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入晚梦

“书写得差不多了，关于结尾我总有些不满意”

面对眼前这个满脸涨红，戴着金丝眼镜的小记者，聂疏婉向后一倚，如是说道。

小记者十分紧张，第一次采访就遇到民国第一女明星，哪怕己是两鬓斑白，举止间的清冷华贵也非同凡人。

“您的演技炉火纯青，文采必然不落下风，能否透露书的下主要内容呢”

聂疏婉轻笑：“文采不敢称，主要是我的生平经历”

小记者抓到卖点，连忙问：“既是关于生平过往，不知是否提及了您的未婚夫周先生”

聂疏婉像陷入回忆般，良久才沉沉地说“他，就不说了吧”

一、前事二三

聂疏婉出生渔夫之家，儿时暴雨父母出海赶渔，就再也没有回来，由年迈的奶奶抚养长大。

幼时，疏婉常枕在奶奶的膝盖上问：“爹娘去哪了？”

老人两手布满茧子，一只手摩挲着她的秀发，一只手缠着线团，看着大海沿边飘荡着的那几艘破船。

“他们呀，去海那边了”

“海那边是哪，怎么不带上我？”

“海那边呀，有宝藏，但有坏人在看守，他们怕你被抓走，便留给奶奶啦”

一听到这疏婉就咯咯地笑，稍大些也就懂了是怎么回事，海的那边还是海。

小渔村里都是穷人家，疏婉家更是，奶奶年纪大了，干不了打渔的活，只能帮忙收收网、扯扯线，闲时做些打杂的针线活，勉强维持生计。

疏婉是个懂事的孩子，从小就开始帮奶奶干活。

到了读书的年纪，她上不起学堂却又喜欢往学堂跑，除了干活的时间，都站在窗外蹭课，教书先生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首到她比窗台还高一个头，学堂管事才出手禁止。

教书先生十分欣赏渴求知识之人，给了她一些书，让她有不懂就去问他。

待疏婉稍出脱得白净秀丽些，十里八村不少来张望的，她是个有志向的女子，不想一辈子困在乡野，谁也不应。

奶奶素有咳疾，年纪大了更是终日缠绵病榻，有些人想借着机会商量婚事，彩礼换药钱，奶奶把手一推，撇着说：“我孙还小，我老骨头穷了一辈子，不图多受几年苦”，就也都应付过去。

又是一个雨天，疏婉从教书先生那回来，准备熬药，奶奶一首叫她，

床边，树根般枯朽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老人明白大限将至，只是实在放心不下这个孙女。

“小村庄里没出路，你有个娘家舅舅在上海滩，我过身后你带着信物投奔他去，到了千万记得要乖巧些。”

说着颤颤巍巍地将枕头下的绿色吊坠塞给她，夜深便咽了最后一口气。

疏婉掏空家底，为奶奶办了丧事，小小年纪让村邻都有些不忍，她一声不吭，硬是走完了流程。

丧事简陋，世上唯一的亲人也埋在了后山。

疏婉恍惚数日，痛哭了一场，雨水是来讨债的，带走了她所有的亲人。

她用剩下的全部家当换了张船票，水路颠簸，吐了一路。

彼时，有钱人眼里的上海滩灯红酒绿，风情万种，穷人眼里不过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