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的巧娘子

早上睁眼醒过来天刚亮，床上就只有她自己了。

昨夜临时要回了房子，屋里空的什么都没了，想打地铺都没铺盖用，两个人只好规规矩矩的挤一张床凑合了一夜。

商秋走出来，看见杨二郎在门口挖泥巴脱土胚的。

“这一早的干什么呢？”

杨二郎回头看了她一眼，“起来了，我脱点土块阴干把锅灶砌了，锅屋里被嚯嚯的不成样子。”

“要不然你借这机会把房子整修一下？屋里的床睡着也冷，刚好就做成土炕，这才深秋晚上就冷的睡不着的。”

“做土炕？”杨二郎皱眉思索了半天。

“我去找大爷爷商量一下，山里土胚金贵，想砌不一定能砌出来。”

商秋愕然了，“这不都是泥巴？还没听说泥巴搞不起的。”

“这泥巴不行，岩浆泥巴太阳一晒就粉了，只有遇到水了才结实，住家哪能让房子沾水的！”

“我们去府城路过的窝子坡你还记得吗？”商秋想到她路上还问怎么泥巴是红的？

“记得，怎么了？”

“你要不要跟你大爷爷商量一下？你带几个人去那边脱土胚拉回来用？我看村里有不少家房子都倒了也整修不起来，这不比花高价钱出去买好？”

杨二郎眼睛一亮随即暗了下来，“窝子坡离这里可不近，就是我们都脱出来弄回来也是问题呀？”

“所以你去找你大爷爷商量呀！土胚弄回来合伙整房子省了房工钱，但是牛马车驴车总要给人家运费吧？有多少家愿意弄房子，那就多少家凑钱给运费呗！这是利村的好事情。”

杨二郎脸上多了好多笑容，“我这就去问问大爷爷，窝子坡虽然是无主的，我们这样大面积的用土坯，肯定也得给点钱才行，我热了肉包子在锅屋可以吃了，你都吃完不用给我留。”

商秋看他一身劲的跑出去，觉得杨继业对族群生活感情还挺深的。

阴沉沉的天气看着都要滴水了，她顺着屋檐下走去锅屋舀水洗漱，两块土块垒搭起来简单的生了火蒸热包子。

她抬眼看旁边的锅台，哪有什么锅台了！土胚都给下走了！怪不得一早起来去和泥巴脱土胚的。

打开黑乎乎的竹笼子，里面有五个肉包子，她拿出来两个自己吃了，给杨二郎留了三个。

吃了半饱她起身拍拍手，去隐蔽的墙洞里看了看，刀具什么都还在，看来他们都还不知道。

掂出一把刀出门砍点竹枝木枝竹棍回来。

“继业？你怎么来了？我一会就去你那边看着了，”杨族长正在坐着抽旱烟，以为杨二郎过来催他过去的。

“大爷爷，我不是来催你过去的，说实话那点东西没了就没了，谁让他们是我亲爹娘呢！我就是气不过我才下大狱一个多月，他们就教唆棒梗把商秋身上打的没有一块好地的。”

“就这都不知足还趁黑夜撵她走，这深山老林子夜里让她走，不就是等于让她去死吗？”杨二郎低沉的声音都有些灰心了。

“唉……”杨族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你亲爹娘一辈子占便宜占习惯了，好在你如今也回来了，回头好好给你爹娘坟头磕两个。”

“昨晚我回来就去磕了，大爷爷我来是想跟你商量事情的。”

“什么事你说。”

“我想带村里想修房子的人把房子整修了，这不是马上要进山了吗？壮劳力都走了剩下的老弱妇孺怎么办？万一下来猛兽咱这房子一冲就倒了的。”

“整修房子呀？”杨族长明显眼亮了，可是一想到实际土胚的问题又黯淡了下去。

“你有心还是很好的，村里买不起土胚过一年算一年吧！”杨族长和蔼的看着杨二郎。

“我来说的就是这个事，我昨天回来翻过了窝子坡那边，看那里的土就适合脱土胚。”

“大爷爷，要不是跟里正叔商量商量？要是问好了我就带人过去脱土胚，我们凑钱雇牛马驴车拉回来，这不比外面买回来的便宜很多吗？”

“咱村也有人会修房子，土胚拉回来让他牵头带全村老少一起盖，在自己的地基上想盖几间都成。”

“但是凑钱的只帮忙拉大小六间的土坯，多了的要自己额外出钱拉，房子也是一样的，省的有些人不知足闭着眼死盖。”

“村里百十户都等着修呢！窝子坡只允许拉土胚，不许去那边挖土回来整田，要是被人知道挖土回来整田谁都盖不了房子。”

“好！你跟我去找里正，这个村里还是我们杨家后生有魄力！”杨族长骄傲的拍拍杨二郎的肩膀眼里都是欣慰。

“我也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商秋为了凑钱赎我夜里进仙人山打猎，大爷爷和里正叔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当作不知道，任由她破坏女人不给进山的规矩。”

“她不懂，我懂，我没什么回报大家伙的，这也算是我唯一能做的了……”杨二郎眼里闪过感激。

“你捡来的媳妇人不错，不多言不多语的，回来了是好事情，早点生个大胖小子，你爹娘可都盼着呢！咱猎户家有孩子都不容易。”

“知道了大爷爷，”两人一路话语朗朗的来到里正家。

里正听了当时就激动起来，表示这完全可以实行的。

“大伯，要不我现在去府城报了？进山的日子一天天的近了，我们半天时间都浪费不得，我晚上赶回来明早召集全村男的去脱土胚，集合一下牲畜车不够咱们在外面雇成吗？”

“怎么不成？你这事安排很好！”

“里正大叔，去报备肯定要花钱的，我给你东西你去卖了打点吧！”杨二郎小心的从怀里掏出包裹，左一层右一层的打开，露出西个变形的簪花，挑了三个给里正。

“这是我昨天在城里抢的花神车的，我留一个给车架钱，我还想多拉几车土坯，那三个就让里正大叔卖了好打点去。”

“我们动工了，百子木林村肯定也眼红，到时候我们就有理由不给他们动窝子坡。”

“继业你这……？土胚是全村人的事，我怎么能收你一个人的钱去打点？”里正虽然想要却也没收。

“算是我谢村里的老少爷们的，另外算是帮雪生的那份钱也出了，他好心收留了商秋一晚，”杨二郎又小心的裹好东西装进怀里。

“算了你就收了吧！继业考虑的也是对的，木林村早就眼红我们了，没钱打点人家怎么能同意呢？事不宜迟你赶紧出发，我回去算算有多少家有车的。”

“那行，我就听大伯的安排了，”里正拿起簪花贴身藏了起来。

里正娘子出来看人走了说到：“继业是个讲良心的，他那媳妇肯定都跟说进山的事了，不然他咋愿意拿钱打点的？簪花呢！早知道俺们也去抢了，要是也抢了西个一年都不愁了！”

“你去抢？踩不死你，人挤人的那么好抢呀？没看到继业额头都是肿的？他那媳妇两只手都是大口子，她们要是愿意跟继业媳妇一样进山，我跟杨老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有那本事进山吗？”

“修了房子不都是自家的吗？是人家继业的呀？贪心不足蛇吞象的，一天天的竟想占便宜的事了，我晚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门别给我留了我从栅栏口进来，”里正说完系紧衣服出门了。

杨二郎回来看见屋里空空的，他走到门口向路口看去，见商秋正在吃力的拖拽竹棍回来。

“你手还没好你砍竹棍干什么？”杨二郎赶紧跑过去接了东西。

“屋里总要打扫一下，砍点东西回来扎东西用，窝子坡说好了吗？”

“说好了，商秋我把昨天留下的簪花给了里正叔三个做打点用了。”

“三个够用吗？”

杨二郎意外的看着商秋，他以为她听了肯定要吵闹的，就是不吵也会哭、会给他脸色看，不防备听到这话。

“卖了应该有一两银子，差不多够打点了，我怕不打听到时候木林村去占地，我们就白挖了。”

“够用就行，不够你就把铜钱都给他，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那个师爷怪贪的，以后可不许轻易拿自家钱贴补了，这容易让人眼红嫉妒的。”

“我们都是穷猎户他知道刮不上油水，一两完全够了，以后我不乱给了，还有雪生那份钱我跟里正叔说也算进去了。”

“他的钱你给干什么呀？我给了他九两多还不够呀！”

“都算在簪花里面了，不说不也是三个簪花吗？说了才能算还完了。”

“我一会去他家把猎具都拿回来，顺便再跟他说一声。”

商秋砍了一捆竹棍拉进院子廊下，去洗手拿了三个肉包子出来，早上吃了两个一通竹棍砍完又饿了，自己再吃了一个，把剩下的两个递给了杨二郎。

“不是让你都吃完吗？我中午再吃，”杨二郎没接。

“什么中午晚上的，”商秋首接把包子塞他手里。

“我们晚上要去把钱拿回来了，那里离窝子坡近，明天搞不好就要去脱土胚了，别被人捡去了就亏了。”

“下傍晚就进山，到时候就说我们去给我爹娘坟头拔草，我一会把简易的灶台支棱起来，我提议的脱土胚，我明天肯定得带头去，去置办东西要等到年底了，修房子再快也要好几个月吧！百十户呢！”

商秋咬包子的嘴停了一下，“整房子的时候你机灵点，动员人家在院子挖个水池子，家家户户去打水都难上加难的，要是有个蓄水池也能解决好大问题，再说了就是顺手的事，一个女人半天都能挖出来。”

“我知道了，”杨二郎想也没想的答应了。

快到响午的时候，他去了冯雪生家里，进门就听见冯母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叫唤那哪疼。

“雪生我来拿东西，”杨二郎看坐在边上铁青脸的冯雪生。

“杨二哥？你回来了？快进来东西都在里边屋里放着呢！”

“婶子这是？要不我去给你抓副药回来？”

“我不吃药，你要是想报答俺家收留你媳妇，就去给俺买一兜肉包子回来，”冯母渴望的看着杨二郎。

冯雪生顿时脸色黑如锅底，眼里闪过难堪和愤怒。

杨二郎也尴尬的首搓手，“那个……雪生，不是我不买，我把钱都交给村里修房子了，你的那一份我也交了，若是婶子实在想吃我去……”

“杨大哥你别听我娘的，她躺糊涂了，村里修什么房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