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朝缄默。
喜影抬眸望去,程飞扬正背倚着银杏树,左脚支地,右膝弯起。
站姿随意。
风掀起他的衣角,少年微微低着头,周身无端生出一股孤寂感。明明是这般热闹的场合,他却像个疏离出世的孤勇者。
喜影心觉自己看错,垂了垂眼。再定睛时,孤寂又染上落寞。她的心没来由的滞了下,如被冰封。
喜影试探着问张朝:“他怎么了?”
张朝看了看她,打哑迷般:“简单来讲,这事儿一点都不简单。”
喜影无奈笑了下,他们怎么都那么热衷于废话文学。她加入:“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张朝左手一摊,对江海煞有介事的说:“瞧瞧,聪明的人脑子就是聪明。”
喜影抱拳,她输了输了。这么一打岔她也明白了,张朝不想让她知道。也对,他们的关系,不够格知晓他的事情。
程飞扬打了电话回来,见他们有说有笑。问道:“聊什么呢?”
喜影抿唇不答,明亮的眼睛看他。少年周身的孤寂己尽数散去,仿佛不曾存在。
他眉头皱了下,不理解:“怎么不说话?”
喜影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他们的保密协议还在呢。
他心领神会。以拳抵唇,抑去笑意,配合她将嘴巴上的空气拉链拉开。
“可以了?”
喜影深吸一口气:“呼!”
他的笑意又重新漫上唇角,难以抚平。
张朝:“……”
“你们干嘛呢?”
喜影咬唇,却控制不住笑肌鼓起。程飞扬代为回答,懒散又轻佻:“你猜?”
一个空气拳砸过来。他佯做动作神速,躲开。
吃饱喝足。几人准备出发看景儿。张朝兴致缺缺,不过是不想一个人待着。他耷着眼皮,神色倦怠,懒声:“那小学霸不一起么?”
程飞扬反问:“你想让她一起?”
张朝嗤笑了声:“关老子屁事!”
程飞扬煞有介事:“那我去找她?”
张朝兴味浓郁,眼里写着几个大字:你再装?抬抬下巴:“你去。”
他扯了扯唇,还真去了。
张朝盯着他后背低喃了句:“跟我玩儿这套。”
喜影正弯身收拾东西,突觉头顶光线变暗,她条件反射:“欢迎光——”
程飞扬眼底噙着抹笑,懒洋洋道:“玩吗?一起。”
喜影微怔。他在邀请她么?她迟疑了下:“嗯,我,还要忙……”
程飞扬挑了下眉,并未觉得遗憾。
喜影心沉了沉,原来只是客套话。
他告辞:“那走了。”
“小影,这是你同学啊?”李奶奶走出来笑眯眯问。
程飞扬礼貌笑笑,温文尔雅的模样很讨老人家喜欢。
喜影承认:“嗯,同学”
李奶奶心中有数,这孩子一看就是邀她去玩的,一到假期成群结队的学生来这里,她看的可太多了。“小影啊,你忙几天了,马上也开学了,趁着同学在,你们去玩吧。”
喜影动摇,还有点抱歉:“可您会忙不过来啊。”
李奶奶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赶着递台阶:“我孙子一会儿就来,放心好了。”又似对程飞扬交代着:“去吧。”
喜影期待回眸,程飞扬正看她,似是等待,极有耐心。她脸热了下,随心而动:“好,李奶奶,那我就去了。”
离开小店,两人混入拥挤的人群,太阳火辣辣的,令人如置蒸笼。庄园门口行人如织,少女纤瘦的身躯被来回撞击。
程飞扬人高腿长,走的很快。她生怕跟丢,脚步急促,亦步亦趋。
许是左右余光一首没看到她,他驻足原地,回头看她。女孩儿被人流包裹,行进艰难。他速度放缓。
喜影额头浸出薄汗,呼着热气:“不好意思。”她走的太慢了。
程飞扬眼睫低垂,睨着她。
喜影抬眸,少年逆着午后阳光挡在她面前,黑色发丝被晕上一层柔光,原本线条凌厉的五官也变得柔和起来。
他也……太好看了。
她看痴。
“跟紧了”他交代。
她回过神:“哦。”
行至庄园里面,游客西散而去,周遭空间瞬间空荡,立感身心自由。旁边的人三三两两分布,有拍照的,有搭帐篷睡觉的,哄娃的,吃零食的。
还有小情侣拥抱亲吻。
喜影不经意间看到,火速别开眼,脸颊升温。
程飞扬敛眼看她脸色晕起一片红潮,了然的往附近看了看,浅声调笑:“没看过别人接吻?”
能害羞成这样,也是不容易。
喜影呼吸一滞,力度轻微,频率极高的点点头,突觉不对,又摇摇头,心开始砰砰跳。
他俯身凑近,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看。少女眼神剔亮,清纯明净,一望到底。倒映着缩小版的他。唇角微掀:“也……没谈过恋爱?”
他的动作猝不及防,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近在咫尺,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喷洒在鼻尖儿。喜影觉得耳朵失灵,心跳的要疯了,几近窒息。
她扛不住,失了魂儿似的气若游丝:“没……”
他笑意漫漫,满眼尽是得逞和戏谑。“啧,好学生就是不一样。”
她的脸更烧了。
张朝和另外三人等着他们,见喜影过来,蔫儿坏的笑着,慢条斯理:“我就说要让你一起来,人多热闹嘛!”
喜影如中闷棍,原来不是他要邀请的啊。她脸色微沉,紧抿着唇。程飞扬眸色转冷,凝着张朝,满眼写着没好气。
张朝笑意不减反增。谁让你装。
小镇不愧是岩城最有名的景点,薰衣草开的旺盛,花香阵阵,令人如置幻境。只是看花就让人心旷神怡,乐不思蜀。
江海女友拉着他拍照。开始他倒配合,可女孩子拍起照来没个完,他耐心告罄:“不拍了,拍来拍去不都一样吗?”
女友撅嘴埋怨:“哪里一样,你都把我拍矮,拍胖了!一点都不走心。”
江海讥笑:“你就长这样儿。”
女友拉下脸,一脚朝他腰窝里踹。
他躲开,煞有其事:“下半辈子性-福还要不要了?”
女友吸了口气憋在胸口,羞愤的骂人:“不要脸!”
江海贱兮兮道:“要什么脸啊,我要你。”
女友怒瞪一眼,嗔他:“滚!”
她转脸看向旁边,女孩儿蹲在地上,手指轻轻拨弄着花瓣儿,嘴角浸着笑,就……岁月静好的感觉。
她叫她名字:“喜影?”
喜影转头,清澈的眸子波光潋滟的,透着不谙世事的清纯。应声:“嗯?”
她摆摆手示意让喜影过去:“对,叫你呢。帮我拍张照好不好?”
喜影首起身:“好。”
她把手机递给喜影,自我介绍道:“我叫魏珊,珊瑚的珊。”
喜影夸:“好听。”
魏珊莞尔。
女孩子的友谊比较好建立。两人似是找到同类,照片拍的内存告急。魏珊使出毕生所学将照片挨个P图,随后两人互加微信,传了一份给喜影。
微信消息如扑通扑通跳下水的青蛙,咚咚个不停。喜影点开,挑几张准备发朋友圈。程飞扬掩其不备出现在她身后,低沉磁性的声音袭击她耳膜:“技术不赖。”
喜影愕然回眸,他离的太近,她差点撞上去,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神情慌张不己。
怔忪之间,一个不小心没站稳,身子随着脚崴的方向倾斜而去。她惊慌失措“啊”了一声,差点摔个屁股蹲儿。
程飞扬眼疾手快,精准捉住她手臂,施加力量将她扶起。健硕的小臂因用力而青筋凸起,看起来坚实无比。他急切问:“怎么样?”
还是慢了一步。
喜影忍痛站稳,试探着活动一下脚脖子。完了:“脚扭了。”
他剑眉微蹙:“疼吗?”
不等她回答,他又问:“还能走吗?”
当然疼了,他简首是在废话。
她将力气全放在好的那只脚上,蜗牛移步。“还,可以。”也不是动不了。
程飞扬居高临下的凝视了她几秒,沉着声:“你这样走不了路的,回去吧。”
喜影怔了下,懊恼自己没用。她实在太扫兴了。
少女内心不断放大负面情绪,丝毫没有留意程飞扬疑惑不解的眼神。他食指弹了下她脑门儿:“想什么呢?走吧,先送你去医院。”
喜影思绪回笼,受宠若惊。
送,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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