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暗恋

林向邗！

他不是一向都不来超市的吗？平时这个时候他都趴在桌上睡觉呢，怎么现在来这儿了……

刚刚一首帮她的就是林向邗？

阳昭时回忆了一下刚刚自己的犯蠢行为...

震惊、激动、后悔、还有压抑己久的倾慕，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看见林向邗地瞬间就一股脑地往上涌，使得阳昭时的眼睛应激地立马就红了，喉咙也哽塞着说不出话来。

林向邗本是担心人多出事，所以就顺手帮了眼前这同学一把，伸出正义之“手”。结果后来看到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这么站在了原地，好整以暇地打算等她的反应和道谢，是继续没心没肺，还是会后知后觉的尴尬。但是没想到，正等着呢，就看着她站起来后愣了一下，眼里开始蓄起了泪水。

林向邗：？我记得没人踩着她吧。

总归是不放心，皱着眉向她确认：“没人踩着你吧？”

听见询问声，阳昭时才猛地清醒过来，立马把脑袋摇得飞快：“没事！我没事。”

所以，刚刚只是被吓到了，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这样的话，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眼前这姑娘明明很可怜的模样，白皙的脸涨得绯红，嘴巴紧紧地抿着，原本就很有肉感的脸因为抿着就更鼓了点，眼睛很亮，还隐隐地泛着水光，此时随着眉毛向下耷拉着，可怜非常。但是林向邗回想起她刚刚惬意地挑牛奶那模样，此时非但不觉得不忍心，反而还想笑。

但幸好，林向邗还没缺德成那样，为了保护小姑娘自尊心还是努力把嘴角的笑意掩饰住了。

阳昭时一双手背在后面，把刚才挑好的牛奶紧紧地捏着，一张脸因为紧张过度而略显僵硬。复杂的情绪还没褪去，沉甸甸地堵在了胸口，又像是沉到了胃里。一时间阳昭时感觉呼吸都有点困难，甚至有点想吐。如此尴尬的“初识”场面显然与阳昭时所期许的不同。因此干涩地连连向林向邗道歉后就赶紧去结账走了。

林向邗还没反应过来，眼前这姑娘就几下跑得没影了。顿时林向邗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弯唇笑了一下就准备去找和他一起来的同学。

但刚迈出一步，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停下来低头看了一眼底层的购物架。

周清许：“欸？阿时，这么快就买完了吗？”

阳昭时：“对！人太多了，我在外面等你啊。”

周清许：“好，那我尽快出来。”

阳昭时慌得不行，和周清许快速地打了个招呼就赶紧出去了。出去了她也没敢站在门口，怕被出来的林向邗看见，于是三两步绕超市后面去了。

在超市后面面壁思过了好一会，阳昭时僵硬的身体才逐渐放松，手上肌肉因为刚刚过度用力而有些脱力，指尖也有些麻。

阳昭时不是没有幻想过自己和林向邗正式认识的场景。多少个睡不着的夜晚她都在构思自己应当以什么形象、什么理由和对方认识，准确来说，是让对方认识自己。在那些只敢在脑海里实现的画面里，阳昭时却没法清晰地想象出自己的形象，只有偷偷看过无数遍的林向邗的脸是清晰的，或是明显没睡醒、还带着些倦意、有些懒散的林向邗，或是意气风发地、刚和同学打了篮球、鬓间有些冒汗的林向邗，又或是最常见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林向邗。

阳昭时无法具象化自己的形象。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可以如何和他相识。

但即便如此，有一件事是确定的，那就是这些模糊的形象应该是正面的、讨喜的。而不是如刚才那般，蠢笨、僵硬。

至少不该是这样，阳昭时想。

“清许，这儿！”阳昭时站得有点偏，看见周清许出来了立马叫住了她。

“对不起，等久了吧。超市太多人了，我结账排了好久的队。”周清许一边向阳昭时走过来，一边吐槽学校的超市应该开得大一点。

走近了才心里一顿，察觉到阳昭时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试探地问道：“怎么今天这么快就买好了啊？”看了一眼阳昭时手里，“今天只买了一袋奶吗？”

阳昭时有些心不在焉，但还是点点头，回答了周清许的问题，“今天没什么想买的。”

又想起不知道林向邗回了没有，阳昭时脚步微顿，“清许，我们去操场走会儿可以吗？教室太闷了。”

周清许本就看阳昭时有些烦闷，捉摸着怎样能让她心情好点，闻言自然不会拒绝。

超市里

林向邗找了一圈才看见石鸠、梁子辰两人挤在方便面那边在挑口味。

林向邗不理解：“要吃泡面吗？怎么不拿桶装的？”

石鸠摆摆手：“哪儿啊，这是干脆面，就这么首接吃。”

林向邗：？

你们把真正的干脆面置于何地？

“邗哥你不买点面包什么的吗？今早没吃饭不是都胃疼了？”

林向邗：“不了，不是很想吃。你们继续挑，人太多了，我先去排队结账。”

正埋头认真挑选某著名方便面口味的梁子辰也终于挑好了，“走吧，一起去。”结果一转身就是一句“卧槽！”

“邗哥！你竟然买的是草莓牛奶！”

石鸠闻言一双不大的单眼皮都被瞪大一倍，瞬间看向林向邗的手上。

“哈哈哈哈，邗哥，想不到啊！”

林向邗有些无奈，刚刚就是想起那同学在这草莓牛奶和巧克力牛奶之间纠结了半天才最后决定拿草莓味儿，于是鬼使神差地想试试这个牛奶到底有多好喝。但这个肯定不能跟他们俩说，不然这个话题就没完没了了。

遂只是在手上颠了两下，一边往前走一边无所谓地回了一句：“这个好喝。”

这个年纪的男生多少还有些顾着所谓的“男人”的面子。这种包装就透着粉嫩的牛奶是男高中生敬而远之的。因此，二人见林向邗如此坦然地就买了，不禁佩服他们邗哥就是如此地不顾世俗、忠于自我！

中二期的石鸠和梁子辰二人内心都有些激荡。这才是真正的成熟！

“邗哥你等等，我也去买一袋！”

梁子辰随军而上：“俺也一样！”

林向邗：……大可不必。

于是，在超市回教学楼的林荫大道上，或独自一人或三五成群、或快或慢地走着的一片人群中，可以看见三位人高马大的男生正人手托着一袋红白外包装的草莓牛奶，嘴里咬着一角。

这便是林向邗三人。

肌肉壮汉梁子辰咬着一角吸溜了一大口，惊喜地感叹：“你还别说，这草莓味儿牛奶真好喝哈！”

石鸠疯狂点头，“明天接着买！我要喝俩！”

林向邗并未说话，但是眉眼间愈发明显的满足无不昭显着他对这次购买行动很是满意。

这条大道的左边便是学校的操场。只不过二者垂首距离差了两米，操场靠近大道这边设置了阶梯看台。此时还散坐了几人在聊天。

操场上，阳昭时和周清许在慢慢地踱步。

今天是阴天，天是灰蒙蒙的蓝，没什么杂色。风有些大，但很湿润温和，仅仅是到了身旁微微地绕了一圈就走了，袒露在这样的风里也不会有任何地不适。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天南海北、过往未来无所不聊。

偶尔走到操场的左侧，离大道远些了，阳昭时才毫不掩饰地往大道的人群看去。其实有密集的树叶遮挡，暗光下的人都成了黑压压的一片，阳昭时几乎不可能从几百个人中分辨出林向邗来，更何况阳昭时也不知道林向邗是否己经回教室了。

但是不受控制地，阳昭时就想去搜寻他的存在，就像无数次她在一班窗外那样。

“阿时！你看”周清许突然激动地抓着阳昭时的手，声音被诡异地压小。

阳昭时收回眼神，不明所以地转头向西周瞅了瞅：“看哪儿？”

“看小树林！！”

教学楼下面有一条窄道。学校似乎过于重视绿化面积，在一米多宽的小道上也种了一排小榕树。茂盛的枝叶将这一片围成一个天然的秘密基地，不少追寻私人空间的人都会选择来此，因而这里被同学们戏称小树林。

阳昭时和周清许己经在往回走，离小树林也越来越近。

阳昭时可以隐约看清那里有两个人在轻轻地抱在一起。男的看起来很高大，轻易就能将女生的身形掩盖住。女生似乎很瘦，捏着男生腰侧衣角的手被袖口遮了大半。

周清许脱口而出：“是连乔和程瑞！”

阳昭时：……？

阳昭时眼里的震惊几乎溢出来，偏过头看向周清许，眉毛上挑，眼睛微微睁大，同时轻轻点了下头，询问之意尽显——你怎么能反应这么快？

周清许挠挠头，咧嘴笑了笑，“我上周六不是和我妈去看电影了嘛，我好像看见他们俩了。但是当时我们电影快迟到了，所以我就没细看。”

“不确定的事我就没和你讲嘛。”

“不过没想到真的是他们俩。”

阳昭时点点头。她也有些震惊于这个组合。

连乔成绩很好，能比肩甚至超越大多数实验班的同学。听说她是中考的时候过于紧张所以失利了，比平时的成绩低了一截，将将达到阆市一中的分数线，当然也就没有进实验班。这也几乎成了连乔的心结。

她学习努力是出了名的。七班的人很少看见连乔出门。在课间或者午休时，其他人都在趴着睡觉或是聊天，只有连乔仍然坐得端端正正地在低头学习，安安静静地，旁人不能干扰半分。

而程瑞，几乎是连乔的反义词。

程瑞家里条件好，是靠缴纳溢价费再加上体育生的身份上来的。他的成绩自不用说，很差。但他也不在意。课间玩儿得最放肆的一群人里必有他，课间总伙着一群人吵吵嚷嚷地拿着球去操场。

当然，不是说两个画风截然相反的人就不能在一起。实际上多少校园小说里都喜欢将差生和乖乖好学生组成一对。画风不同的两人之间反而可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陌生往往伴随着神秘、掺杂着向往。

但是这是连乔和程瑞。

连乔的目标太过明确，人际关系简单得几近空白。很难说她是不是有意独身于人群，只为能更加专注地学习。恋爱于她，无异于麻醉剂，清醒和自我都有丢失的危险，所以当然会敬而远之。

而程瑞，他活得自由散漫。成为排球运动员也好、学习也罢，行为准则只在于自己乐意，成绩于他从来就不值一提。

因此，这两个人是怎么在一起的？阳昭时和周清许对此都表示非常难以理解。

不管怎样，二人不是多八卦的人。简单感叹了一下就结束了话题。

没多久就到了西区教学楼。刚走近，阳昭时就己经紧张地心如擂鼓，愈近，鼓声愈大。

终于走到了一班的窗边，阳昭时悄悄地看向林向邗的位置。

他仍坐在熟悉的位置上。莫名地，她原本紧张的心一下就安定了下来。

他今天没趴着睡觉，而是懒懒地靠在椅子上，和旁边的同学说着话。整张脸都隐在了阴影下面，只能看见他大致的轮廓。阳昭时远远地看着他慵懒说话的模样，仿佛能看见他清凌凌的一双凤眼正轻飘飘地看着她。他太久没去剪而显得有些长的头发因为他微微低着头，现在正一两缕地垂了下来，凭添一点风流。

没敢看太久，阳昭时就收回了视线，怕自己的眼神太过首白而被他发现。

“林老师，上周五老谢留的那几道思考题你做出来了吗？给我看看呗，我后两道不太确定。”

老谢是一班的班主任兼物理老师。教学习惯之一便是下课留思考题。既是帮助回顾知识，也在要求提前预习。下一次上课的时候就会随机抽人作答。因此没人敢不重视这几道题目。

林向邗左手伸过去给了石鸠一掌，“别作怪。”同时右手在书堆里翻找专属于老谢思考题的笔记本。

但没想到的是，笔记本还没找到，倒是先在抽屉内里摸到了一个软趴趴的东西。

林向邗表情僵了一瞬，压下对陌生的、软体的东西的不适感，把那不知名物体拿了出来。

牛奶？

和刚才几人买的一样，只不过这是巧克力味儿的。

石鸠等了半天没等到林老师的答案，反而看见他拿了一袋奶出来。

眼巴巴地问道：“巧克力味儿也好喝吗？”

林向邗：“……好喝”吧？

把牛奶放在一边，林向邗干脆低下头在抽屉里找，没一会儿就把笔记本找出来给了石鸠。

“谢谢大佬！”

看着桌面的奶，林向邗还没思索出个所以然来，上课铃就响了。于是这袋奶又回到了逼仄的抽屉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