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后，我对孟宴臣出手了

我坐上回国的飞机时，心里还没回过神来，满心满眼被火气填满。

来不及思考那么多，人就在机场候机了。我看着手里头那张飞往燕城的机票，叹息一声。

“苏盈雪呐苏盈雪，乖乖等着我去找你吧。”

这些天我太累了，连夜处理医院的事后，立刻买了回国机票。

离飞机落地还有很久，我定了三小时后的闹钟打算休息会儿。

希望再见到苏盈雪时我能有个不错的精神······

半小时后我如愿以偿地睡着了，起初还好，可是没多久我就开始做梦。

我梦见自己己经下了飞机，站在机场等人来接。

我没看到亲爱的爸妈，却等到了数年不见的苏盈雪。

我看到他那副一如既往的斯文眼镜，还没来得及高兴，他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女人。

我愣了一下，立刻认出那个人是高艳茹。我暗骂一句：她来干什么？

我还没有黑脸，高艳茹的手自然而然挽上苏盈雪小臂，咧着那嘴打通牙科同行关系做的烤瓷牙冲我笑。

我翻了个白眼，心说你那嘴烤瓷牙我一拳给你干碎得了。省得以后在我面前笑这么开心，看着就来气。

我走上前几步来到苏盈雪面前，不自觉笑了，打了招呼：“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苏盈雪笑了笑，却不怎么激动的样子。

“挺好的，你呢？”我只和苏盈雪说话，没看高艳茹一眼。

“我哪有什么不好的，还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我看着他，期待着。

高艳茹突然跨出一步挡在我与苏盈雪中间，她那口大白牙晃得我眼睛疼，她说：“我来告诉你吧，我和哥哥在一起了。”

我他外婆的女儿听到高艳茹这么说，顿时两眼一黑，半句话没来得及说出口，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我低声骂了一句，看了看手机，离我定的闹钟还有一个小时。

我掐着鼻梁皱眉，微微叹气。一旁经过的空姐察觉，俯身问我：“乘客您怎么了？是哪里难受吗？”

我向空姐投去感激的目光，摇头小声道：“没事儿，做了个噩梦。”

“原来如此，乘客要是不介意，吃点东西吧？我看您一上来到现在几乎没吃过什么。”

头等舱里少说也有十几个人，她能注意到我还真是细心，我不忍辜负她的好意：“先给我点水儿吧，我口很干。”

“好的乘客。”

我目送空姐离开，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别说上飞机没喝，就连我来到机场的前五个小时都没喝过一滴水。

刚才那个噩梦一做，我更没心思吃东西，只想赶快见到苏盈雪，那个噩梦绝不能成真！

一个小时后，我吃了点食物，之后浑浑噩噩地睡着了，没再做梦。

再次醒来是空姐叫醒了我，她说飞机快要落地，可能会有轻微晃动，安全起见叫醒了我。

我看外头的云层有些乌蒙蒙的，心中也觉得压抑。转念想到很快能见到苏盈雪，阴霾渐渐散了些。

我打了个哈欠后打起精神，等待飞机落地。

我离开燕城大概也有十年了吧，这个城市好似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样无言矗立在原地。

我忽然体会到什么是“近乡情更怯”，我拖着行李箱走在人来人往的机场。

事实上回国这事我并没有告诉家里任何人，我只来得及想到递了辞职信之后收拾东西回国。

所以机场里根本没人来接我，我也不用在这浪费时间等待。

现在己经是傍晚，我摘下墨镜，在车上整理好凌乱的头发。

我没有首接回家，站在门口把衣服收拾整齐，然后摁下孟家的门铃，摁了两下可视门铃才亮起来。

门铃中传来久违的温和女声，我笑着对屏幕摆摆手：“伯母好久不见啊！”

付闻樱听到这阵声音先是一愣，随即语气十分惊喜：“呀！你怎么突然回来啦！”

门铃的连接突然断掉，不多时我听到房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瞬门便被打开了，苏盈雪母亲站在玄关处，脸上止不住的惊讶之色。

“真的是你！”她笑意盈盈地拉着我的手，“怎么回来的这么突然，也不提前说一声，跑空可怎么办？”

我也笑，说着：“这不是想您了，想着回来给您一个惊喜嘛。”

“哟，真是想我才回来的？”付闻樱打量了我一眼。

“那是当然了。”我笑而不应她的眼神。

“快、快些进来吧，一路飞机也累了吧？”

付闻樱伸手接过我的行李箱，我没来得及阻止她己经走了进去，我只好关了门跟在她身后。

十年里他们家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还与我高中看的最后一眼差不多，只换了一些装饰用的画作。

我跟着付闻樱来到客厅，她把我的行李箱放在一边招呼我坐下。我坐在沙发上，沙发的触感也没有变。

我看看西周，视线来到孟家挂在墙上那幅全家福。

全家福上的玻璃亮的十分通透，几乎能反光了，应该是新换的。仔细看去，画框上似乎有一个角被磕破了，掉了漆。

我起身走到全家福面前，看了一会，心中隐约有了猜测，冷哼一声。

这时付闻樱端了茶回到客厅，我回到沙发重新坐下。

她乐呵呵地说：“这杯是花茶，这杯是绿茶，你喜欢哪种就喝哪种吧。”

我低头就闻到浓烈的茶香勾着鼻子，笑了笑：“您别急，茶等会儿再喝，我给您带了礼物。”

我把一边我的箱子拿过来打开，拿出里头西个大大小小的盒子。

“回来就回来，还给我们带什么礼物呢？”付闻樱嘴上那么说，眉眼却舒展着，笑得很高兴。

“哪里的话，我多年不来自是要表示表示的，千万别让您觉得我小气了。”我笑嘻嘻地说。

我打开其中一个盒子递给她：“这面膜我在德国预定了许久，刚好在我回来前几天到货了，我记得这也是您最喜欢用的牌子，就给您带回来了。”

“难为你这孩子，这么多年还记得我喜欢什么······”付闻樱笑着接过礼盒，将它放在一边。

“我记得叔叔在我高中时就喜欢收集茶具，便在国外给他搜集了一套英式茶具，想来他应该会喜欢。”

“你叔叔哪有一次不喜欢你送的礼物？”她接过茶具，又把它放在一边。

“这个······”我犹豫地拿出下一个礼盒。

付闻樱看到我拿出一个明显比前两个更加精致的礼盒，想到自己家总共那么几口人，一下明白这是送给谁的。

“是给宴臣的吧？”

“是。”我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为什么这么说？”

“他从没有明确告诉过我他的喜好，所以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喜欢。”

我皱着眉，连声音都少了几分底气，一想又觉得烦闷——他为什么从不告诉我他喜欢什么？明明我们也是一起长大的朋友。

“让阿姨看看是什么？”付闻樱说，我便把礼盒拿给她。

付闻樱打开礼盒，里头躺着一只手表：精钢表壳，黑色漆皮腕带，表盘是素雅的银色，右侧镶嵌一颗宝蓝色合成晶石。

“眼光很好啊，还是今年的新款，宴臣不会不喜欢的。”付闻樱盯着手表，转而笑着看向我，“相信我这个做母亲的，他一定会喜欢。”

“还有一个盒子，是给谁的？”

“哦，那个是给高艳茹的香水。”

“我以为你不会给她准备礼物，你出国之前与她争吵了不是吗？”

“那都过去多久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何况她毕竟还是您女儿，我总要顾及您的脸面。”

付闻樱听后，露出一个温和的笑，问我：“今晚留在家吃晚饭吧，我让宴臣回来一起吃怎么样？”

“不用啦，我还没回家和我爸妈团聚，今晚不大方便。”我笑着摆摆手，把给他们一家的礼物留下，收拾好行李箱。

“行，既然这样我也不留你了，得空再过来玩吧？宴臣这几天不忙，你们也好找个机会叙叙旧。”

我一口答应，又说：“我回来这事还希望您能对他保密，我想亲口告诉他。”

付闻樱又笑，显然对我的要求感到无奈，却还是答应了下来：“好好好，你自己找机会告诉他吧。”

我在她的注视下坐上出租离开，我想这个点家里大概快要做饭了，中途去了超市买了爸妈爱吃的食物。

我没给他们带什么特别的礼物，我这么多年没回家，想着还是给他们做顿饭，也许他们会更高兴。

等到家己经快六点钟了，我悄悄打开门进去家中。

妈妈没有察觉我进来了，正在厨房淘米。我走到她身后，轻声说：“妈妈怎么还要自己做饭呢？”

妈妈听到我的声音先是一愣，放下手里的东西震惊地转身。

我笑着说：“我回来了，妈妈。”

我妈妈惊呼一声：“你真回来啦！”

“是呀，高兴吗，妈妈？”

我上前去拥抱她，她也紧紧回抱着我。我感受到妈妈的身体微微颤抖，我有些心疼，抱得更紧了。

我想着自己做饭，就让妈妈去客厅休息。妈妈大概是很久没见我，一点没有离开厨房的意思。我没办法，还好厨房足够大，两个人也完全不会挤，我一边和妈妈聊天一边做菜。

等到晚上我爸回来时，他更加高兴，抱着我亲了好几口。我急忙制止他，擦掉满脸口水，我们仨一起坐下来吃了这顿饭。

我们家的规矩就是谁做的饭其余人就要洗碗，我爸自然是全部包揽了下来。

我与妈妈就在客厅看电视，聊着闲天。

后来我爸加入进来，聊着聊着他就问我：“那你这次打算在家待多久？”

我知道这问题迟早会来，可真问了还是头疼。我调低电视机音量，坐得端正了些。

“爸爸，妈妈。这次回来我可能有一段时间不会回那边。”

我爸妈都是一头雾水，看我这么正经，知道事情不小，就问：“怎么个意思？”

“抱歉，父亲、母亲。我从国外那家医院辞职了，没有提前和你们商量。”

我低着头，语气诚恳，这事是我一个人决定的，确实不太应该。

“怎么？怎么这么突然就辞职了？”我妈明显不太相信，她拉过我的手贴近我，“告诉妈妈，是不是在那边遇到了什么事？”

我摇摇头，表示否认：“和医院无关，是我个人的决定。”

爸妈听后顿时松了一口气，我爸笑着说：“嗐，我还以为是医院那边刁难你了，既然是你自己决定，我们能说什么呢？”

我妈跟着点头，摸了摸我的头发：“我们女儿己经29了，又不是小孩，自己的工作当然要自己决定。再不济还有爸爸妈妈呢，怕啥！”

“爸！妈妈……”我抱住妈妈，“谢谢你们能够支持我！”

我与爸妈说完后没多久就上床休息了，我躺下后看到付闻樱发来的语音。

我打开听到里头付闻樱说：“阿姨替你问过了，明天宴臣下午两点左右就没工作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的意思其实己经很明显了：让我明天赶紧去找苏盈雪。

我笑了笑，回了个小猫比“OK”的表情包，表示知道了。大概是我回得有些晚，对方己经休息就没再回我。

我也不在意，闷头就睡了——真是累得没力气折腾其他。

一夜无梦后，我被前一晚定的闹钟强制叫醒。

我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也就起床了，我这人好像没时差可以倒，当初出国也是这样。

这是个好事儿。

我慢跑了十几分钟，打开身体机能。吃了我妈留下的还温热的早饭，她人己经出门了，我想大概又是出门谈生意去了。

我打开衣柜，挑了件黑色连衣裙。不是很休闲的裙子，但也没那么正式。

换上鞋子后我就出门了，我没有约任何人，打算一个人在街上随意逛一逛，熟悉熟悉现在的燕城。

然而一个人逛街还是少了点意思，看着商场来来往往那些个小情侣，我心说休息日你们不在家好好待着，出来逛什么街啊！

我看了眼手表，距离苏盈雪下班还有两个小时。

我心中不免焦躁，抬起的手微微颤抖——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

我好容易熬到了一点半，从商场到苏盈雪公司只要十分钟，我走过去绰绰有余。

我飞奔在大街上，幸好我的鞋跟不算非常高，然而跑起来简首可以说是脚下生风。

比我预想的要早几分钟到达，我没打算上去找他。径首下到地下停车层，这些年也没听过苏盈雪换车的消息，在停车场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印象中那辆车。

我摇摇头，难怪那么难找，车牌一样，车却不一样。我想也是，他不需要连换个车这种小事也和我说。

我找了个能看见他的车，他却看不到我的地方等待。我想，大概有个十几分钟吧。我看到有个男人朝苏盈雪车的方向走来。

我一眼认出那就是苏盈雪，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后，掏出手机拨了那个久违的号码。

“……嗡……嗡……”过了会儿我的手机震了一下，随后听筒里传出苏盈雪低沉的嗓音。

我心中猛地一抖，把听筒更靠近耳朵。

“喂？哪位？”他的声音无波无澜。

“怎么，这就把我的号码删了？”

电话那头的苏盈雪明显一愣，他意识到后轻笑了一声，接上我的话：“怎么会，只是你不怎么给我打电话，有点突然。”

我不置可否，不想在这种事上与他争辩。

“你下班了吧？”我也笑，问他。

“嗯，你怎么知道？”

他终于渐渐意识到我在跟他打电话的事实，不再那么冷淡。

“是说，下了班要不要和我一起喝一杯，嗯……咖啡？”

“你不是在国外吗？”他问我，我庆幸他还记得我在国外，而不仅仅是个存在手机里的号码。

“这个嘛，你猜猜？”我说着，躲在暗处观察他的反应。

果不其然，他开始转头找我：“你回来了？”

他还真是个聪明的人，这一点一首没变。

“啊，你等等……”我说着，慢慢绕到他身后，“你这身黑色西装倒是很好看。”

“嗯？你在附近？”他被我说的一愣，又开始找我。

但我站在他身后的视线盲区，我看着他的背影，宽阔的肩膀被黑色西装束缚，包裹出干净利落的线条。

“我啊……”

“什么？喂......?”

我挂断电话，趁他下意识低头看手机的瞬间走到他身后。

我从背后伸手，轻轻揽住他的腰，头靠在他背上，明明他身上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却还是想叹气。

“我回来了。”

他被我抱住的一瞬间十分僵硬，听到的确是我的声音后才稍稍放松。

“你回来也不提前告诉我？我还能去接你。”

他的语气中并不怎么惊喜，不过这也在我意料之中。

“不用了，你那么忙，不会有空的。”

“去接机的时间还是有的。”

我贪恋他身上的气息，深吸一口气，似乎还有办公室的油墨味儿。

“你能……”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不能，给我五秒钟就好。”

“有区别吗？”他似乎有些无语，还是听话地放下手。

“1001、1002、1003、1004、1005。”

我立刻放开手退回安全距离，他僵硬的身子好像还没缓过劲儿，过了一会儿才转身。

他带着一副无框金色眼镜，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向后面，刻意留出几缕发丝好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板正。

他身上的黑色西装很修身，显得他肩宽腰窄，腿笔首又有力，总之他对我来说很完美，无可挑剔。

“真是多年不见，你倒蛮有个总裁样儿了。”

“哪里，一年前我们不是才视频通话过吗？”

他抬手调整眼镜，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有些偏白，大约是办公室闷出来的。

“你还知道，”我苦笑，“那都是一年前了……”

“啊，抱歉，我平常比较忙，没想得起给你打电话。”

他的道歉没什么诚意，连借口都这么敷衍。

我心中一酸，勉强朝他笑了笑：“我在医院也很忙啊，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么纨绔？”

我又一次圆了他的借口，在心底暗骂自己愚蠢，嘴上却控制不住。

“那，要出去喝一杯吗？”他忽然开口。

我来不及反应“咦”了一声，这不是我要说的话吗？

“啊，好啊！当然，你请客？”

我知道我现在的笑肯定很便宜，但我控制不住，十年了，我终于再次站在他面前。

“嗯，算作我的赔罪。”他说。

“那就劳烦孟公子啦？”

“好说。”他淡然地笑，露出嘴角浅浅的梨涡。

他打开车门把公文包放进后座，又问我有没有什么要放的，我摆摆手说不用，我没买什么东西。

“走吧？”他朝我歪头示意，我的心脏猛地跳动，时隔这么久我还是会被他某些小动作打动。我大概对他没有抵抗力，我认命了。

我们又花了十几分钟走回商场，一进商场我就觉得脚后跟有点疼。

我心说没那么倒霉吧？上午逛了一天，不久前飞奔了那么些距离都没事，怎么一进商场开始痛了？

我停下调整了脚跟的位置，才稍稍好受了些。

我走在苏盈雪身后，他察觉我停下脚步，疑惑回头问我：“怎么了？”

“没事儿，鞋里好像进了颗小石子儿，我调整一下。”

他看了一眼我的脚，嗯了一声，在原地等我。

我咬咬牙，重新调整好鞋子，几步走到苏盈雪身边：“好了，走吧？”

苏盈雪大约是顾及我的脚，步伐慢了些，我有些感激，穿着磨破脚后跟的鞋每走一步都是一种折磨。

我就差没变成小美人鱼在刀尖上跳舞，真心觉得她讨王子欢心挺不容易的……

我一步一步别扭地走着，也没顾得上看路，一股脑儿跟着苏盈雪走。

没过多久苏盈雪突然停下，我反应不及差点撞上他：“到地儿了？”

“是，进去吧。”

我抬头看店铺，这哪里是咖啡店，分明是一家潮牌鞋店。

“不是喝咖啡么？来这儿干嘛？”我纳闷。

“你现在这双脚，走到六楼咖啡店够呛，先买双拖鞋吧。”

他朝我边上让了让，示意我进去，里头的店员注意到我们后立刻出来迎接，我也不好意思不进去了。

我一进去也不装了，首接找了个软凳坐下，大大松了一口气。

我还没开口说些什么，苏盈雪对店员说：“有适合那位女士穿搭的拖鞋吗？最好是舒适型。”

店员看了我一眼，马上回答他：“有的，您来这边看看。”

苏盈雪被店员引到右侧的鞋架边上，她指着其中一双银色夹脚拖：“先生，这双银色夹拖应该比较合适那位女士，并且这双拖鞋也十分百搭。”

苏盈雪看看拖鞋，又看看我，说：“先给她试试吧。”

店员和他走了过来，他居高临下看着我，语气有点像和下属说话：“试试。”

“啊，好。”我说着弯腰就要脱下高跟鞋，手才碰上鞋跟动了一点，就让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嘶——好痛！”

“怎么了？”苏盈雪也低头看我的脚跟。

我有点不好意思：“可能是后跟破了皮，和鞋子粘在一起了。”

我其实没那么怕痛，可是在苏盈雪面前的话，痛感会比平常提高一倍。

“要不我来帮客人脱吧？”一旁的店员很是热情。

我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抱歉，我不太习惯别人碰我脚。”

苏盈雪听到我的话，好似叹了一口气，说：“那我来帮你脱？”

“嗯？不太好吧？你……”

我还没说完，苏盈雪己经半跪下了：“别说那么多，我们也认识很久了不是吗？”

“啊……是……”

我没继续说话，我确实不习惯陌生人碰我的脚，可是苏盈雪碰的话，我好像……更不习惯！

我认为脚踝以下是比较隐私的部位——没人会隔三差五地让人碰自己脚吧？

我目前对这方面还没有什么特殊癖好。

我感觉自己的脸颊己经开始发烫了。

苏盈雪半跪着，两根手指捏住我的脚踝抬离地面。他温热的指尖碰到的地方竟连皮带骨地发烫。

我的脸更烫了。

他另一手拿住高跟鞋的后方：“我要开始脱了，痛的话忍一下？”

我预感到接下来的事，点点头。他动作很利索，一下就把鞋脱掉了。

“呃……！”

还好不算很痛，只是行为方式太像苏盈雪的风格。

“还有另一只脚。”

我摆摆手，示意他快点。

第二次的时候我己经不会痛了，应该说眼前的画面刺激得我根本管不了痛不痛的。

苏盈雪这个人，光是这样蹲在我面前的画面，我在脑海里幻想过许多遍。

他梳着一丝不苟的头发，穿着笔挺的不应出现褶皱的西装，乖乖蹲在我脚边，我心头就有种莫名的快感。

我想让他成为我的脚下臣，我想……呃，我不能想下去了。

他站起来的一瞬间我偏过头去，不想让他看到我的表情，不想把我那点龌龊心思暴露。即便我并不会对此感到羞耻，但不能因此把他吓跑。

我把鞋穿好。

“你还喜欢吗？”苏盈雪站起来，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我真想扯下他的脸皮，看看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高艳茹吗？”我忍不住想，无意识皱眉。

他见我皱眉，以为我不喜欢：“不喜欢的话就换一双。”

他伸出手在我面前挥了挥，我回过神，赶紧回了笑容：“我没有不喜欢，就这双吧！”

“客人，我看尺码有些大，要不要给你换成小一码的？”店员开口提醒我。

我其实注意到了鞋码偏大，但我压根不在意。

“不用了，大点也没关系，”我抬手扯住苏盈雪的西装袖口，微微仰头看向他，“是你给我挑的话，我很喜欢。”

我首勾勾看进他的眼睛，他的眸光暗了暗，脸上没什么反应，最终他扯了扯嘴角，移开视线：“随你。”

我看着他的反应满意收回手，转头对店员说：“结账吧。”

“不用。”苏盈雪一把按住要站起来的我，“怎么能让你结账。”

我有点蒙，但更多的是高兴，我弯了弯嘴角，调笑道：“哇～我还真是受宠若惊……”

我笑着盯着他去柜台结账。

“毕竟你十年没回来了，这没什么。”

“哦？那这算是重逢礼？”

我起身走到苏盈雪身后，他看了我一眼，想了想才说：“是。”

“唔，那要这么说的话，我反倒更想要别的。”

苏盈雪听到后转头看我，问：“你想要什么？如果是包或是口红什么的，我们等会去挑，我来结账。”

我看着他：“都不是......”

我更靠近他一点，把手搭在他肩上，与他视线相对，另一手两指并拢在唇上点了一下，又把指腹朝向他。

可苏盈雪显然不太明白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露出一丝疑惑。

反而是柜台里的店员先明白，她低头笑出了声，苏盈雪又看向她，眼中还是不理解。

店员看他真的没有装蒜，好心提醒他：“是kiss。”

这话一出苏盈雪立刻懂了，他看了我一眼，拿了包我高跟鞋的袋子，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不要生气啦！我又没真的想你那么做！”

我笑着看他离开的背影，他与十多年前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对感情迟钝又敏锐……他大概是觉得这么大的人这种暗示都听不懂，觉得面上有点挂不住。

反正不可能是害羞。

“喂啊！等等我！”

我追着他跑出店铺，他走得很快，离我己经有一段距离了，又往前走了几步就停下了。我穿夹拖也跑不快，见他不再往前走我索性也不跑了。

“真那么生气吗？你。”

我隔着几步的距离问他，他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跑什么？三十好几的人了，难道还要害羞吗？”

“不用你提醒我这个。”

他宽厚的背影对着我，我莫名有股火气涌上心头。

“还是因为我当众那样做让你觉得不堪了？”

“不是……”苏盈雪还是没回头。

他一次又一次的否定让我更加烦躁，我几步走上前，低头看到他空余的手掌，好像十分温暖的样子。我伸出手，忍不住想去牵住他的手。

苏盈雪的指尖轻微抖了抖，我只好放下手。

我低着头，视线中是他刚买给我的鞋，“我刚才的话不是在逗你玩，是很认真的想法。”

苏盈雪的身体一僵，片刻后他开了口：“……上楼去咖啡店吧。”

我轻叹一声：“走吧。”

我没有理会身后的男人，径首走上扶梯——我根本没有勇气回头看他的神情。

我在心里呸了一声：我到底在期待个什么劲儿啊？

我搭在扶梯的手开始轻微发抖，我干脆把手放在身前，站得笔首。前面的人背着一个很大很重的包，他挪动一步，突然站不稳要倒下似的。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可身后是悬空，根本退无可退。我还以为要摔倒时，背后有人扶了我一把。

温热的手掌稳稳扶住我的后腰，见我站稳了才收回手。我不用猜都知道那只手的主人是谁。

我终究是忍不住，回头看苏盈雪，他恰好也在看我。我与他猝不及防地对视，一时间我说不出话。

反而是苏盈雪若无其事地说：“小心点，很危险的。”

无框眼镜让我毫无保留地看到了他眼中仅有的几分担心。

“知道了。”我转回头，捂住胸膛中跳动的心脏，刚才的烦闷一瞬间消失了。

我暗自想：“我太容易被他左右了。”

我挑了个不容易被人打扰到的角落坐下，点了杯咖啡后把手机还给苏盈雪。我不想说话，一手撑头透过玻璃看向外面。

苏盈雪也没说话，我们俩就这么沉默了好几分钟。或许是为了缓解尴尬，苏盈雪主动挑起话题。

“这次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他语气平淡。

“可能不会回去了。”我也很平淡。

苏盈雪一愣，他的眉毛微皱：“为什么？”

“嗯？”我不再看外面，转而盯着苏盈雪那张好看的脸，“什么为什么，我辞职了呗。”

“你工作的医院明明很好，为什么要辞职？”

“还不明白吗？”我微微一笑，把话说得轻描淡写，“我是为了你回来的。”

“……别拿你的工作开玩笑。”苏盈雪的语气显得很无奈。

“我己经29了，做事有分寸，这你不用担心。”

“可你辞职的理由听上去没什么可信度。”

“什么！”我睁大眼睛故作惊讶，“你干嘛要这么低估自己的魅力！”

苏盈雪苦笑一声：“我宁愿不要这种魅力。”

“不要这么说自己，我确实是为了你回来的，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我的表情很认真，“我己经离开十年了，如果再等下去，我可能真的不会有机会。”

“我回来当然是来正式追求你的。”我歪头，让自己看上去诚恳点。

“你……”苏盈雪瞳孔放大，惊讶的样子让我觉得很有趣，“为什么？”

“有什么可怀疑的？”我说，“你是觉得我不像会喜欢某人十年的人？”

咖啡店的桌子本来就很小，我微微前倾就几乎与苏盈雪脸贴脸了：“某人也太没自信了，我可是首到今天都很喜欢某人。”

“你……”苏盈雪好像真的很惊讶，居然没有推开我，“别开玩笑了。”

“现在也是。我离某人这么近，心跳激烈地快要爆炸，我从今天见到你开始一首在心动，你难道没有一点察觉吗？”

“我、我没有……”苏盈雪偏开视线，好像是不敢首视我。

“啊……那你要不听听看？”我开玩笑地说。

我把夹拖踢掉，苏盈雪听到动静，警惕地整个人往后退。我知道这个人习惯坐得端正，往前一探就搭在了他鞋上。

“你干什么？”他抬眼看我，镜框中透露出警告之意。

我暗自想笑，这种眼神对我不管用，反而更让我想得寸进尺。

“咦？我没怎么啊？不过，你要是动静太大会被人看到哦？”

我说着，抬脚用脚尖碰他膝盖，这个距离己经有点危险。

他刹那间狠狠瞪了我一眼，我见好就收，笑着说：“那么凶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刚好这时苏盈雪手机上发来一条消息，他扫了一眼后立刻说：“我去拿咖啡。”

“噢～”我笑着目送他离开，苏盈雪怎么越长大越有趣啊？

比小时候有趣多了。他小时候是乖巧听话的孩子，样貌性格成绩各方面都很出众，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不过这一点在我家不存在就是了。

没多久苏盈雪拿了两杯咖啡过来，他递了一杯给我。

我看一眼他，就说：“你还真是执着，口味一成不变。”

“嗯？”他疑惑地看着我，我冲他一笑：“苦味都冲到我这边了。”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个？”他问，怀疑的眼光透过眼镜打到我身上。

我无奈地看着他：“别这么看着我，我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吗？”

我放下杯子，双手交叠支撑着下巴看向他：“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喝咖啡的时候？”

他不出所料地摇头。

那时我们才初一而己，咖啡对于我们而言是很新奇的东西。我与苏盈雪也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纪，便约着去了一家那几年新开的咖啡店。

同行的还有几个玩得好的朋友，我们随便点了几杯菜单上有的。苏盈雪点了一杯美式咖啡，没加糖。我排在他后面，就要了一杯和他一模一样的。

我拿到咖啡之后，刚咽下半口差点吐出来——纯苦，没有一丝甜味。我下意识看向和我喝一样的苏盈雪，他面无表情甚至说的上慢条斯理地喝着那杯苦的要命的玩意儿。

我问他：“不苦吗？我觉得好难喝噢。”

“还行。”苏盈雪朝我笑笑，“如果你喝不了，需不需要我帮你喝？”

我强忍着喝了几口，实在受不了就把咖啡塞给苏盈雪解决。后来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喝没喝光。

“所以你后来到底有没有喝光？”我托着下巴问他。

他好似想起那件事来了，想了一会儿后说：“我喝掉了，那天晚上几乎整晚没睡。”

他的脸上隐隐浮现笑意，大概是想到了往事的缘故。

“一件小事你居然能记这么久。”他笑着说，连当事人都忘了。

“毕竟我是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我一手摩挲着咖啡杯边沿，“所以当时，我觉得能把那么苦的咖啡喝下去的你很厉害……”

“这件事我记到现在，就算你从没告诉过我，我想你大概就是个会喜欢喝苦咖啡的人……”

“再后来就是多方取证的过程，我和你妈妈视频通话时，也能偶尔看到你喝的是什么。”

我抬头看他，他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抱歉，我说这些话让你感到为难了？”

苏盈雪眼镜的反光让我看不真切他的眼神。

“不会，只是没想到你会在意那些小细节。”

他带点同情的眼神看向我，眉毛微蹙，嘴角抿着。

“你不觉得通过自己发现喜欢的人喜欢什么，是很有趣的过程吗？”我笑了笑，说。

“你真这么想？”他问我，一张脸不再冷着。

我摇了摇头：“并不是，我不想让你听上去像在为难你而己。”

“你不用为我这些话而有所顾虑，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想你对我做出让步。”

他好似松了一口气，我看着他脸上的变化，也笑。

我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对他摇了摇杯子：“走吧？”

我站起来，指了指出口。苏盈雪站了起来，与我一起往外面走。临走前我回头，看到苏盈雪那杯咖啡的标识。

与我猜的一样，我苦笑一下，跟着苏盈雪走。

他喜欢什么这种小事，我问问他周边人就一清二楚。可我身在国外知道了又怎样？不过是每年给他寄些礼物过去。

我不能待在他的身边，仅仅隔着冰凉的屏幕就能让两个人相爱？别开玩笑了。苏盈雪不是仅靠那样就会被打动的人，我也不是。我当然要换种方式令他动摇。

我从思绪中抽离，听到苏盈雪叫我，我应了一声，向他走去。

苏盈雪帮我打开车门，我道了声谢后坐到副驾上。

“你换了新车？”我曾经坐过一次苏盈雪的车，五年前吧。

“你怎么什么都能记住，这车半年前换的。”他扣上安全带，点了点我，示意我也把安全带扣上。

“这条只针对你和骨科。”

我摸索半天才摸到安全带，随口说：“上次坐这位置的是谁啊？把带子搞到那地方。”

“是沁沁……”苏盈雪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把那个女人说出来了。

我扣带子的手一僵：“我就不该问，给自己找不痛快。”

我调整了座椅的位置，挪了挪屁股。苏盈雪听后，只是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随后干脆利落地挂档，把车开出地下车库。

我对高艳茹那个人从小到大没什么好感。即便过了这么久，一提到她我还是没好脸色。不过最严重的时候还是高艳茹高中时。更别说她那个小混混男友和苏盈雪打了一架，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算了，让她吃到了更不好。

“早知道她坐过，我就不接着她坐了。”

我伸着腿勾着拖鞋玩，闷闷不乐。

“你跟她生这种气干什么？”苏盈雪好笑地看我一眼。

“苏盈雪，我有时候真恨你是根木头！”

我气得好笑，他在说什么傻话呢！

“行。”他不打算再问下去，一路专心开车。

“我送你回家。”他忽然对我说。

“咦？来都来了为什么不去你家？”

“我明天很忙，没空。”

苏盈雪一开口就把我的路堵死。

“阿姨不是说你最近很空？”我追着他问。

“不巧，今天是最后一天。”

苏盈雪瞥向我，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那、还、真、是不凑巧呢。”

“我妈应该会很愿意你去找她。”

我盯着他的侧脸：“不可以是去找你吗？”

苏盈雪摇头：“明天开始要谈重要的合作。”

“啊，看来十分重要，需要孟总亲自去。”

苏盈雪打了方向盘，忽然停下车：“你知道就好——你家到了。”

“不是吧！这么快？！”我吃惊道。

光顾着和苏盈雪说话，完全没注意。

“既然不回那边，不是还有很多机会相见？”

他伸手解开我的安全带，对我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不知道苏盈雪说的下一次到底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我不忙的时候。”

“说的什么话，”我一脚踩在地面上，“孟总大忙人，想约恐怕约不到。”

“今天谢谢你。”我扶着车门对苏盈雪道谢。

“不用客气。”他对我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我看的一愣，才把车门关上。

我目送他的车离开，首到彻底消失不见，才舍得转身回家。

爸妈还没回来，我刚脱下鞋子，手中觉得少了什么，是我那双鞋还在苏盈雪车上，当时和他的公文包一起放在后座了。

我本想给他打电话，转念一想我脚后跟破了皮，这几天恐怕都不能穿那双鞋，就让它在苏盈雪家待几天吧。

我正想着电话响了起来，我顺手接起来，是妈妈的电话。

“喂，妈。”我换上家里的拖鞋走进客厅里，“怎么了，特地给我打电话？”

“今天你爸有重要的应酬不回来了，妈妈这边也有事要忙，可能要你一个人在家吃饭……”

我一听有些想笑：“知道了妈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那么担心。”

我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心底也有些空落落的。我坐下点起了外卖，看起来我要当一段时间游手好闲的富二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