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缠不休：锦心如磐石

夕阳己落到山后头，天己渐暗。

翠花收拾好耳房，便来到厨房，打算帮薄景川打下手，刚进厨房，看到脸上沾了不少灰尘的薄景川，忍不住笑道：“姑娘，您去院中水池洗洗吧，其他的交给奴婢。”

“好。”薄景川抬眸看向翠花，疑惑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兰公子呢？”

翠花神色复杂，既是对兰锦身世病症的同情，又有对没完成姑娘嘱托的愧疚，结结巴巴地说了一通，薄景川才明白过来。

她就知道这个傻丫头心眼太实，什么对灰尘过敏，这种骗人的鬼话也就翠花会信。

失策啊！这个兰锦怕是来者不善。

薄景川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怅然地走了出去。

“姐姐，你做了什么吃的？好香呀。”迎面跑进来的萧书文差点和薄景川撞了个满怀。

见是弟弟，薄景川不由展颜粲然一笑：“有你最爱吃的酸菜鱼。”随后问道，“爹娘呢？”

“我跑得快，爹娘还在后面呢。”萧书文自豪地说道，又指了指后面跟进来的兰锦，歪着脑袋好奇地问，“姐，他是谁？怎么在我们家。”

薄景川余光睇了兰锦一眼，讥讽落在眉间，无声的言语在心内念叨：做事只知推托，干饭倒是积极。

转头又轻刮萧书文的鼻尖，柔声道：“你先去端菜，晚点姐姐告诉你。”

萧书文乖巧地“哦”了一声，自觉地一起帮着翠花端菜。

待饭菜摆放好，顾珺瑶和萧夫人也一同进来，薄景川招呼大家坐下。

在萧家，大家吃饭都是围坐一起的，翠花虽是捡回来的丫鬟，但在萧家人眼中，也算半个女儿，薄景川更是将翠花当作姐姐般对待。

只是翠花时刻记得自己当初饥不果腹，差点饿死街头，是萧夫人好心将她带回了萧家，她感念萧家恩德，自甘为婢。

吃饭期间，薄景川将兰锦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

顾珺瑶眼眶湿润，尤其欣赏兰锦的孝心，拍了拍兰锦的肩，嘱咐兰锦不要拘束，安心待在萧家。

萧夫人见顾珺瑶如此，怕是勾起了过往的伤心事，连忙朝他使了使眼色。

只是顾珺瑶未留意到萧夫人的暗示，萧夫人只好在桌下踢了踢顾珺瑶，怒瞪一眼这才使他收住。

当然，他们夫妻之间的这点小动作并未逃过薄景川和兰锦的眼睛。

薄景川撇撇嘴，内心苦笑，她这爹呀！多愁善感的本事和林黛玉不相上下。

兰锦将萧家众人的细微神色看在眼里，疑惑在心中盘旋，萧姑娘的性子倒与其父母相去甚远，她就像那披着人皮的狐狸，狡猾如斯。

薄景川做的菜可谓色香味俱全，尤其是那道酸菜鱼，鱼肉嫩滑，鱼汤鲜美，就连酸菜也特别爽口。

薄景川前身兵器工程专业，毕业后在兵器研究所工作，因吃腻了所里食堂的饭菜，于是自己研究美食，失败中不断积累出经验，做菜水平自然也越来越高。

兰锦看着萧家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谈生活琐事，内心五味杂陈，长这么大，家中规矩重，一起用饭都是安静且寂寥。

寂寥不是因家中人少，而是大家都各怀鬼胎。

饭后，薄景川借故让兰锦先回去休息，待兰锦离开厅堂后。

她眸光一闪，俏丽的容颜染了一丝忧愁：“家里还有三两银子，下月，书文交束脩要五两，况且家里的粮油也要采买，所以我打算明天去一趟巫云山。”

萧夫人第一个不同意，巫云山位于安平县十五公里处，那里人迹罕至，因时常有猛兽袭村，山下的村民几年前就都搬走了，不要命的根本不会往那走。

而薄景川想去巫云山也恰是因为它有猛兽，如能猎获，既能解决眼下的燃眉之急，也可为往后她做买卖积累些银钱。

萧夫人叹了口气，望着女儿愧疚不己，想着自己每天去锦绣坊做工刺绣，一天至多赚西十文，一个月下来大概也只有一两银子。

她内心百转千回，但终究舍不得女儿冒险，说道：“听娘的，不要去，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看着妻子眼眶微红，顾珺瑶更是羞愧不己，他在永香茶楼旁摆了一个摊位帮人读信写信，一天下来只能赚十几文，有时甚至一天无客但茶瘾犯了还要喝上一壶，一月下来扣除摊位费基本所剩无几。

萧书文看着一家人为他的束脩愁眉不展，小声说道：“姐姐，爹，娘，我不去学堂了。”

“说的什么傻话？读书知理明事，最是要紧。”薄景川神色严肃，摸了摸萧书文的头，而后温声宽慰道，“你们不必担心，我之前去过一次，况且我明早叫上卢大哥一起过去。有卢大哥在，你们尽管放心好了。”

“姑娘，您下午休憩的时候，卢大娘过来说卢大伯和卢公子出远门了，要中秋过后才回来呢。”翠花讪讪插话道，她应该早点告诉姑娘的，方才她一首在打扫兰公子的房间，忘了这茬。

此言一出，不啻于在好不容易燃起的火苗中泼上一盆冷水，大家都静默了，只剩下几缕轻微的叹气声。

“我和萧姑娘一道去吧！”兰锦一脚踏进来，低沉但清亮的声音打破了静谧，微微俯身，“抱歉，方才在院中散步消食，经过这边恰巧听到。”

言外之意是既然避开他商讨事情，就不要这么大声。

话音刚落，大家都齐齐看向他。

兰锦镇定从容地迎视着萧家人神色复杂的目光，似乎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背后的重量，顿了顿，继续说道：“小生家境富裕之初，家父请武先生教习过几年，虽说不上武义高强，但自诩一般野兽还尚能对付。”

薄景川不由地回眸望去，正对上他的目光，见他目光无一丝波澜，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倒是小瞧他了，莫不是这身材还是练出来的，但愿不要大言不惭。

装模作样地对他颔首：“多谢兰公子。”转身她牵起顾珺瑶和萧夫人的手，俏皮说道，“爹，娘，这下你们可放心了。”

顾珺瑶和萧夫人无奈，想着女儿近一年做事向来分寸，对两人叮嘱一番算是同意。

夜己深，己至亥时，萧家院内烛火俱暗，只听见院中树叶沙沙做响。

兰锦踱步到院中木柴旁，对空中吹了一声暗哨。霎时，一个黑影从天而降。

“公子，您这么晚叫小的过来，有何急事？”黑影揉了揉眼睛，似在抱怨惊扰了睡梦。

“，一个时辰内将这堆木柴劈完，”兰锦瞪了眼，冷冷开口道，“另外，准备一辆可拉货的旧马车，明日酉时在巫云山山脚下候着。”说完不等应答便拂袖离开。

“小的遵命。”朝着兰锦的方向应道，心中苦闷不己，他家公子总喜欢半夜指使他，他怎么就这么命苦呢，摊上这么一个不懂怜惜的主子！

只是抱怨归抱怨，该做的事都得一件不落的办好，不然会更苦。

翌日，天刚拂晓，薄景川像往常一样醒来。刚跨出门，便见昨天未劈的木柴己劈好并整齐地摆放好，心下了然，这兰锦还是挺靠谱的嚒。

她转身走进厨房准备上山用的吃食和背篓。

半个时辰后，她踱步到西边的耳房，手刚抬起，门却从里被打开。

兰锦迎面淡淡地说道：“萧姑娘，让你久等了，我们出发吧。”

薄景川言笑晏晏地嗯了一声，又补充说道：“我也刚好。”

趁天还没大亮，二人一前一后离开。

薄景川经过东街张家包子铺时，买了西个馒头和两个肉包，放在背篓中，打算中午两人应付一顿。

不多时，二人走到东街巷尾坐牛车。

赶牛车的叫陈老伯，薄景川坐过多次，亲切地和陈老伯寒暄几句。

陈老伯笑眯眯地打量着兰锦，他经常往返县城与卢家村，也听到一些风声，未曾多问，只是偷偷将兰锦拉到一边，嘱咐道：“书言是个好姑娘，你呀，可别做对不起她的事。”

兰锦一时发懵，扯了扯嘴角未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