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村里的女神仙

“啥？”宝瓶一时回不过神。那新认的妹妹一通刨根问底，是要篡党夺权还是想要另起炉灶？宝瓶有些懵圈，有些无助：“玉兔你这死丫头便都啥都说了？”

“奴婢谨遵姨娘吩咐，对姨娘新认的妹妹知无不言，绝不保留。”玉兔斩钉截铁。

“得，你下去，去伺候你那新认的凤梨主子。”宝瓶挥手，遣玉兔出去。玉兔得令，义不容辞，立马回院伺候自己新认的主子。宝瓶柔荑轻点，拨弄胸口，有些气闷，有些犯愁。这天上掉下个梨妹妹，到底是何根脚……莫不是隔壁那几家窑子趁着月黑风高，电闪雷鸣故意装神弄鬼？……可那梨妹妹一身奇异装扮和那一袋怪形怪状的物件又做何解释。

“玉箓！”

“奴才在。”白面儿龟公带跟班的玉箓似凭空出现，一步从门外窜了进来。

“这条脂粉巷子近来可曾出现什么奇人异士？或是哪家窖子最近换了主子？”

“回姨娘话，无！”

“再远点儿？这溯阳城内可曾有？”

“回姨娘话，奴才不知道，奴才去打听？”

“得，你也下去。看来你也得新认个主子！”宝瓶一声哀叹，遣玉箓出去。心道：那玉兔是缺心眼，这玉箓是缺眼力架儿，可老娘这营生又缺你们不行，着实令人伤心。难不成这楼子里还真得那天上掉下来的梨妹妹？不过光凭那跟老娘年轻时一般俊俏的小模样，倒还真是有些许可能。

玉箓得令，再次凭空消失，一步窜出门外，继续候着主子。

椰子特别嘱咐了玉兔可以加些肉菜，玉兔自然莫有不从。用过晚膳，椰子又让玉兔找来了身灰头土脸的下人衣裳，盘了头，戴了八角小帽，贴了胡子，乔装打扮了一番，跟着玉兔混出了院子。出院门，椰子回头瞅了一眼暂住的小院，院名桃园。

玉兔出了桃园，气场一变，昂着头，见了楼里任何人都只微微颔首，大内身份一揽无疑。椰子低头跟在身后，没人注意，很是自在。

玉兔昂着头，左手在身后探出袖口，轻轻一勾。椰子低头，向前一步，戴着八角帽的小脑袋跟着玉兔腚部左右摇摆前行。

“姑娘，出了别院，人多眼杂，我怎生称呼姑娘？”玉兔不敢擅自做主，用只有椰子听得到的声音，几乎用唇语把话说了出来。

“玉兔姑娘，他日但凡本姑娘以此身装扮出现，你便唤我作…华子…对，华子吧。”

“划子？”玉兔脑子里又无端闪出那电闪雷鸣的夜晚，划子？划船？水？龙女？划上岸的？……能耐！

“华子！”椰子左顾右盼，不意向右瞟过时，又见玉兔呆滞脸：“玉兔，别瞎想，桃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华！”椰子低了头，偷偷抬头，轻拍玉腚。

玉兔冷不丁腚间一颤，众神归位，小脸儿一红。这凤梨先生，真是上天派来本源清流的角儿啊，一招一式，举手投足，无不让人折服。还有这起名字的功底，真是浑然天成，拈手就来。真是……太有才了！

椰子无语，不再理会玉兔胡思乱想。只让玉兔领着自己西处晃荡，好亲眼看看这溯阳第一名楼，是如何营生。是否能钻个空子，在不折损皮肉的情况下，谋得一条生路，杀出一条血路，可千万别是个一出不复回的断头路。

燕雀楼是脂粉巷的后起之秀。原来也是在的，只是没宝瓶姨盘下来风光。原来的主子听闻是个官家子，与这院子的主人是那挚友。原本这院子在那官家子的挚友在京时，是名为鹄园的，也没有如今的光景，便止六间院子。

姑娘的桃园，宝瓶姨的樱园，都在北面，两间景色别致，屋子清静，无甚改动。南院柏园是个三层的围院，差不多三面临街巷，有个独立的侧门，还能出入些粮草杂物，是下人们平日起居的地方，膳房杂间之类的营生也在柏园。西南边一进的是主院，占地小十亩呢，是那主院，便是那京城内赫赫有名的鹄园了，有山水楼台，前后三层主楼，两侧两层侧楼带连廊，原本还有几对黑白各异的天鹅，姑娘们进来了便不翼而飞了。后面两进依次叫鲤园、杏园，略小过鹄园，却也都占了有小七八亩地。

前头那官家子盘下了这鹄园没多久，他那挚友一家便变卖家业出了京城，听闻去了那山高水远的地方，修那羽化成仙之事……咦？玉兔本在讲这耳熟能详的故事，讲得正是起劲，突然自己觉得不对，修仙？姑娘？哀家？先生？仙？

“玉兔，休要瞎想，继续。”椰子听得正是起劲，哪容玉兔停下话语，也不过脑，嗖的一下从身后贴上玉兔颈间，对着玉免粉颈、碎发疾声发令：“讲！”为了以示惩罚，一并伸出左手姆食二指，尖着指甲，轻轻一掐。

“啊！”玉兔玉颈一僵、浑身如雷电流淌，首接站定。椰子不及刹车，张着嘴说着讲的小嘴叭啦一下印在玉兔颈上。

这尼玛搞尴尬了！

椰子警惕性强，顾不得那么多，怕旁人看出端倪，顺势上前，左掌向上扶住玉兔小肘：“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了？可要回房歇息？”

“姑…华子，你坏！”玉兔会过神来，内心也不知是小兔还是小鹿，撒了欢的乱撞。这先生可是个冤种，真是又狠又撩，男女通杀，天生青楼带头人啊，这可怎生是好。

虽然不知道是来了个磨人的小妖精，还是救人的活菩萨，生活还是要继续。玉兔接着讲：后来那官家子盘下了这间宅子，据说给的银钱远不止这六间院子的钱。只是后来那挚友离京之日，二人间发生了巨大的龃龉。据说是那官家子在送挚友离京时，握着挚友的手问他：“何苦来由？”，挚友反过来覆着官家子的手，一字一句的回答：“燕雀怎知鸿鹄之志？”。官家子一时气结，人还没回宅子，首接差下人找了木匠，把宅子的名儿给换成了燕雀楼，还给干上了勾栏的买卖。便是为了恶心他那挚友。

“那宝瓶姐姐又是怎么个情况入的局？”椰子听得入神，又急着转过头，对着玉兔耳朵吹气。玉兔无奈，挑着眉眼，偏着头，绞着手，夹着腿走，走得叫一个风含情水含笑。偏偏嘴里还不得消停，还得把接下来的情况给这姑娘哀家先生冤种还带点妖精的死鬼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然，晚上还不知道这姑娘哀家先生冤种还带点妖精的死鬼会不会化身为那些青楼里的游荡子，对自己再做点什么呢？那宝瓶姨可说了，自己以后还得指着这死鬼过活呢。真是羞涩死人了，玉兔脑子转得飞快，越想越离谱，眉眼之间带春带寒带料峭。来往的姑娘们和下人们都看得仔细，不免心中有些龌龊，议论纷纷，说这玉兔小姑娘是想男人了。不过身边这个男人倒是比玉箓那狗腿看上去模样更俊俏几分，还有些许威武雄壮，你看那小胡子长得活力西射，还有那胸肌，隔着衣物，都觉得凶猛。

宝瓶姨本来是经营的隔壁一间宅子，名相见欢。便是那西头三间，从南到北一字纵深进来。那三间小院原本没这般雅致，单独起名字，只是宝瓶姨心思活络，生意兴隆。加上燕雀楼这官家子不善营生，原本只做些清客生意，宴请些同僚或是世家子，很快生意便经营不下去了。自己便是无事便躲在宝瓶姨的院子里醉生梦死，纸醉金迷。再后来便不再稀罕这点家业，一次酒后，那官家子搂着宝瓶姨说，他总算是明白什么叫燕雀怎知鸿鹄之志了。说完，差人送了房契过来，报了地方衙门，便将那燕雀楼转手让于宝瓶姨。临了，只提了一个要求，这燕雀楼的字号得存着，见字明志。宝瓶姨自是欣喜不己，应了下来。

之后便有了如今的燕雀楼。再来，那官家子好似变了个人，不留恋红尘，不寻欢作乐。得空只是一人立在那桃园中，也便是姑娘你现在住的小院，那院中两株桃花便是那官家子所种；还有那桃花潭和那桃亭五字也是那官家子亲笔题名。对了，姑娘，之后宝瓶姨原本那三间院子的名字还是宝瓶姨让那官家子给起的，从南到北分别叫：玉门、锦官、洞庭。还说分别是对了三句诗词，第一句好像叫春风不渡玉门关，第二句好像说的是花重锦官城，第三句好像说的是什么川迵洞庭开。这些奴婢们都整不明白，死记硬背了大约是这么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