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打量，他经历得不能再多了。
只要看过他这双残疾的腿，再惊艳的目光也转瞬变为惊异，叹息，同情。
然后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开。
他早习以为常。
但今日，这个女人似头一回见他这双腿，打量得堪称首白，破天荒叫他觉得有些不适。
偷看被臭弟弟发现，杨天也不尴尬，道：“吃完就进屋抄书去，不知道家里现下就靠你的工钱过活呀，谁家顶梁柱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苏君的字写的很好看，便替镇上的富贵人家抄书，每次由宋慧娘取送，三五日一交，一个月下来也能有个十几文钱，是家里唯一的收入。
大高村没几个读书的，这活倒是谁也抢不走。
她说的自然，随意得真如操心家务的小娘子，有一瞬间苏君恍惚以为自己真是她口中的顶梁柱，而不是一个站都站不起来的废物。
杨天收了碗，见苏君愣在原地不动，皱眉道：“要我推你？”
“不用。”苏君转头就走。
许是实在不愿同她待在一处，动作还挺急。
日上竿头，热气逐渐铺满大地。
田埂上，一膘肥体壮的女人扭着大胯往前走，却道这一路走，愈发闻见一股肉香——
“哪家这么摆阔，一大早的就炖肉吃？”
王春秋嘀咕着，自家男人可是村长，一村首富，他们家早上都只吃米汤配番薯呢。
谁知道越往宋家走香气就越浓郁，远远地就瞧见早饭一贯都不开火的宋家，今日厨房居然冒起了烟！
王春秋先是看见了杨天，当即怪叫一声：“哎哟喂，小媳妇不是跑了嘛，怎么赵老爷嫌你是个二手货，这是又被赶回来了？”
宋慧娘当即脸色一白。
杨天不咸不淡地招呼：“不知道王婶在说什么，我不过出去做活一日就被你们传得不像样子，说闲话短舌头，我看王婶舌头挺长的。”
“你！”王春秋一时间也惊疑不定。
奇了怪了，老马婶不是说人跟着赵老爷跑了吗，可昨日没见她回来呀，从哪钻出来的？
大高村还有她不知道的事？
杨天一眼看出她在想什么，冷笑。
她昨日绕了小路回来，没撞见任何人，就是要宋慧娘看清这些人的嘴脸。
果然，理亏的王春秋转移注意力，眼睛跟刀似的落在的碗里，杨天眼疾手快，侧了侧身子挡住了她的视线。
“宋姨，您和王大娘子说话就好，我去厨房收拾。”杨天自然地招呼着，“小凝，过来帮帮忙。”
头一次听杨天唤她名字，声音如黄鹂轻啼，格外好听。
不知不觉就跟着进了屋，等反应过来又皱着小眉头懊恼自己干嘛那么听话。
哼，要跟阿兄说，秦娘子坏！
哪里坏？不知道，反正就是坏！
“这怎么转性了，居然帮你洗起碗来了，不会是心虚吧？”王春秋凑到宋母面前，小声地阴阳怪气。
宋慧娘干笑两声：“你们都误会了，我家小纾本来就很好。”
“嘁！”王春秋连根毛都没有看见，听宋母说是用草泡的水做出来的。
结果自己一尝，那草又苦又涩，脸都快绿了。
“不就是吃几块肉嘛，我们家都吃腻了，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至于说是用这狗也不吃的玩意做的来搪塞我……”
谁不知道宋家给奴才当奴才，买了个媳妇不用来使唤用来供着，会做哪门子饭？
大家明面上夸宋母眼光好找了个美人，心里都暗自笑话呢。
要换了她，绑了丢进柴房饿上三五天，首接让她家二牛上了也利落，肚子都大了还会不听话？
“王婶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家小纾很……”
“行了行了，你要当睁眼瞎我也懒得管了，绣样可弄好了，快快给我拿来，我急着用呢！”王春秋一屁股坐下来，轻车熟路地开始使唤人。
宋慧娘天生是个不会拒绝人的性子，只能进屋里拿东西去。
趁这空当，杨天倚在门边睨着她。
那些绣样是镇上专人来收的，值钱。
但王春秋仗着有个当村长的男人，每次都把人拦在家里垄断生意，又偶然看见宋慧娘的绣功不错，打着求她帮忙的名义白嫖，银子可是半分都没有的。
纯纯一个空手套白狼。
察觉到杨天的目光，王春秋眼珠子提溜转，略压低了声音：“小纾丫头还是被宋大娘子调教好了嘛，这都开始洗碗做饭了，不过你和那赵老爷的事儿……”
明着打趣，实则离间。
“什么赵老爷张老爷，王婶的脸怎么了？”
“什么？”
王春秋还没反应过来，杨天脸上带着“关切”，快走几步上前，一掌拍在王春秋脸上。
啪！
“婶子脸色不太好，虽说年纪到了，平时还是要像这样拍拍脸，有利于脸皮紧致，不然瞧这耷拉的多吓人呐……”
杨天一边说着又拍了几下，啪啪啪……
王春秋：！！！
她是在打她吗？
力道又不算重，顶多有些麻，杨天满脸“关切”，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在关心。
王春秋火都不知该不该发，一下甩开杨天，可对方满脸无辜，那双眼睛委屈巴巴地看人，倒像自己受欺负了似的！
“怎么了？”宋慧娘一出来就见到王春秋气得脸红脖子粗。
杨天摊手：“我在关心王婶的身体呢宋姨，您瞧她脸色多难看。”
“是有些不好，王大娘子你要多注意休息啊……”
“你们……你们……”王春秋脸都快成猪肝色了！
怎么回事，往常这贱丫头对宋慧娘可是爱答不理的，今日却还打着配合来戏弄她？
杨天看在眼里爽在心里，福至心灵——
【系统，给我看看这个不作就不会死的技能用起来是什么样。】
【叮！发动隐藏技能：不作就不会死】
【时效：三分钟 】
“什么破落户儿敢在我面前阴阳怪气的，下贱，下贱人家！”
王春秋眼睛一斜，没注意到自己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绣样都没拿，扭头就出院子走了！
宋慧娘首接呆滞了一下——
她以真心待人，却换来一句对方一句下贱，换了谁也难以接受。
杨天将她的失神看在眼里，没说话。
道理，还是要她自己明白了才好。
不过这就是王春秋的作死吗？貌似技能功效不太大呀。
紧接着，杨天脑子里就又响起一连串的系统播报——
【叮！王春秋踩中狗屎一坨，滑倒并栽进一堆狗屎】
【叮！鸟屎掉进王春秋嘴里，吞了下去】
【叮！王春秋脚下一滑掉进河里】
【叮！王春秋喝了一嘴上游飘来的新鲜牛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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