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血之名

大铁牛呈犁地式的俯首状，许婉琰也是摆了个犁地式的俯首状。

一人一牛，就这么在镇东头较了半天劲儿。

大铁牛纹丝不动，许婉琰脚下刨出个深坑：“行！你是真有种！等老子明天的！”

铁牛镇不大，镇西头敲敲打打的，镇东头也能隐隐约约的听见。

牛大胆自当了镇长之后，这命就算吊住了，虽然己经消瘦的身子不见好转，但总归是不咳血了，行动也无碍。

人不出镇子，但也谈不上深入简出，每当太阳好的时候，牛大胆就在镇子里走走，力气没有了，但主持个公道，说两句话还是可以的。

牛大胆得病之前就有孩子，这二十年，牛大胆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孩子们也算是膝前尽了孝，其实是喜丧，也真算大好事！

毕竟，这二十年是白捡回来的。

牛大胆是镇长，许婉琰又从铁牛镇长大，两人自然是认识的，关系还很好！

或者说，许婉琰与铁牛镇的每一个人关系都很好！

包括许婉琰后来带着一帮人在铁牛镇收‘保护费’，各家各户也都纷纷出钱，只不过吕先生说，许婉琰收的这个不叫保护费，叫……物业费。

许婉琰倚着大铁牛听了一会儿，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往镇子里走。

私塾，出门的吕先生转身正迎上走三步退两步，磨磨蹭蹭走来的许婉琰，看着许婉琰红彤彤的脑门，就知许婉琰又和那大铁牛较劲儿了，一笑：“赢了？”

许婉琰一抹鼻尖：“输了。”

吕先生站在台阶上，擦擦许婉琰的脑门：“别灰心，总有赢的时候。”

“嗯！”许婉琰重重一点头，铁牛集的人都很好，但他一首觉得只有这位吕先生是真正的懂他，看着吕先生手里的食盒：“先生，这是要？”

吕先生把刚掩好的门再推开，笑着说道：“去找你，你仨月前离了铁牛镇，一周前回来，给家家户户都带了礼物，唯独没有我的，我正要去找你讨要。”

许婉琰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双手呈上，那吕先生却是不接，往里走：“送礼没有送到门口的，进来吧。”

私塾后院，吕先生的堂屋里，食盒里的饭菜摆出来：“先吃饭。”

许婉琰想了想，说了实话：“我去了学院，学院的人不要我。”

“我知道，”吕先生把炒肉往许婉琰身前挪挪：“若要了你，你回来第一件事，应该是来找我。”

许婉琰点点头，他喜欢和吕先生说话，吕先生是聪明人，与聪明人说话总是省劲儿。

“先生，没有咒种，真当不了咒术师吗？”许婉琰扒拉着饭，问道。

“是的，”吕先生还是那句话：“但，我与你讲过的……”

许婉琰接上吕先生的话：“这个世界从来不缺的，就是奇迹。”

吕先生笑着说道：“月亮消失之前，是。”

许婉琰也笑着接道：“月亮消失之后，也是。”

吕先生最后接上：“因为是人创造了奇迹，而不是奇迹成就了人，而人类本身就是这个世界的奇迹。”

许婉琰笑笑，吕先生说话总是高深莫测的，记忆中的吕先生从来不会把什么话说死：“只可惜，奇迹没有降临在我身上。”

吕先生只是笑笑：“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做到你做不到事儿。”

“做到做不到的事儿……”许婉琰想了想：“我把那大铁牛挪开算不算奇迹？”

吕先生依然笑笑：“当然算，但只能算半个，因为你天生神力，总有一天是能挪开的，没有人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挪开，所以当你挪开的时候，做不到就成了做到，既然做到了，就不能说是做到了做不到的事儿……”

后面的，许婉琰就听不懂了，吕先生说话总是这样，你每个字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就又听不懂了，吕先生说，这个叫哲学。

看许婉琰听不懂，吕先生也不执着这个话题，说道：“我以为你会留在学院，当个力士。”

许婉琰摇摇头：“我不想当力士。”

吕先生又说：“力，是一切的本源，你天生神力，其实当个剑士，未来的成就也差不了。”

许婉琰继续摇头：“我也不想当剑士。”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许婉琰继续说道：“力士，剑士这些都是力气活儿，动动嘴皮子的差事，才是我喜欢的。”

吕先生笑了：“那选个学士也好，毕了业回来跟我当铁牛镇的老师，这私塾我给你留着。”

许婉琰也笑了：“那我就没必要出去了，跟着先生学，也能当个老师。”

吕先生这次却是摇了摇头：“力士的尽头是力神，剑士的尽头是剑神，咒术师的尽头是神咒师，唯有学士没有尽头，你可知为何？”

许婉琰知道：“因为学无止境！”

吕先生撑开纸扇，欣慰一笑：“我说的话，你都记得，这一点，我很欣慰。”

许婉琰扒拉完碗里的，又添了一碗饭：“先生说的话，我自然不敢忘记。”

吕先生以扇拂胸：“你跟着我学，最多是第二个我，甚至还不如我，不管你想做学士，力士，剑士，还是咒术师，你都得往外走，铁牛镇是你的家，但你的未来，不在铁牛镇。”

“我是要走了，”许婉琰叹口气：“我弄了个咒术学院，先生可知道？”

“知道，”吕先生看着低头扒饭的许婉琰：“星海咒术学院，比星河还大一级，我觉得挺好！”

许婉琰只是低头扒饭：“但没有咒术师的咒术学院，还能叫咒术学院吗？”

吕先生笑着问道：“所以，你打算？”

“去找找奇迹，或者……”许婉琰咬着筷子：“绑一个咒术师回来！”

吕先生的纸扇停在胸口，愣了一下，又笑了：“那我支持你去找找奇迹。”

“为何？”许婉琰问道。

吕先生告诉许婉琰：“因为每一个咒术学院的成立，抛开选址这些不提，咒术师是必不可少的，还有一点，就是需要咒术塔的承认，相比较你绑一个咒术师回来，我还是觉得你自己成为咒术师的可能性要大一点。”

许婉琰想了想：“先生说的有道理，我还有一事请先生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