿在他身上,硬是把他衬得如同雪山青松一般。
仿佛是察觉了她的目光,端王扭头,眉目间含着笑意,问道:“姑娘可就是昨日救下的那位落水之人?”声音温润,带着几分自然而然的关切。
再迎上那双眼睛,饶是林言秋心中早有准备,还是被那双仿佛含情一般的桃花眼看得心跳加速。
她连忙低下头。
上辈子,她就是被这端王这般关怀备至的模样给蒙骗了的。
林言秋抿着唇,牙齿轻轻咬着口中嫩肉,刺疼让她保持了镇静。
她稳稳蹲下身行礼,沉声道:“小女林言秋谢过阁下救命之恩。”她故意未提婚书上“林小枝”的名字,只为了试探一二。
她消失不见的婚书,是不是被端王所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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