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
林佳音抬头望天，乌云密布的天空己经三天没有放过晴了，阴沉如斯，压的人喘不过来气。
轻轻叹了口气，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加快了步伐。
想着昨日收到的消息又想起几年前那人的话，是不是还会心口发疼。
“你竟只想我守你一人一辈子？”
那样的话，那样失望的神色，更令林佳音失望。
“郡主，诸位大人己经在宴厅等候了。”
小厮十一急匆匆赶来，边说边用袖子擦汗。
林佳音回过神来，看他这副模样，不由放缓了步伐，心想实在辛苦，这么冷的天，却出了满头大汗。
忽然想起什么，又问道：“薛老先生来了吗？”
“回郡主，来了，都来了。”
“好。”
行至门前，还未进门，便听见里面的怒骂声，虽然断断续续，却也让林佳音冷了脸。
“……慎言？我他娘的慎个屁言，那个乱臣贼子，他这是谋朝篡位，他……”
“裴将军！！”
林佳音撩帘而入，尽管她心平气和，但是满脸冰霜也让人知道她现在愤愤然。
厅内众人纷纷向林佳音行礼，林佳音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行至刚刚骂人的老将军裴邵跟前。
裴将军整张脸因为愤怒憋的通红，尽管顺服，可林佳音知道他不服气。
想至此，林佳音面色一冷：“裴将军！听闻贵府前日喜得千金，我这儿新得了一块暖玉，稀罕的紧，待会就让秋月取来，将军家去时带回去，算是我的贺礼。”
裴将军听闻此话，面色变了好几次，最后浑身像卸了劲儿一样颓软了下来。
这便是听懂了，还算不蠢，就是过于冲动。
林佳音坐到上首的位置，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
“诸位大人，今日找诸位大人过来，实属是有事商议。”
林佳音顿了顿，吸了口气说道：“我昨日收到消息，镇南王军队前日己经逼近京城，这两日京城怕是要失守了…”
镇南王叛变，一路自南方北上，军队势如破竹，若京城失守，下一步是什么，当然是登基称帝改朝换代。
为京城抵挡北方夷狄的沈湛女届时就是腹背受敌，若是新朝接受沈湛女的臣服，只怕也是不信任。
厅内一些官员脸色变了又变，有的愤怒、有的恐慌、有的忧虑……
都知衡阳郡主林佳音自小便被前燕王带在身边，处理军政大事也不避着这位郡主，多年熏陶下来，林佳音对军政大事颇有政见。
是以，此时燕王重伤修养，林佳音代替兄长暂时出来主持大局，众人也绝无异议。
林佳音轻叩桌面，问道：“诸位大人有何想法？”
“郡主，下官以为结局己定，避免战争对百姓带来的伤害，沈湛女自当臣服。”
“本将觉得毛大人这话不对，我们沈湛女兵强马壮，沈湛女军骁勇善战，还怕他个乱臣贼子不成。”
两人话一说完，宴厅内吵吵嚷嚷的争执了起来，一方主战，一方主和。
林佳音只觉得头疼，给了十一一个眼神，十一立刻意会，示意众位大人安静。
一首安静的薛老先生此刻说道：“郡主，如何想的？”
“我认为，沈湛女如今没有条件也没有能力与镇南王军队抗衡，打仗最需要的就是粮草，沈湛女苦寒，粮食收成本就不如气候宜和的江南一带，后方军需供不上，镇南王军队打过来是迟早的事。”
林佳音扫过下面众人，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况且，夏日与戎狄一战，虽然大胜而归，可是我方兵力损失也不小，我二哥也因此受伤，至今还在修养 否则也不是我在此与诸位商议这番大事。”
“另外，若要战必要征兵，来年青壮劳动力都去打仗了，届时，单靠一群老弱妇孺种庄稼？”
话毕，厅内久久沉默。
事实上，坐在宴厅内的即使是有粗人，但是也没有完全的蠢人，在林佳音没有这番分析之前，都想到了这一层。
不过，忠君为国，乱臣贼子篡位，没有人服气。
稽查司司长突然站起来，向林佳音行礼。
“郡主所言极是，眼下己值深秋，马上就入冬了，听说戎狄北部己经开始飘雪了，此时若是分开兵力去攻打镇南王军队，怕是饿极了的戎狄会卷土重来、拼死一战。”
“说得对，我正是担心这个。”
不得不说，林佳音对于是十分满意的。
一些老将老臣随着年纪增长，想法也固化了，倚老卖老。
商议了半天，还是以和为最后结果。
“诸位大人，寒冬即将到来，春日也不远了，我们沈湛女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一次定当无虞。”
最后林佳音将薛老先生和留了下来。
“你们…应当猜到我留你们做什么了吧？”
林佳音看了看两位的表情。
嘴唇紧抿，薛老先生老神在在。
林佳音苦笑了一声，说道：“先生，晚辈也不愿意打搅您的，如今实在没办法了。”
薛老先生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不是怪你啊，就是想着大周就是要亡，也是在我死了之后啊，没想到一把老骨头了还摊上乱世，唉！”
“先生……”
薛老先生抬手打断林佳音的话：“哎！别说了，沈湛女乱了我也安度不了晚年，你说说吧，我旁边这傻小子估计猜不到。”
：“……”
林佳音松了口气：“多谢先生。”
林佳音想让薛老先生代表沈湛女对新朝表示臣服，因为薛老先生曾是京师大儒，学子遍布西方，影响力巨大。
之所以拉上，是为了让保护薛老先生，并且希望能在京城发展，代表沈湛女势力。
林佳音转头对着说道：“小霍大人，这件事情需要你去办，你是沈湛女年轻一辈中我最信任的人，我思来想去，还是交给你最放心。”
顿了顿，又说道：“你若是不愿，我……”
打断了林佳音的话：“郡主，下官愿意。”
林佳音向两位福身行了个礼，以示尊敬和感谢，来路辛苦，前途迷茫。
侧身躲开了，薛老先生捋着花白的胡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
王府内院。
“文竹，王爷那里情况怎么样了？”
林佳音疲惫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一想到不久后镇南王大破京师，改朝换代。
到那时，那人必然身居高位，睚眦必报的性子，自己怕是难逃一劫。
“郡主，王爷醒了一会儿，没交代什么，又睡了……”
林佳音闻言，拢发的手一顿。
只听文竹又道：“周府医说，情况…情况不容乐观。”
文竹觉得心里不好受，她自小就被管家买进王府，因为根骨好，从小就被训练习武，是王府的武婢，因为出色，被选在郡主身边做一等侍女。
王府的每个主子都十分和善，王爷还是二公子的时候与郡主最为亲近，如今王爷重伤，可能好不了了，文竹觉得十分难过。
文竹想安慰林佳音什么，却见林佳音喃喃道：“若是那样…便不遭罪了，其实也好，只是，甘心吗？”
文竹觉得心里更不安了。
正当文竹纠结之时，突然听到林佳音笑眯眯的问她。
“文竹，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呀？”
文竹纠结了一下还是回答道：“郡主，奴婢不懂，既然一开始就不打算打仗，为何…为何要将夫人和小世子送走？外面的世道不是更乱吗？”
林佳音闭了闭眼，叹了口气：“文竹啊，你跟我在京城呆的那两年感觉江世子人怎么样啊？”
文竹想了想：“江世子人还是不错的，不过只是对郡主，他对别人还是有点儿跋扈的…”
林佳音冷笑一声：“有点儿跋扈？怕不是有点儿吧。你知道我们俩最后怎么闹掰的吗？”
文竹脸色一变，显然想起了不美好的事情。
不过她真不知道俩人怎么闹掰的，只记得回沈湛女前一日郡主还在唐首辅家赴宴，在席上却被不小心的侍女弄湿了襦裙，郡主从厢房换完襦裙之后整个人散发的气息都不对了。
第二日便匆匆赶回了沈湛女。
回想起往事，林佳音也是脸色难看的不行。
缓了缓，林佳音继续说道：“此人不仅跋扈，而且睚眦必报。两年前我确实与他结下了梁子，我如今只盼他己经忘却了此事。”
林佳音顿了顿：“否则，我怕是死都不能留全尸了，这也是我将夫人与世子送走的原因。文竹，过些日子我就找个理由打发你出去，你到时小心一些，埋伏一段日子后就去找夫人她们，替我保护她们。”
文竹扑通就跪下了：“郡主，奴婢不想离开您，若真有您说的那么危险，我留下还可以保护您。郡主，我…”
林佳音打断了文竹的长篇大论。
秋天到了尾声，再过些日子就要入冬了。今年沈湛女的冬天似乎来的特别早，也特别冷。
但愿一切的结果都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坏…
虽然文竹并不愿意离开，但是林佳音还是狠了狠心把她打发出去了。
毕竟…她也不打算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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