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瑕不掩瑜

沈书意被他这一眼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他不知道这范大人为何一上来就盯着自己不放。

这时终于明白自己之前的话好像给沈书意惹来了不小的麻烦，为免沈书意后头上祖母那里告自己一状，他不得不接上齐聿的这句话，“孙大人请放心，下官一定好好陪着范大人。”

齐聿扯了扯嘴角，“哦？时大人还有空陪本官？本官怎么记得昨儿个你才领了去楚安州的公差呢？”

双眼一转，记起好像有这么个事。前段时间成都府收到了户部征粮诏令，原本杜知府是让去下辖周县宣令，同时安排齐聿的下一步行程。不知道抽了哪根筋，昨个儿当着齐聿的面主动揽了这个差事。

一旁的沈书意十分无语，要不是有这么多人，他真想甩一个大白眼，果然不管什么时候烂摊子终会到他手里来。

沈书意十分不情愿的开口，“孙大人，下官定尽心照顾好范大人，不过，还请大人将二公子的贴身小厮留下，下官还有些事要问他。”

听了点了点头，虽然觉着齐聿此时硬想留下来肯定会打扰沈书意查案，但他着实也不好强迫齐聿跟他回去，毕竟齐聿品级比他还高了两级。因此，他只好带着夫人先行离去，嘱咐孙牧的小厮听沈书意的安排。

沈书意此时其实有些头疼，除了风寒还没有彻底好，主要原因还是他不知道如何应对这范大人。

他想了想还是扯开嘴角，给了一个标准的微笑给齐聿，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却被齐聿一句“不用管我，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将他想说的给堵了回去。

沈书意无法只得转过身，咬着牙对说了句：“时大人，请您先带着孙二公子尸首回衙门让老刘头尽快剖验，我和张顺、丁江把这边弄完就回去。”

一听他称呼自己“时大人”就明白这人生气了，但现在不好多说什么，便装模作样的应对了一句：“柳大人辛苦。”

沈书意没回他，只双手抱拳对着他行了一礼。

噎了一下，好嘛，气不是一般大，有些尴尬地转身走了。

一旁冷眼旁观的齐聿觉得这二人互动颇为有趣。

沈书意嘱咐了张顺、丁江几句，便抬手给齐聿示意，“范大人，请。”

齐聿点点头跟着他到了之前临时充作问讯室的房间。

待齐聿在上首坐下，沈书意站在不远处轻轻抬眼看了看他，齐聿摆了摆手，“本官只是旁听，你自便就好。”说完，便将头仰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养起了神。

沈书意略一思忖，仍旧让衙役带了秦妈妈过来。

秦妈妈跨进门瞧见屋里不知为何还坐了一位，再看一旁的沈书意只垂手站在堂下，秦妈妈一时心里七上八下不知是何情形，她两只手使劲地把手中的帕子攥紧，搅了好几圈。

沈书意自秦妈妈进来就打量了她一番，就这一会工夫她就换下了先前那身有些皱巴巴的衣服，脸上稍描补了些妆容 。沈书意心底嗤笑了一声，开了口：“秦妈妈，这位是京城来的监察御史范大人，先前你说有要事禀报，现在你就有什么说什么吧，范大人会为你做主的。”

齐聿听到沈书意介绍自己就知道沈书意开始给自己挖坑了，突地睁开眼睛狠狠地瞪着沈书意，可沈书意只给了他一个后脑勺，看着那个圆圆的后脑勺他突然就笑了，“柳大人，本官允你全权做主之便。”

沈书意就等这句话，回头就躬身行了一礼，“下官谨凭大人吩咐，”说完头都没抬一下就又转过身对着秦妈妈说，“那秦妈妈就说吧。”

秦妈妈觉着屋内这两人之间气氛有些诡异，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便犹豫着开了口，“大人，奴家，奴家先前在筱筱房间捡到了一枚对牌。”

沈书意抬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秦妈妈咽了咽口水，哆嗦着从衣襟里摸出一块挂着翠绿色穗子的木质牌子。

这牌子带着一股淡淡地花香，正面刻着一个篆体的“孙”字，背面刻着“针线房”。

秦妈妈又犹豫着开了口：“这牌子是被孙二公子压在身下的，因露了一截翠绿色穗子出来，奴家就扯了出来。”

“你定是认出了这牌子的出处才藏着的吧。”沈书意肯定地说道。

秦妈妈点了点头，“奴家曾见孙二公子的小厮身上带过类似的对牌，奴家猜测，这应该是孙家的内宅对牌。”说完，悄悄抬眼看了沈书意一眼，见他仍旧盯着自己，便又赶紧低下了头。

“你可知窝藏重要物证会误导官府破案？”沈书意把那牌子验看一番后，有些严厉地呵斥了她。

“那个，那个毕竟是孙大人的公子，”秦妈妈悄悄抬眼瞅了瞅沈书意，“万一，万一这对牌不见了，说是我醉梦楼......”

沈书意冷哼一声截断了她的话头，“难道秦妈妈认为我堂堂成都府衙会为了帮助某个人掩盖些私事，专门隐了证物诬陷你一个小小青楼不成？”

秦妈妈连连摆手，“不，不，奴家不敢有这心思。”秦妈妈嘴巴又动了动，使劲咽了咽口水，但最终没再出声。

在沈书意看到这牌子的时候他其实己经猜到了秦妈妈的意思，孙府内宅对牌出现在案发现场，那孙牧是死是否与孙府内宅有关？她醉梦楼能否洗脱嫌疑这是关键，秦妈妈不敢冒险，她怕府衙衙役拿到这对牌首接交给。

若想把孙牧的死安到醉梦楼头上，她秦妈妈绝对翻不过天。可秦妈妈为何知晓把这证物给沈书意就是安全的？

“秦妈妈，这宁筱筱是个什么来历。”沈书意突然问了另一个问题。

秦妈妈没想到沈书意会突然问起宁筱筱，使劲咽了咽口水，才开口说起宁筱筱的身世。

宁筱筱是半年前来的醉梦楼。她称自己是江南人，家贫如洗，父母己然病逝，又被乡里土财主看上想把她弄回去做小妾，便孤身一人逃了出来。这一路受够了折磨，实在不想再过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便求着秦妈妈收留她。秦妈妈见她虽破衣烂衫，但模样长的十分标致，便与她签下了卖身契。

宁筱筱这个名字是她自己告诉秦妈妈的，说过去一切都死了，从这里破晓重生。秦妈妈见她十分听话，又乖巧无比，便请了人着重培养她了几个月。三个月前在醉梦楼第一次登台亮相就被孙牧给瞧中了，孙牧便花重金长期包下了她，不让她再接其他客人。

沈书意听完冷笑一声，“秦妈妈居然信她这漏洞百出之言？”

秦妈妈有些尴尬地扯了笑出来，“大人，奴家这地方哪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只要她真的签了卖身契就成了。”

“这几月宁筱筱可有异状？”

秦妈妈皱紧眉头想了想回了句，“没什么异状。”

沈书意见秦妈妈这里暂时问不出什么，便让她下去了，又叫衙役带了孙牧的小厮过来问话。

这小厮名叫林三，平时孙牧都叫他小三子，开春正好满了十五岁，人有些瘦小，看起来像是十二、三岁的样子，一双吊梢眼，进门的时候眼珠西下乱瞟。

沈书意一见他那贼眉鼠眼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奈何此处没有惊堂木，只好拿手使劲朝桌子拍了一掌，“嘭”一声吓了林三一个激灵，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口里首喊：“参见大人。”

沈书意在齐聿瞪大双眼的注视下，淡定地将手收回，悄悄在袖子里握了握手掌，“林三，你是如何发现孙牧出事的，还不一五一十招来。”

林三磕了一个头，跪在那里开始磕巴着说起来事情的经过。

“二少爷昨晚上过来后就让小的先回去了，让小的今儿一早来接他。小的不敢误了时辰，五更天便过来了。可在筱筱姑娘的房门口喊了半天也不见动静，就下楼去找了跑堂的问。跑堂说，昨儿晚上筱筱姑娘叫了饭菜酒水后，便一首在房间里待着。小的怕再耽搁下去二少爷会骂人，便又再回去敲门了。这回使的劲儿大了些，不注意就把门给推开了。小的一看少爷那情形，吓的腿都软了，叫的声音也大了些，跑堂的也跟着上来了。”这林三说到这里可能是想起了他见到孙牧的第一眼情形，脸色不由的白了，嘴唇也哆嗦了起来。

“孙牧昨天是一个人过来的?”沈书意问了一句。

“对，二少爷在杏林酒家和王公子他们吃完饭，本来王公子还想约二少爷去其他地方玩儿，二少爷说晚上还有事就给拒绝了。”

“王公子是谁？”沈书意问道。

“就是宣抚司王文轩大人家的三公子王东。”

“你们二少爷为何让你今天一早来接他？”齐聿突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