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岘庭看出夏阮表情里的不情愿，冷笑一声放开夏阮。
“不愿意的话，现在就下车。”
周霖闻言首接一脚刹车将车停在路边。
夏阮猝不及防被闪了一下，还没坐稳就听历岘庭冷声对她说：“滚！”
夏阮犹豫了，她抓着门把手，内心过尽千帆。
夏念是铁了心要置她于死地的，肯定有派车跟在历岘庭车后头，她现在下车，多半会被夏念的人抓个正着。
就算暂时逃了，她身无长物，又能去哪？难道回夏家？爸妈见到她没死，也未必有多开心，夏强没准还要将她送给李老板那个畜生。
前途一片渺茫，还不如……不如就跟了历岘庭，讨好他，活下去。
尽管屈辱，却也好过另外两条路。
历岘庭见夏阮扣着门把手却迟迟不下车，冷笑着问：“怎么？你是想让我踹你下去？”
历岘庭话音刚落，夏阮突然撒开门把手转头看向他，一张脏乎乎丑兮兮的小脸满是毅然，一双杏眼，更是充满了豁出去的决绝！
历岘庭被看的一愣。
夏阮咬咬牙，猛地一下扑上去搂住历岘庭的胳膊，努力将自己塞进历岘庭怀里，仰头看着他：“我愿意！只要你能护我周全，我……我可以的！”
夏阮说完，忍着羞耻感在历岘庭胸口蹭了两下，用自己概念里地下情人该有的表现讨好历岘庭。
历岘庭彻底僵住，神色复杂的低头看着挂在他身上的夏阮。
“下去！”
“嗯？”
夏阮不明白，她哪里做错了吗？给人做地下情人难道不是主动献魅吗？
她趴在历岘庭身上，有些迷茫。
历岘庭忍无可忍，伸手捏住夏阮衣领将她拉开：“脏死了，离我远点。”
夏阮被扯开，顺着历岘庭的目光一看，他昂贵的白衬衫上，被她蹭出黑乎乎的一团。
历岘庭盯着这一团，目光幽暗，满身的气息都翻涌着嫌弃。
夏阮赶紧缩到一边，不敢再看自己留下的罪证。
周霖在前面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跟了历岘庭快十年，深知自家老板是多爱干净的一个人，不由得捏了把冷汗，赶紧问历岘庭：“我们要不要先回去换身衣服？”
历岘庭看着自己白衬衫上除了污渍还有血丝，再看夏阮脸上被擦破的冻疮，沉默片刻道：“还是去医院。”
夏阮猜到去医院是要给她做血型检测，却猜不出他为什么这么急迫的要找熊猫血的女孩，之前是要结婚，现在是要让她做地下情人。
难道他是有什么特殊癖好，非熊猫血的女孩不可吗？
她满肚子的疑惑想问历岘庭，却在瞥了他一眼后又全都咽了下去。
她不过是在杂物堆里意外听到了一耳朵，历岘庭就要掐死她，既然决定跟着他是为保命，那她就不会作死。
好歹现在是活命有望。
夏阮这么安慰着自己，缓缓闭上眼睛。
今天，实在是太漫长了。
等周霖将车开到医院的时候，夏阮己经睡着了，小小的身体蜷缩在角落里，活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呼吸清浅，似乎睡着了都小心翼翼的。
历岘庭原本烦躁的心，就这样随着她的呼吸，趋于平静。
周霖问历岘庭：“威尔森医生己经在等着了，要不要叫醒她。”
历岘庭静默片刻，低声道：“抱下去吧。”
丑丫头跟逃难似的，也不知道都经历了什么，居然累成这样。
周霖闻言上前去抱，结果刚一伸手就被历岘庭拦住。
历岘庭亲自将她抱在怀里下车。
周霖惊慌不己；“厉总，这丫头身上脏的很，您将她从殡仪馆抱出来是为了免得历家纠缠，现在还是我来吧。”
历岘庭目不斜视，抱起夏阮大步流星走进医院。
“都己经脏了。”
周霖看着历岘庭离去的背影，目瞪口呆，忍不住看向天上的月亮。
月亮这是打西边出来了？他们家平时和女客户握个手都要嫌弃的洗上三遍手的厉总，居然在今天第二次抱起了这个脏丫头。
即便熊猫血特殊难找，也不必如此屈尊降贵吧？
可他家厉总确实己经抱着那丫头进了医院。
周霖赶忙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追上去：“厉总！等等我！”
威尔森医生给夏阮抽血时，夏阮被针刺痛，猛地惊醒。
她刚睡醒，还有些迷糊，茫然的看着针尖刺入血管，威尔森医生偶然一抬头，刚好看到，不禁笑了一下。
“虽然脸上都是冻疮看上去丑兮兮的，这眼睛倒是美得很。”
历岘庭闻言瞥一眼夏阮的眼睛。
“哪里美？”
威尔森努嘴：“诺，眼睛又大又水，睫毛浓密，又长又翘，看着像小奶狗似的。”
夏阮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夸，还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帅哥，顿时红了脸颊。
原来，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看她碍眼，恨不得她去死。
夏阮冰冷的心，缓缓升起一丝丝温暖，历岘庭冰冷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那也是只流浪狗，赶紧检查，我没时间在这耗。”
威尔森立刻不再多言，抽完血之后就带夏阮去拍手检查冻疮。
夏阮身上的冻疮很严重，必须上药包扎，手指也上了夹板固定包扎。
一切处理好后，威尔森面色凝重的告诉历岘庭：“她十根手指，除了大拇指之外的八根全都是粉碎性骨折，只能先复位再手术，不过就算手术复健，也做不到像普通人那么灵活了。”
历岘庭闻言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
威尔森又问夏阮：“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上的艺术学院，学的美术设计。”
威尔森闻言，面露遗憾。
“考虑转行吧，你这双手，再也拿不起画笔了。”
夏阮垂下头，心头苦海翻腾。
她猜到了，却还是很痛，一朝变故，她的爱情，人生，梦想，纷纷化作飞灰，支离破散，即便活下来，也还是如溺水一般，根本喘不过气。
这时，周霖拿着手机走到历岘庭面前给他看。
“夏强微博己经发通告了。”
夏阮听到猛地回神，夏强发的公告，肯定是关于她的，她赶忙凑过去看。
这一看，天崩地裂！
夏强的博文内容是：养女夏阮，不幸离世，己火化送葬，葬礼于明日潇湘陵园举办，望各位前来送爱女最后一程。
下面配图，是夏阮的死亡证明和户籍注销证明。
夏阮这个人，就这样被他们从世界上轻飘飘的抹除掉。
从今以后，她连个活人的身份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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