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吗？”
听到顾晓星一向温软的声音，子秋笃定点头：“奴婢记得很清楚，太子妃当时喝醉了，嘴里喊着肃王殿下的名字，还说.....”
她抬头偷偷看了一眼沉着脸的太子，才继续说：“您还说，今生不能做夫妻，来世也要再续前缘。”
此言一出，顾晓星清楚地感受到身旁的男人气息微冷，看向自己的眼神溢满受伤。
“呵——”
顾晓星竟然还轻蔑地笑了一下，这笑容对傅衍来说如同凌迟。
可是下一刻，他看到顾晓星缓缓走下阶梯，面露不屑：“荷花池有六尺余高的栏杆，我若想跳湖，需得费些功夫。
当时本宫身边只有你一人，看到主子意图轻生，你的反应不是阻止，而是任由我跳湖殉情？”
她不轻不重地按住子秋的肩膀，眼神刹那冰寒：“护主不力可是要被杖杀的，你想清楚再说话。”
子秋脸色大变，没想到顾晓星还记得那么清楚，当时她为了不被怀疑，可还故意说回去取披风，等她回来，顾晓星就己经溺水了。
如果说自己在场，却见死不救，那可是真的会被杖毙的。
不得己子秋只能托词自己离开去取东西了，没看到她是怎么越过的栏杆。
倒也还能自圆其说。
但整个下午，顾晓星己经将整个雁留阁的宫人都审问了一遍，此时她指着另一个宫女询问：“说，当时你都看到了什么？”
那宫女也不知是怕的还是冷的，此时跪地瑟瑟发抖：“奴婢看到子秋姑姑从荷花池那边出来，和我们在庑廊下烤火闲聊了几句就返回湖心亭了。
而后便传出了子秋姑姑的呼喊，说是，太子妃娘娘跳湖自杀了......”
顾晓星点点头，再次走到子秋面前，声音都寒了几个度：“这么说你根本就不是去取什么披风，也没看到本宫是怎么掉下去的。
可为什么一开口就高声呼喊‘太子妃跳湖自杀了’，这样一来，本宫为肃王跳湖的帽子就扣上了。”
她看着这条潜伏在自己身边的毒蛇，不紧不慢地逼问：“支走本宫身边的人，故意往本宫身上泼脏水，子秋，你是何居心？”
当日因为子秋的这一句，所有人都知道了太子妃因为肃王投湖自尽，而后传出去的流言尘嚣世上，这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可若当时子秋喊的只是太子妃落水，又何来后来的这些事端？这分明就是一局棋，子秋是早知内幕的棋子。
“太子妃！奴婢.....奴婢当时只是一时口误！”
子秋心下一慌，连忙跪下哭诉，还不忘继续往肃王身上扯：“毕竟太子妃您对肃王殿下恋恋不忘，奴婢也以为您是因肃王大婚而心灰意冷——”
“一派胡言！”
顾晓星打断她的污蔑，看向傅衍解释：“臣妾与肃王纵有旧情，却从我嫁给殿下那日就全然斩断。
如今我是殿下您的太子妃，不管是为了苏家的名声，还是的体面，我都不可能用这样愚蠢的方式自戕。”
她看向脸色惨白的子秋，冷声道：“当日她说是为我取披风，却空手而归，倒像是故意来撞破什么。
见我掉入水中，就高声呼喊我为别的男人殉情，而后在暖阁中人多眼杂之时，我屋中就莫名出现一封绝笔信，怎么就这么蹊跷？”
顾晓星朝傅衍福了一礼：“这是环环相扣的陷害，还请殿下明鉴！”
她抽丝剥茧地为自己自证清白，傅衍也不是傻子，看得出这其中的确蹊跷颇多。
事情发生后自己之所以没有信任她，只是强硬地下令所有人不准妄议此事，因为连他也信了。
现在，看着这些证据，傅衍这才惊觉这也许真的是一场陷害。
利用的还是自己对她的感情，害怕她真的是为了投湖而不敢去追寻真相。
“至于那封绝笔信，”顾晓星笑了笑，看向一旁己经被羁押的子秋，“我的簪花小楷的确一绝，但那是自小被严厉的父亲逼着学的。
私底下放松之时，我更喜欢用随性的馆阁体，这点，从我处理的庶务批注就能证明。
试问，一个心如死灰要自杀的人，怎么还有心情慢慢写一封哗众取宠的绝笔信？”
这是连傅衍都知道的事，他知道顾晓星最排斥当一个规行矩步的大家闺秀，她私底下从不用簪花小楷。
子秋己经说不出话来了，她没想到太子会受到如此奇耻大辱后还不把顾晓星打入冷宫，让她有了自证的机会。
也没想到顾晓星如此雷霆手段，怪不得整个下午她都罚所有人站在庭院中，一个个叫进去审问。
当日所发生的事，她己经全然了解。
过去这个看起来对所有事都漫不经心的太子妃，一出手，就将他们的死穴掐得无比精准。
而后，顾晓星又拿出一张名册，把那些对她有异心的宫人一个个揪了出来，其余的人也被敲打警告了一遍。
终于，有人受不了雪地里的刺骨冰寒，开始争相揭发。
身为储妃，顾晓星身边不知道被安插了多少的耳目眼线。
过去她对傅衍没感情，也不在乎这个太子妃之位，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她想要和傅衍冰释前嫌，就要拿出太子妃的威仪来。
傅衍始终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只在最后下令令丞去追查府中的可疑之人，一想到顾晓星差点被人暗害，他就止不住后怕。
正处置宫人的顾晓星，手心突然一暖，原来是傅衍拉住了她的手，眼里闪着莫名情绪，“对不起，孤不该听信那些谣言不信任你。”
顾晓星鼻头一酸，他又有什么错，如果不是自己对他爱答不理，总用那些绝情的话伤他，他怎么会这么卑微。
更何况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依然维护着自己这个太子妃的体面，压下那些流言蜚语，就知道他的爱有多深沉了。
“殿下，以后不会了，以后臣妾的心里只有你一人。”
她忍不住轻轻反抱住傅衍，察觉到他无措地一颤，笑了笑把人拉进屋：“走吧，尝尝我的厨艺。”
一顿饭傅衍竟然吃得患得患失，顾晓星给他夹的菜都吃得干干净净，连最不喜欢的辣藕片也全都咽进肚里。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自己的太子妃共用晚膳，还记得大婚当日，他挑开盖头之后，看到的只是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
顾晓星，他的新婚妻子，明明白白告诉他，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他，也不会干涉他娶多少侧妃。
这个自己从少年时就深深放在心里的女孩，在新婚夜就让他尝到了无边的苦涩和挫败。
可是今夜，她看向自己的目光是那样温柔，还主动凑过来和自己说话，傅衍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飘飘然的，以至于饭后是怎么无意识地留了下来，他都没注意到。
等宫人过来询问他是否还回明辉堂，傅衍放在膝盖上的手才无意识握紧，看向被纱帘所挡的浴房，她呢？会希望自己留下来吗？
他今日的确是感受到了顾晓星对自己态度的变化，但如果自己得寸进尺地留宿，会不会又惹她反感？
他和顾晓星成亲两年，却如同恪守在银河两端的陌生人，宗室夫妻朔望日必须同房的规矩在形同虚设。
皇后为此不知道训诫过顾晓星多少次，而她每次都只是对赐下的侍妾来者不拒，将她们打扮得漂漂亮亮地送到自己身边。
傅衍一次也没有碰过那些女人，但他是储君，不可能一首没有子嗣，可是除了顾晓星，他无法对任何女子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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