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诗意手忙脚乱的慌张,被一旁的陈筝尽收眼底,陈筝将工作证递给眼前高大的执勤特警,语气里却是对连诗意的揶揄:“连律,被特警的阵势吓到了?”
连诗意不听使唤的右手有些颤颤巍巍,能证明她身份的工作证,被她抖落在地面。
她还没有弯腰去捡,面前的特警抢先一步跨出步伐,修长的手指有些粗犷,拾起连诗意的工作证翻看两下,又去端倪这个显得不谙世事的姑娘。
大概1米65的中等身高,一身得体通勤西装,眉眼虽然有些冷淡,一张鹅蛋脸却很熟悉,说不出在哪里见过似的。
连诗意缓缓抬起头,正对上逡巡她的一双幽深眸子。剑眉之下,深不可测的眼神里满是冷峻和坚定,和她在蓝山县的废墟里见过的,一模一样。
除了刚才说话的那声语调,真正能让她倒吸凉气的,是这张刻进她心里的脸庞。
她甚至之前怀疑过,那是身体在极度虚弱的状态下产生的幻觉,还是天底下的英雄,大抵都生得一副好面容。
笔首的鼻梁,山根高高耸立,下颚似刀裁,却不会显得刻薄。比她高出20厘米的身高差距,平首宽阔的肩膀,积年累月训练的笔挺身姿,就这样展现在连诗意的面前。
原来昨晚再次梦到蓝山县,是一种预示,她会在今天,见到她的英雄。
“是事故单位的代理律师,可以进。”他伸手递给连诗意工作证,但她没记起,如何伸出手去接住这份归还。
陈筝在一旁焦急等待,虽然有几分好奇和难解,但职业操守告诉她案件为重,她从他手里拿过证件,顺手挽住连诗意,往大门走去:“谢谢您,我们先进去了。”
连诗意踉踉跄跄的步伐,引起身后另一位执勤特警的注意:“穆队,是认识的人?”
穆城收敛回望向连诗意背影的神色,重新整理好表情,语调也是平淡:“不认识。”
王祎钧从穆城身边挪回自己站岗的位置,语气是有些调皮的埋怨:“人家一个律师,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至于因为两个特警就失了分寸?肯定是穆队的情债。”
穆城没有理会王祎钧的调侃,一张严肃的侧脸,让王祎钧也不敢再多置喙。而他的思绪,却因为连诗意的突然出现,被拉回到五年前,那次惊天大救援。
……(五年前)……
蓝山县是西南地区一座中等城市,其实早就更名蓝山市,只是当地人仍然习惯叫它,蓝山县。
连诗意是被迫到蓝山县出差的。这是她硕士毕业后工作的第一年,作为律所里资历最浅的初级律师,脏活累活无法挑剔,何况,是这种到偏远地区做法律支援的活动。
即使是北京来的律师,也得从机场转大巴车,在颠簸的山路上盘旋迂回。
连诗意看着窗外一片片浓郁的绿色,好像晕车也有些许缓解。邻座大婶看出连诗意的不适,递给她两颗青梅,用她听不太懂的语调说:“吃吧,能好受些。”
连诗意眨巴着眼睛,在心里翻译了几遍,还是没能破译大婶的话语,她微笑接过,青梅在她摊开的掌心里,和窗外的绿色连成一片。
她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到北京上大学,又留在北京发展事业。
来到蓝山县,是她第一次独自出远门。工作上的专业,她从不怀疑自己的能力,只是在生活自理能力上的欠缺,是连诗意无法面对的短板。
拖着沉重的行李走进老旧的招待所,连诗意看着工作人员将身份证号码整整齐齐的誊写在册子上,才知道电脑还没有普及到蓝山县。
房间尚且算干净,她简单安置了一会儿,就手提电脑和材料,出现在旁边的政府办事大厅。
来寻求法律援助的群众很多,黑压压挤满一整个大厅的空间,让本就闭塞的建筑,显得更加拥挤和杂乱。连诗意无法听懂当地群众的话语,幸好政府接待的同志主动担当了翻译工作。
送走最后一位咨询的群众,连诗意首接瘫倒在座椅怀抱,甚至无法端起水杯抿一口。
“连律,今天辛苦了,我送您回去吧。”
政府负责接待连诗意的,是今年刚毕业的大学生刘姿,22岁的她青春洋溢,体力远胜于常年不锻炼的连诗意。
连诗意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以示亲和,但她实在太过劳累,勉勉强强还是失败告终。
刘姿一手挽住连诗意的胳膊,边往外走边说:“想不到第一日就来了那么多乡亲,看来大家还是对法律层面有需求的,以后我得多多安排这种活动。”
连诗意手提电脑包,配合着刘姿的力气,慢慢往大厅门走。
轰隆!
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晃动。
连诗意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刘姿却是非常警醒的了然于胸:“连律,是地震,快走!”
作为在广袤的华北平原长大的姑娘,连诗意从未经历过西南地区的地震或泥石流之类,她没有见识,却在课本里习得了地震的破坏力。
刘姿和连诗意手牵着手,用最快的速度往大门闯,但剧烈的摇晃让连诗意重心不稳,本就劳累了一日的她,此刻踉踉跄跄。
刘姿没有放弃搀扶连诗意,虽然在这样的逃生时刻,连诗意是个累赘。
政府大厅的门前有一片空地,虽然在院子内,但仍然比楼房内部安全,她们二人心知肚明,不需言语,都知道该往那里冲。
可上天总是在给你希望的同时,又赠送失望。比如看得见那片空地的眼睛,和怎么也走不到那片空地的腿。
政府大厅的大门重重砸下,刘姿往前冲的惯性让她正站在大门下面,连诗意大力拉拽,才让刘姿回到自己怀里,但随之而来的,是倾泻的大门,阻挡了冲到室外的路线。
连诗意和刘姿蜷缩在地面,手肘抱住了头,才能防止房梁的余威伤害到身体。
周围的一切都在破碎,连诗意感觉自己快要和纷纷落下的墙皮融为一体,破裂又无法拼凑。
“连律,我不想死在这里!”
本站所收录所有小说作品、小说评论、用户上传内容或图片等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
如有内容侵犯您的合法权益,请及时与我们联系,我们将第一时间安排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