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皇嘉树

池司宸回到家后好几天神思不属，待在书房的时间也更长了，期间机器人给他做了一次心理疏导。

在那之后池司宸猛然惊觉，那个人当初走的时候毫无征兆，现在说要回来了也是归期不定，那自己这几天是在干嘛呢？收拾好情绪后，池司宸恢复了常态，把那个人将要回来的这件事情压在了心底。

之后的日子里，池司宸也没有再听见过他的消息了，在机器人的服务下轻松度日。久而久之，池司宸觉得自己要把自己给养废了，不，是机器人快把他养废了。

主要是机器人太好使唤了，起初他还会礼貌性地说一句“谢谢”，然后得一句“这是嘉树应该做的”程式化回复。后面他也懒得说了，因为不论听多少次，那句话听起来依旧很奇怪。

某天，池司宸突然问机器人嘉树：“你的脸能见人吗？”

难得的，机器人的回复迟了几秒，大概是在数据库里搜索相关答案。也是，毕竟没有哪个设计师会设置这种奇葩问题的答案。

“夏先生，我司机器人产品的脸部模型完全是依照常人审美建造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的脸不能见人。”

“这样最好了，走吧。”

入了秋，池司宸换上了轻薄长款外套，也让机器人嘉树换上了应季衣服，毕竟机器人是全仿真的，虽然对外界的冷热没有感知，但穿着原装短袖短裤在大街上溜达多少有些引人注目了。

还是机器人公司考虑得周全，前段时间给机器人送来了衣物。

两人下了楼，在小区没觉得有什么，上了街，池司宸隐隐感觉他的机器人的脸似乎十分惹眼。

上帝剥夺了他的光明，回馈给他两只敏锐的耳朵，以致他时不时能听到一些小姑娘激动、兴奋且克制的惊呼。

走到某处，池司宸推测是蛋糕店，因为他嗅到了甜腻的奶油味。附近有个小姑娘在同伴的煽动下鼓起勇气来索要联系方式，问的还是他的机器人。

机器人抬起它的左腕，上面戴着一个透明的手环，小姑娘秒懂。

池司宸只听见小姑娘惋惜地叹了一声，然后将话语转向了他：“那么这位帅哥，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不知道为什么，小姑娘后面的几个字说得结结巴巴。池司宸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不好意思了。”嗓音温润，语调柔和，让小姑娘惊了一把。

“对不起对不起，”小姑娘急忙道歉，往池司宸手上挂了一个纸袋，“这个蛋挞就当作我打扰你们的赔礼吧。”

池司宸下意识地勾住了纸袋的提手，反应过来正想要还回去，小姑娘己经“哒哒”跑走了。

许是回到了同伴身边，他听见小姑娘半嗔半怨道：“什么嘛？人家己经有主了。”

或许是为了掩饰尴尬的说辞，池司宸想。

后面就是完全沿着机器人规划好的路线进发，迅速买好了清单上的物品。

回到家，池司宸坐在沙发上听着嘉树整理东西窸窸窣窣的声音，估摸着它整理完了，开口：“嘉树，你过来。”

机器人走过去，在他身前站定，池司宸仰起头，用失去光泽的眼睛“看着”它，表情有些蠢蠢欲动。

“我可以感受一下你的脸吗？”

“夏先生，可以的。”机器人略弯下腰，头部向池司宸靠近了一点，左手隔着衣袖握上了池司宸的右手腕，将池司宸的手贴近自己的脸部。

“冒犯了。”池司宸轻道一句，手抚上它的脸，合上眼皮凝神感受着手下的五官，从上到下，先是额头、眉骨、眼睛，再是鬓角、双颊、鼻梁，最后是嘴唇、颚骨、下颌，整张脸大体上十分光滑，还带着一点热度和弹性。

感受完后，池司宸沉默了很久，最后嘴角似扬非扬，露出个有点奇怪的表情，看起来还是笑着的：“果然很出众。”

“夏先生过奖了，不及夏先生万分之一。”机器人准则：受到主人夸奖一定要成倍地夸回去。

池司宸嘴角晕开一抹浅笑，打趣他的机器人：“机器人也有审美吗？”

机器人一平一板地回答他：“机器人本身没有审美，但我司在产品上采用红外热成像技术，系统可以将成像的各项指数与平均参数进行对比。数据显示，夏先生的各项指数明显高于平均参数······”

机器人说了一大堆，下了定论：“夏先生比嘉树好看。”

不得不承认，池司宸有被取悦到，但这并不妨碍他不理会他的机器人，而是径自进了书房。双手放在键盘上，在电脑前坐了半晌，池司宸也没能敲出一个字来，他颓然地垂下手，放任自己的身体向后落在电脑椅的靠背上，然后向下滑落。

末了，他将右手背覆在两眼上，笑了，笑得鼻头发酸。抬手拭去眼角的泪，他无声开口：“李嘉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