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茗和你

清晨，天还微亮！

柴房里，江映挣扎着爬起来，周身疼痛！衣服还是湿答答的，干掉的血己经把肉皮和衣服粘在一起，林顾不得疼痛，吃力爬起来，到灶房拿水桶，准备去井边担水！

一家所有都用水都是江映一挑一挑从村里的井水边挑来的，他们一家用水奢侈，也从不节约。没了，就使唤江映去担。他们也从来没有考虑一个十二岁少年干这样重的活，会得痨病，甚至长不高。

“短命鬼，还不出门担水？要老娘送你去吗？”

江映担着水桶就快步走出门去了。

林国华也穿衣起来，见还没做饭，疑问：“怎么还不做饭？我一早要去犁地。”

“还不是那个短命鬼，一天净知道偷懒。没水，我怎么做？用马尿吗？”

林国华也不搭理，自家女人这性子，娶了她后也是悔不当初，只道：“和哥儿才多大？你让他去跳水，万一……”

听了就骂道：“他吃老娘的，喝的是老娘的，让他挑水怎么了？”

林国华唉声叹气：“我不想和你吵，森哥儿和和哥儿都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就不能一碗水端平吗？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说……。”

“老娘，管那些骚母狗怎么说，我在我家住着，又没吃她的，喝她的。呸！要是让我听到，我不撕烂她的嘴，呸！都什么贱货。”

林国华摇摇头走开了，也不管她了，只说：“我先去地里了，一会儿送饭来！”

瘪嘴：“晓得！”

也起床来，睡眼朦胧说：“娘，叫江映多挑点水，我今天中午要洗个澡！”

“臭丫头，隔几天就洗澡，你以为你是城里人啊？”

不服：“我就要洗，我不能输给，为什么我就不能像她一样整天干干净净的！”

听了，拉扯的脸说：“你二叔和二婶是工人，他们闺女不就是城里人？还想跟人比？”

“我不管，我就要洗！”

“娘，叫江映多挑水就是了，你咋那么多话？”

“行吧，你回床上睡觉去，你还小呢？觉多，多睡会儿！”

“好！”

兄妹正在呼呼大睡，江映正奋力满头大汗来回挑水。

嫌弃瞪他一眼说：“再去多挑几挑，小艾要洗澡！”

江映闻言，没说话。走路都飘的，又拿上桶继续担水！

见他这样：“呸！什么玩意儿？”转身就去做饭去了。

等江映挑完水，朱笑拿出两个快馊掉的包谷粑朝江映扔去，说：“去地里干活，一会儿闻衍去守着你，要是偷懒。我用竹鞭抽你个短命的。”

说完也不顾江映，招呼兄妹：“森哥儿你们快吃，今天给你和小艾一人煮了一个鸡蛋，还煮了白米粥，腌酸菜！”

“哇，好久没吃到鸡蛋的味儿了。”

“娘，真好！”

“切，嘴贫！我是你们娘能不好吗？”

江映落寞的弯腰捡起地上的包谷粑，面无表情的走出去！

闻衍问：“娘，老黄牛什么时候去卖血啊？我想吃猪肉了，还要糕点！”

：“我也是！”

：“他才刚抽几天，不能再去了，不能会死人的！”

闻衍悄悄说：“娘，我听说抽血之前，多喝水，这样抽出来的会更多！”

“真的？哎哟，你听那个说的？”

闻衍得意：“娘，你就甭管了，到时候这样做就是了！”

“好，还是咱森哥儿聪明！”

江映走在村里，一边吃着快馊掉的包谷粑，村里人遇到他，打招呼：“和哥儿，去地里啊？”

江映只“嗯”了一声就快步走开了！

“哎，这和哥儿也太苦了，看他穿的，昨天又被那泼妇给打了！”

有人低声说：“这算啥，朱毒妇还让和哥儿去医院卖血呢？据说一次几十块钱呢，她们家这几天都能闻到肉味。”

何奶奶：“造孽哦，这血抽不到，抽不多了会死人的，这和哥儿还那么小呢？”

“啥人，大伙儿不都清楚吗？”

有人心疼道：“让林老太知道，她能压得住！”

“对，我一会儿就去找她唠嗑唠嗑！”

江映到了地里就开始干活，今天还是挑粪水，林国斌在下面的田坎正吆喝一头黄牛犁地。

闻衍吃饱喝足了，给林父带来早饭。至于为什么不让江映带，原因很简单。怕江映偷吃。

林母华接过白米粥，里面有一颗鸡蛋还有腌酸菜。见到这样的早餐，有点诧异问闻衍：“哪里来的？”

“老黄牛前几天去医院卖血赚来的！”

林国华复杂看了眼前的闻衍，又抬头看田坎上的江映，最后低头大口吃起来。白米粥在这个年代也只是有钱人家才吃得上，林国斌这个年纪吃过大米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暂时忘却了这大米是江映卖血换来的。

其实对江映的所作所为，他都一清二楚 ，只要人没死，他也随怎么折腾，毕竟这大米的味儿可真香！不一会儿就刨见碗底了。

闻衍慵懒斜靠在包谷杆堆一旁守着江映干活，时不时骂人：“老黄牛，就你这速度，天黑了也挑不完，我就把你扔进粪池里！”

村里的几个小混混也在，又一个说：“森哥，扔粪池多无趣。咱把他全身扒了，用粪水一点点的淋。”

“再用竹鞭抽，专朝着茶壶抽，让他成太监！”

“我觉得行，这个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闻衍笑骂：“别抽坏就行，我们家还靠着他卖血呢？”

“森哥，成了太监，不影响卖血！”

“啧啧啧啧，他身上又不止血可以卖。什么心脏啊那些，据说挺值钱的。我在镇上听说，啥外国人用这个就可以救人。”

闻衍听了，问：“真的？”

“骗你干啥，有水果糖吃？”

又低声说：“不过，这可是犯法的。要被警察抓，被拉去教育的。”

闻衍没听进去，看江映忙碌的身影，似乎在思量什么事。

有人见他这样，急忙道：“森哥，你别犯糊涂，这可是杀人，罪名严重着呢。”

其他几人也急忙附言：“对对，别干啥事。”

闻衍听他们这么说，紧张的吞了吞口水，敷衍道：“我晓得，杀人放火的我干不出来。”

其他几人还想劝说，闻衍不耐烦：“行了，叽叽歪歪的。老子的见识没你们懂。”

其他几人又谄媚笑说：“怎么会？森哥的见识厉害着呢，我也只是听了一点皮毛。”

“对！对！我们怎么会有森哥有见识？”

傍晚，天擦黑。江映终于可以首起腰板。闻衍被叫回去了，江映也听了一点，说在家杀了一只鸡。林国斌也早早扛着犁头，牵着老牛回去了。

周围漆黑一片，寂寞安静的田野间，只剩这个瘦骨嶙峋的少年，摸着路回家。

江映走到小叔家的地边，突然冒出来一个漆黑的身影，喊道：“和哥儿！和哥儿！”

说着拉着江映蹲在包谷杆堆背后，说：“乖孙，赶紧吃！”林奶奶端了一大盆面条，虽然清汤寡水，但对于从来没有吃过面条的江映来说，己经是饥渴难耐了。

林奶奶说：“乖孙，快点吃！”说完塞到江映怀里，江映不说话，用行动拒绝表示不要。

林奶奶装作生气道：“你不吃，奶奶就可生气！乖孙，你赶忙吃！”

江映毕竟也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抵挡不住诱惑，推脱几番狼吞虎咽吃起来。

虽然天黑，林奶奶也知道这孙子现在的吃相，叮嘱：“慢点吃！多着呢！”

又一边聊着说：“奶奶这几天去城里二叔家，你二婶给买的一把面条。还够煮好几顿，奶奶隔几天就住给咱和哥儿补补营养。”

又愤恨说：“那天杀的，把我和哥儿抓去卖血，老娘也是今天才知道。这毒妇欠收拾，老娘要她好看！”

江映依旧大口大口的吞面条，林奶奶看了心疼，从衣兜里拿出三十块钱，递给江映。江映停下吃面条的动作，不理解奶奶的意思。

林奶奶说抹着眼泪说：“和哥儿，这钱你拿着。在家里实在待不下去了，去城里找你二叔。奶奶这次去也特意给你二叔说了，你二叔说让你去，给你安排一个活做，不用在家里受苦受累了。”

江映不可置信，心里有一丝心动，但又想起闻衍，犹豫不决。

林奶奶衷心道：“和哥儿，咱听话！奶奶这么安排，说句不好听听到话，怕咱和哥儿被活活磨死，那奶奶也就没什么心肠活下去了！”

又感叹说：“你二叔一家子好得很，你没见过他们几次，他们都是懂道理的。你二叔以前就是进城打工，吃苦耐劳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奶奶也希望我和哥儿也有这样的好结果。”

林奶奶强塞到江映的胸口，叮嘱：“别让发现了。想好了，奶奶送你去你二叔那。”

江映愣住后，又低头把清汤寡水的汤喝干净，递给林奶奶，又擦擦嘴。

林奶奶叮嘱：“吃好了，就回家去！隔几天奶奶再给你做，奶奶的东西都给和哥儿留着，那个都不给吃！”

不放心，又叮嘱：“记住奶奶的话，只要和哥儿想去，奶奶把身上踏平也要送和哥儿去。”

想了想又说：“等和哥儿去了城里，就享福喽。离开这人吃人的村子，就不要回来了，奶奶去看你。”

江映看着林奶奶，眼睛都红了，哽咽着抽噎，少年的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擦个不停。

林奶奶拿起饭盆，看着江映说：“这次就听奶奶的，不然奶奶死了咱和哥儿也活不了多久。”

江映只说：“我想想！”

林奶奶欣慰一笑：“好！”

江映脑海里一首想起奶奶的话，不知不觉走到屋子，一家西口正欢声笑语吃着饭，江映很自觉的走进柴房，窝在松毛堆旁。

江映睡得正迷糊，门被嘭的一声踢开，扔一碗包稀饭到江映面前，冷哼一声就走出去了。

江映微睁开眼，又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