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未晚

“你说够了嘛？”李钰忍无可忍，出声打断他。

棠晚宁冷笑一声，唏嘘道:“也不知这么美的姑娘，有没有留下血脉。她的后人要是还在的话，能不能帮她报仇雪恨，让她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

周逸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手擒住棠晚宁的脖颈，厉声质问:“你究竟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你有什么目的?”

棠晚宁丝毫不畏惧，一声嗤笑后，讽刺道:“惠贵妃还在时，人人称赞宣王殿下温文儒雅，敦厚良善。可如今还有几人记得，就连府邸都养不起了，不知祁云裳在地下可会后悔，生下这么一个孬货。”

“你好大的胆子。”周逸眼神冰冷，手中渐渐加大力度。

窒息感传来，棠晚宁脑袋仿佛炸开，额头上青筋毕现。

“周逸，住手。”

李钰出声制止，周逸气愤难当，也只能听命。

周逸松手，棠晚宁立刻半倒在地上，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

“咳咳咳……”

半弯着腰猛咳了一会儿，她涨红的脸才慢慢恢复，只是白皙的脖子上留下一片青紫的痕迹。

等棠晚宁又重新站起身，李钰走进她面前，逼问:“有人派你来挑拨离间?”

“我说过，我是受人之托，来寻故人之子。”

“若寻到了呢？”

“助他得到，他本该得到的一切。”

李钰缓缓露出一个苦涩的笑，长叹，“有什么是他能得到的……”

棠晚宁眼神一凛，用口型说了两个字——皇位。

“就凭你?”

“就凭我，还有我背后的南疆。”

李钰又沉默下来，眼里多了一层哀伤，他仿佛陷入回忆中，只是用很轻的声音说:“可我并不想要那个位置，我只想在有生之年去一趟南疆，去看一看娘亲的故乡。”

棠晚宁抿了抿唇，这些话她是第二次听人说，第一次是那个被囚在敬王府地牢的李钰。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皇帝真正属意的继承人是李钰，这个他曾经真心爱过的女人，为他生下的儿子。

皇帝早早立下太子，又暗中放任明王拉拢势力，培植党羽，不过是让两虎相争，为李钰扫清障碍。

不过他没算到，看起来中立的赵家会勾结明王，在探听到他的意图后，将李钰给控制起来。

明王也没想到，他斗倒太子，逼宫成功后会被同一条船的赵西沂反杀。

李钰心不够狠，不是顾念着父亲，兄弟，就是担心夺嫡会伤到黎明百姓，致使他明明逃到南疆，还会被抓回来。

李钰弱点太多，以致于手无缚鸡之力的她，都能算计到。

可棠晚宁相信，比起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太子，明王，还有赵西沂，他会是个好皇帝，至少是平民百姓希望遇到的那种皇帝。

棠晚宁踮起脚，拍拍李钰的肩，给他看手中扇面上的字。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天地大势裹挟众生，洪流滚滚而下。”

“若是您不争，惠贵妃的仇谁报，若是太子或明王即位，他们会放过您吗？他们会放过南疆吗？”

“宣王殿下，您没得选。”

她嗓音嘶哑，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李钰也被她这副模样震惊到。从五岁后，娘亲去世，他便如同被丢弃的野草，无处可去，无人可依。

他看透这世上的虚情假意，父皇的凉薄无情。自此封闭内心，随波逐流，唯一的心愿就是早日去封地。

他心底始终是不甘的，身体一首很好的娘亲怎么就会突然重病，不到半年就香消玉殒。

他想要查明真相，给娘亲报仇雪恨，想要身无桎梏，随心所欲。

可他能斗得过母族强大名正言顺的太子，手握兵权，麾下能人无数的明王吗？

棠晚宁深深凝望着对方的眼睛，仿佛触探到他心底深处，看穿他的懦弱，让他退无可退。

“好，既然没得选，那就听你的，本王拼这一次。”

棠晚宁单膝跪下，恭敬道:“棠翎待殿下之心，天地可鉴。愿誓死追随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李钰双手将棠晚宁扶起，看着这个才到他下颚处，年轻稚嫩的脸庞，郑重许下诺言。

“本王定不负卿。”

随即，两人相视一笑。

投诚完毕，棠晚宁开门见山的向李钰提要求。

“殿下，目前这个形势对你不利，我们要尽可能的开始布局了。”

“那棠翎希望我怎么做?”

“殿下，那我就首说了。一，我希望你最近多入宫，和你父皇增进感情。二，在最短的时间内，你的武功要精进一层，以打败周逸为目标并且还要熟读兵书，至少能和将军在行兵打仗方面侃侃而谈，三，我需要借用王府荒废的空地，和周逸。”

倏然被点名的周逸，一脸懵地看向棠晚宁。这小子不会是要借机报复吧？

李钰思考片刻，答应下来。

虽然脖颈还难受着，但这个结果真是最好不过的了。

棠晚宁从怀中拿出那块绿松石，递给李钰，粲然一笑，道: “这个，物归原主。”

李钰瞥了一眼，白嫩手心中静静躺着的玉石，并没有伸手去接，反而向他那边推了推。

“你留着吧”

棠晚宁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娘亲送出去的东西，我不能替她收回来。”

李钰都这么说了，棠晚宁也就不推辞，反正都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都跑不了。

“你刚给我提了几个要求，我也要给你提几个要求。”

棠晚宁点点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第一，你不能称我为殿下，叫我李钰也好，李兄也行。第二，任何情况下不能以身犯险。第三，如果有一天，我们成功了，你不能偷偷离开。”

棠晚宁听完，立马反驳。

“第一，私下里我可以叫你李钰，第二，我希望这条你要确保百分百做到，第三，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绝对会告诉你。”

李钰伸出手，目光真挚的望向她，棠晚宁回握住他的手，西目相对，两人都能在对方眼中看见彼此的影子。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