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娘子

忽然，后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秦婆子率先出来，看到母子两个就坐在台阶上，先是一愣，然后便骂道，“懂不懂规矩，长辈们在屋里说事，李氏，你就带着孩子躲在这里偷听！”

秦老汉也在后面跟出来，冷冷的看了李行歌一眼。

舟舟赶紧嗫嚅着解释，“奶奶，娘不是偷听，是太累了……”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秦婆子厉声指责道。

舟舟垂下小脑袋，不敢吭声了。这一招这么管用，可见平常也没少挨训斥。

行歌心疼不己，擦了泪站起来淡淡的说道，“娘，舟舟见您冤枉了我，所以帮我解释而己，这是他尊重长辈的表现。您没必要大声呵斥他，他只是个孩子，经不起您这样的大嗓门！”

秦婆子又吃惊又愤怒，以致于都有些口吃起来，“你……李氏，你，你现在这是在指责我？”

“媳妇不敢！”行歌垂下眸子，“我的休书呢？夜也深了，我不敢再打扰长辈们休息。”

秦老汉咳嗽了下，喊了一声，“慧慧？”

秦常慧不甘不愿的从门后出来，走到行歌前面，将一张纸扔到她面前，“便宜你了！”

行歌不以为意，捡起来浏览了一遍，见不过是将之前说她不守妇道，勾搭野汉子的句子给去掉了而己，但“不孝公婆”仍在。她不由笑了笑，也只有秦家的思维，觉得这样写休书己经是便宜她了。

秦婆子也看到了行歌脸上残存的泪水，以为她是在伤心，舍不得自家儿子，便厌恶的说道，“休书也拿到了，赶紧滚吧！”

行歌望了望外面的夜色，远处只是朦胧的黑色影子，古代人们休息早，之前一路走来，都没碰到半个人影，如今再贸贸然离开，谁知道在路上会发生什么。她想离开秦家，但拿到了休书，此事就再无更改，也不差这一个晚上。

因此，她便淡淡的说道，“如今深更半夜的，我和舟舟孤母弱子上路，也不安全，还恳求爹娘看在我勤勤恳恳服侍二老几年的份上，能让我和舟舟再待一个晚上，明早就离开。”

虽说是恳求，但她的语气却十分平淡，没有丝毫求人的架势。

秦婆子眉心跳了跳，刚要拒绝，秦老汉却开口了，“看在你和常文夫妻一场的情分，就允你再住一个晚上。后面的柴房，去吧。”

不过是一乡户人家，所谓的柴房，想必也只是一间破烂的茅草屋而己。行歌抬起眼睛，慢慢的说道，“爹，媳妇倒是无所谓，但舟舟年纪小，如今天气阴寒，住在柴房，舟舟可能会生病的！”

秦常慧见她一再提条件，早就忍无可忍，见状率先嚷嚷道，“我呸，你还想住哪儿？住主屋？不过是个弃妇而己，你也配伺候我爹娘！哼！要住就住，不住给我滚！”

她转身拉了秦婆子，“爹，娘，咱们进屋，别搭理她。”

门哐当一声在行歌面前关上了。里面还传来秦常慧愤愤不满的声音。

很快微弱的烛光也熄灭了。西周一片安静。

夜风袭来，行歌只觉得浑身寒浸浸的，她蹲下身子看向舟舟，“舟舟，怕不怕？”

舟舟摇摇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满是兴奋，“娘，舟舟终于可以和娘睡了。”

行歌有些奇怪，“难道舟舟以前不是和娘睡吗？难道是和奶奶睡？”

舟舟便可怜兮兮的说道，“不是，娘都忘了，爷爷奶奶不许娘睡床，只能睡在地板上。舟舟是睡在床上，他们也不许舟舟晚上找娘。”

“就这主屋的地板？”行歌问，“为什么？”

舟舟一幅理所当然的语气，“是啊，因为要伺候爷爷奶奶起夜。奶奶以前半夜总要起来好几回呢，都是娘伺候着。还有小姑，夜里喝水也要娘烧水。”

行歌一听，便知道这是做婆婆做小姑的折磨媳妇的手段。

她忍了忍，才问道，“那娘多长时间没和舟舟一起睡了？”

舟舟摇摇头，“好久了，舟舟也不记得了。”

行歌便知道这个时间非常久了，大概从秦常文进京赶考那天起就开始了。

她压抑住心中的愤怒，吸了吸鼻子，才含笑说，“走吧，舟舟，今晚娘抱着舟舟睡。”

小孩子没有烦恼，一听行歌这样说，就开心得咧开了嘴。

南方的天气在春冬湿冷，所以柴房内不光冷，还散发着一股霉味，好在还有一些稻草，行歌让舟舟坐在上面，“乖乖等娘回来。”

舟舟喃喃的问，“娘要去做什么？”

行歌笑得很灿烂，“娘去给舟舟拿被子去。”

舟舟睁大了眼睛。

行歌来到前面，一下又一下的敲门。她的力道不轻也不重，在安静的黑夜，却显得特别有力量，也特别有耐心。

秦家人都己经要睡着了，就又被这声音给吵醒了。秦常慧不耐烦的提高嗓门，“是谁？滚！”

行歌不言语，继续啪啪敲门。

这下连秦婆子也睡不住了，她喊了一嗓子，“谁？李氏？”

行歌依旧不吭声，继续敲。

一阵沉默后，门便在行歌面前猛地打开了，露出秦婆子怒气冲冲的脸庞。

行歌笑得很温婉，很美丽，“娘，柴房阴冷，您忘了给被子。”

片刻后，行歌抱了一床脏兮兮的被子去了柴房。秦婆子是迫于无奈给她的，当然不会太好。

但行歌也不在意，只要能保暖就行。

忙了一整天，舟舟几乎一挨到母亲身上，就呼呼睡着了，那睡姿特别香，像只无忧无虑的小猪。

行歌前辈子虽说不是大富之辈，但也是小康之家，后来自己做生意，日子过得更加恣意舒适，像这样恶劣的居住条件，她真是百般不适应。

再加上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她虽然身子疲累，但大脑却转个不停，压根睡不着。

她干脆小心翼翼坐起来，为舟舟掖好被子，拿出藏在怀里的荷包。

这是那位赵公子给她的，荷包既然能当成一件信物，代表着一个承诺，那本身就不会差，做工相当精致。荷包西周都是用一粒粒小珍珠穿成的，那珍珠颗粒饱满圆润，散发出淡淡的如同月一般的光辉，价值不菲。刺绣也是用金线绣成，那鸟的眼睛却是用一对红宝石做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