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痕

五点多，街上早己热闹起来。车鸣声、叫卖声不绝。刚出炉的蒸饺吐着热气，烙熟的火烧外酥里嫩。

在一辆三轮车面前停下，这车里放着一个泡沫箱，箱上写着“竹筒粽子”。

“老板，黑米和糯米各一份！”

小时候，和奶奶赶集，总要买个竹筒粽子在路上吃。

“奶奶，我想吃粽子！要竹筒哒！”

奶奶总是笑着，轻轻碰碰他的鼻尖，“好好好，你个小馋猫。”

如今，奶奶回了老家也不常来。每吃竹筒粽子，都会想起奶奶，确有睹物思人的意味。

跨进教室时，傅景珩正低头写些什么，走近后，发现他是在做习题集。

“嗨，同桌！早上好啊！”

“早上好。”傅景珩见他来了，身体前倾，向前挪了挪板凳。

“锵锵锵！要不要尝尝这人间小美味？”把一支竹筒粽子递到他面前。

傅景珩有些犹豫，见状露出笑容：“尝一口吧，可好吃了！”

傅景珩点点头，咬了一口。

味道确实不错。

在一旁观察他的表情，“好吃吧？”

“嗯。”傅景珩回答。

数学课听得首打哈欠，他回头看墙上挂的时钟，余光瞥见了一抹深红色。

仔细一看，傅景珩的后颈上有一道块要结痂的伤痕，被头发和衣领遮盖，并不容易发现。

这伤看起来还挺深，像是被人用刀划的，难道是傅景珩和别人打架留下的?

他想象不到这个遵守校纪，衣冠整洁，每天只知道学习的乖学生打架会是什么样子。

下课后，打算去外面透透气，走到教室门口被人截住。

“你可以帮我叫一下傅景珩吗?”

听后回头看了一眼在写题的傅景珩:“傅景珩，有人找你。"

傅景珩停下笔，闻声看过去，眉宇间多了几分冷淡，快步向门口走去。

见他走过来，就离开去过自己的一个世界了。

临城一中占地面积大，人群多聚集在操场和教学楼附近的小路上。

东边有一个小公园，平常不怎么有人。也是去小卖铺的路上偶然经过，才发现了这个好地方。

哼着歌：“青草香浆果甜，喝着露水靠着树……”，踏着欢快的步子走在公园的小路上，“晃脑袋揉眼睛，长大的我还有点小糊涂。”

入秋后，地面铺了一条落叶织成的毯子，时不时发出声响。

好景不长，上课预备铃响了，只得赶紧往回走。途中他和一个人擦肩而过，那人身上有着淡淡的青柠洗衣粉味道，这味道有些熟悉。

回到教室，他看到自己位置旁空着，一张试卷摊在桌子上，最后一道大题还没收尾。

突然想到熟悉的青柠香味，才发觉那个人可能是傅景珩。

傅景珩去那儿做什么？

他想到教室门口那个男生，以及傅景珩脖颈上的伤，好像明白了什么。

英语老师刘婧踩着高跟鞋走上讲台，她拍拍手：“同学们，拿出课本和练习册。”

刘婧环顾西周，“傅景珩今天请假了？”

“老师，他身体不舒服，课间去医务室了，要不我去叫叫他？”闻声猛地站起来。

“行，快去快回。”刘婧对两人印象不错，见又不像是说谎，就批准了。

一路跑到小公园，傅景珩正低着头坐在长椅上，他干净的校服上沾染着灰尘，两条腿随意耷拉着，嘴角泛着红，白皙的腕骨处也添了几道口子。

看着面前的人，在昔日的冷漠下，多了几分脆弱。

他调头去了医务室，买了药水和棉签。

回来时，傅景珩还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他走过去，小声问:“你还好吗?"

半晌，傅景珩抬眸，他黯淡的目光对上一双好看的眉眼。一瞬间，灰蒙蒙的天空下，阳光破云而出，落在他的身上。

见他半天没回答，将手里的塑料袋递过去，“你先涂点擦药吧，留疤可就不好看了。"

傅景珩接过，道了声谢谢。

看到他手上的伤，拿过棉签:“还是我来吧。”

他蘸过药水，轻轻涂在傅景珩冒着血滴的嘴角，心中突然抽搐了一下，说道:“疼吗?”

傅景珩看着他，喉结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这个问题，他受的伤算起不并不少，一首都是自己一个人忍着。

疼也许对他来说早己麻木，他也不怎么在意，可如今当有人问他时，他竟不知如何作答。

想自己怎么会问这个白痴的问题，伤哪有不疼的?

他将手伸进校服口袋，从中摸出了一颗糖，他把糖纸撕去，将糖伸到傅景珩嘴边说，“张嘴。”

傅景珩不怎么爱吃糖，总觉太齁太腻。可今天嘴里这颗糖，他却觉得格外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