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主母是男人

“听说了嘛，都不来！”

“什么都不来，盛王和王妃都来，哪个神气主儿面子比王爷都大？”

“不是，”林婆子瞥了一眼正在大门口张望的白雾，小声跟身边人闲话，“白家没人了，尚家也不来人，这婚礼算什么，寒酸哟。”

王婆子说，“我婶娘的舅舅跟尚家沾亲，听说管家的是老二，咱们尚姑爷是老五家的，两家儿子同年会试，一个止步，一个登科，老五就算半夜偷笑，明儿里也得做小伏低一阵子，再者说，状元郎哪家的闺秀娶不得，他偏要娶一个绝户，父母面上无光啊！”

“说的也是，不过咱这二姑娘也大了，不知道能不能嫁个好人家，以后也能给少爷在官场上铺铺路，免得一句话说错，全家送去充军。”

“大喜的日子你讲什么鬼话，快去端几个空碟子来。”

林婆子怏怏的晃去后厨。

门口人头攒动，花轿被人群簇拥着从长街过来，白雾一看到花轿的大红顶就窜了出去，在人群中传来传去，跑到花轿旁边。

“新状元，娶新娘，花轿盼着好儿郎，好儿郎，惜发妻，新门新屋迎新娘……”沿街有小孩子随着花轿跑动，白宁听了这串词心里暖得很，从匣子里抓出大把大把的糖递给小孩子们。

新娘进了门，宾客入了席。席中上座是盛王，这位盛王刘远是当今皇帝的小叔，他正侧脸跟王妃说什么，狭长的眼躲在眉骨的阴影里，他薄唇轻启，面上却没有太多表情，听他说话的正是王妃李氏，李氏名芢，是大名鼎鼎的伏岭将军李执的亲妹，她微微靠近盛王，纤细的脖颈包在层层绸缎中，像盛开的花茎。

这桩皇家促成的婚事可谓是强强联手，有人说盛王娶李芢是为了夺权，也有人说他们青梅竹马，天作之合。

白雾正看着，突然李芢一抬头，一汪春水似的双眸对上了白雾探究的目光。

白雾连忙低下头，脸跟脖子都红得发热，“王妃可真漂亮，这样的美人，又出身显赫，怪不得盛王会动心。”

首到宾客三三两两的离开，白雾都没敢再抬头看一眼。

“唉二姑娘，你姐姐跟少爷去拜别盛王和王妃了，你先回屋去吧！”

白雾看了看主屋的方向，点了点头往另一边走去。

且看这双喜盈门的新科状元却满脸铁青，拉着妻子的手急匆匆的跨进门来。

“林婆，妹妹呢？”

“刚还在这呢，回屋去了，要我叫一声吗？”

“不用了，我们自己过去。”白宁牵着裙摆跟着丈夫一起往厢房去。

留下林婆子自己嘀咕，“怎么了这是？结个婚，还能把王爷得罪了？”

白雾一盏茶还没喝上，白宁就推门进来。

“来来来，我刚沏的茶，说了那么多话你俩定是口渴了。”

白宁坐下喝茶，尚双杰却急的乱转，“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喝茶！咱家都要火烧眉毛了！”

“到底怎么了姐夫？”

“那盛王妃，看上了你，讨你给那盛王作妾。”

“盛王妃？”白雾捏着茶盏，回想起的只是那双跟黑曜石一样明亮的眼睛。

“我妹妹，就算是那伏岭将军来了都得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怎么能给人做妾。”

白宁把茶盏咚的一放，“现如今我们入了京拜了孔夫子，很多事就不是从前在家里的模样，你如今为官，我出身绝户己经是为人耻笑，我妹妹又年纪不小，就算借着状元妻妹的名号也难嫁太好的人家，如今时局动荡，今天一小打，明天一大仗，如今的安定全仰仗伏岭将军威名。你可知几年过去，我夜里还能梦到那日我跟妹妹归家时的惨状，可就算是天天打，最后一个被烧毁的园子也定是皇家的，如今她能嫁入盛王府，我才是真的安心。”

“那李芢身份高贵，金尊玉贵捧出来的天之骄女，又是盛王的青梅竹马，成婚五年无所出都没见盛王纳妾，你觉得这时候他夫人给他纳妾，难道是今儿才想通吗？”尚双杰摘了官帽，一口气灌下一盏茶去。

白雾其实理解姐姐的想法，姐夫未曾亲历惨剧，不知道战争的可怕，若是能嫁入皇家，哪怕是一砖一瓦，也能够借此庇佑家人到最后一刻。“姐姐，姐夫，新婚大喜不要为了我的事而争执，我嫁，我不如姐姐姐夫聪明，算数都学了很久，当主母要打理家中开支，我也做不来，当了妾，也是这皇宫外顶顶尊贵的妾，如此一来，姐夫在官场更通顺，也不会再有人诟病我白家绝户。”

白宁抓住白雾的手，“我知你委屈……”

白雾反握住姐姐的手，“我不委屈，那盛王府飞过的麻雀都能肥一圈。”

白宁没憋住笑了出来，姐俩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笑个不停。

尚双杰在一边有种狗咬吕洞宾的感觉，用官帽扇着风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