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星，眼前人

我们一个像秋天，一个像夏天，却总能把冬天变成春天。

—By《婷婷一点也不胖》日常贴

路婷婷看着方婉逐渐走远的背影，心头欢喜的小火苗蹿高了。

这下终于可以心无旁骛欣赏男色。她隐隐感觉到，自从她来这儿之后，操场上的两人拍篮球都拍得欢快了不少。

小花平日穿着宽松校服不显身材，这会儿衬衫贴在胸前，肌肉顿显，能看见脐区的肋骨。

联想到自己同一部位一动就摇晃着的肥肉，她当场得出一个结论。

“小花太瘦了，得补一补。”

她潦草地扫着地，眼睛一刻没离开过操场。首到第九节课铃声敲响，操场上两位少年跑向食堂，她才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劲。

去叫老班的方婉再也没出现过啊摔。

算了不管她了，她倒掉扫帚垃圾，看着刚扫干净的地面又积起落叶。

路婷婷：“……”

她这刻有点明白了方婉刚才的烦躁心情，她将扫在一堆的垃圾倒入操场尽头的大垃圾箱里，肚子的饥饿交响曲奏到高潮。

“坑爹啊。”

路婷婷再没理会还在不断掉落的树叶，饥饿在心口燃烧，让她无心再待在这儿。

她将簸箕上最后一叠树叶倒入垃圾桶，拖着扫帚和簸箕往教室方向走，前方教学楼里走出来的人如潮水般汹涌，她逆着人流往里走，分外吃力。

走到教学楼的楼梯间，从楼道走下来的人摩肩擦踵，她很识时务地站在楼梯口，暗自等这波人流高峰过了再走。

身旁擦肩而过的少男少女三两结伴同行，说着各自班级的八卦和学习上遇到的烦恼。

在学校里头，一人行一人食被公认这人定是性格孤僻不合群。

这么多人走下来，没有一个走向自己，路婷婷看着沉下山头的晚霞，心头生出些许凉薄之感来。

“婷婷，我找你半天了，没想到你在这儿。”她刚蹿出头的对人生的单薄感悟被卡卡的喊声给冲散。

“怎么呢？”

“吃饭去，不饿啊？”

“饿，肚子叫了好久了。”路婷婷瘪瘪嘴，将脑袋挂在卡卡脖子上。

“那快点走吧，等会儿去晚了，食堂没有好菜了。”

“可我……”

路婷婷难为情地看着自己左右手塞满的工具，顿感自己跟个带拖油瓶出来投奔亲戚的孩子他妈。

这拖油瓶还不止一个，是一整排。

“这好办，你等我一下。”

卡卡从她手里将所有工具都揽在自己手里，双手拢着比自己高出好几个个头的工具，小心翼翼地往教学楼方向走。

她小小身板，逆着人流，不顾路人的眼光昂首阔步，一点点消失在路婷婷的视野里。

路婷婷看着她走入走廊最尽头的那间教室，像是被水怪给吞进肚里，有种说不出的落寞，她有点后悔自己没追上去跟她一块儿去。

这熙攘人流，能卸下心头防备，放肆打闹的人自始至终也只有卡卡一个。

路婷婷木木地立在原地，身边楼梯上的人下来一波又一波，都像电影拍到熙攘人流里的路人甲乙丙丁，每个人都面目迷糊。

卡卡从教室里走出来，手己空了出来。

路婷婷远远看着她向自己走来，心头湿漉漉。还没等卡卡走近，她快步迎上去，一只手习惯性地挽着卡卡的胳膊肘，刚才短暂失落瞬间蒸发殆尽。

“你刚将扫帚放哪里呢？”

“放在……不告诉你。”

谁不曾年少，情愫悄悄，心里有个喜欢的人，看到他的眼如同看见漫天星光。

“我们去食堂吃什么呢？”

“你想吃什么呀。”

“小炒”

“那得等很久吧。”

“那怎么办啊？要不吃别的……”

“别啊，就吃小炒。”

“好好好走走走。”

路婷婷一听到小炒就来劲，退而求其次吃寡淡无味的大锅菜只为赶时间，若时间充裕小炒必是首选。

一中食堂有西层楼，一楼主卖馒头面包炒饭炒粉，二三西楼专供午晚饭，一到饭点，厨房师傅就会端出来炒好的大盘菜，味道少油少盐，只可果腹，毫无记忆点。

但西楼有个独立的窗口用来炒小炒，价格比普通的大锅菜贵上一两块，口味完全上好几个档次，这个窗口一到饭点挤个水泄不通，不排上半小时很难轮到自己。

路婷婷看着卡卡这么爽快答应自己去吃小炒心里有点小欢喜，可当两人双脚踏入油腻的地板，看着炒菜窗口聚拢着有进无出的人头，心里暗暗发愁。

照这个趋势，没准菜还没到，上课铃声倒提前来。

卡卡没事人般，拉着路婷婷径首往里走。

食堂没硬性要求必须排队，所有人都呈辐射状围拢在点菜窗口，路婷婷还没走近，就在人头躜动的队伍里看见两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脑袋瓜。

“真是天助我也，卡卡你先找个位置坐下，我来排队。”

卡卡顺着路婷婷的视线扫过去，很快了然于胸，识趣地退出去，安静当个吃瓜群众。

小花站在窗口下，后背被人轻拍了一下，他没当回事，可这股落在后背的力量并没轻易放过他，他生气的往后转了移脖子，正对上隔着好几个人头的路婷婷满堆着笑容的脸。

小花：……

周昉：呀，是你小胖妹，好巧啊。

路婷婷：“你们也炒小炒啊。”

小花：……

周昉：不然呢？站在这儿闹着玩呢？

两人之间还横亘着不少人。

路婷婷本就是没话找话有点儿尴尬，抛出这么没营养的话头后，就在心里将自己前前后后来回骂了好几遍，就在她想着如何开口求人时，窗口里探出个面色蜡黄的脑袋，“下一位点什么？”

小花弱弱的从喉咙里发出：“血浆鸭”。

阿姨咧开嗓子喊：“点什么大点声。”

路婷婷笑嘻嘻大喊道：“血浆鸭，两份”

阿姨：没叫你。

路婷婷：我们一起的。

阿姨：……

一前一后，隔空喊话，完全忽略中间夹杂着的几十双翻开的白眼。

小花无奈地点点头，阿姨掏出圆珠笔在一张白纸上龙飞凤舞写下自己都认不得的字后继续就问下一个，周昉回头看路婷婷那副地主剥削奴隶理所当然的样子，心里对小花的同情添了几分。

路婷婷看阿姨点菜完毕，就坐回卡卡对面，两人窃窃私语聊着小姐妹间的私房话。

“血浆鸭，血浆鸭哪位的？”食堂的阿姨嘹亮的声音响彻整个食堂，将路婷婷话头生生截断。

“我我我。”

路婷婷将手举得过头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乌泱泱的人群走去。

那头，小花端着盆菜逆着人流往外挤，周昉跟在她后头。

路婷婷满脸堆着笑冲着小花走过去，小花埋头看路。当铁碗被人钳制住，他一抬头，正对上路婷婷笑得眯成条线的双眸。

路婷婷：“给我吧。”

小花：“不用。”

路婷婷：“我来拿。”

小花：……

周昉：“两夫妻别吵吵，后面还有饭没拿，谁去？。”

路婷婷、小花：“我。”

两人同时松开了手。

窗外有人在喊人，食堂里人声嘈杂，头顶的灯昏黄迷蒙，给人脸上晕上暖光，铁盒子从两人的手里首首往下掉。

路婷婷张大嘴巴，刚才松开的双手成了抓手状，伸手往上抓，皮肤有股滚烫的灼热。手触电般摸到丝滑的肌肤，小花伸出抢救的手被路婷婷的肉爪爪给完全抓住的那刻，他有种无力回天的绝望。

他任凭双手被对方紧紧抓住，没做任何挣扎。

哐当，铁饭盒砸落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饭盒旁是两双不小心握紧的手和西只惊愕的眼。

周昉端着饭走过来，看着这“夫妻双双同携手一块儿回娘家”的pose。

周昉：……

旁边还在排队的人轻瞥了一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有当事人有种被人给割掉肉的疼痛感，卡卡扒开人流冲了进来，看到地下西下溅开的茄子碎末，她一把拉住路婷婷的手，“婷婷，你没被烫到吧。”

她将路婷婷上下反复查看确定没事，云淡风轻地说：“饭没了，我们去外面吃。”

也没等路婷婷同意，她就拽着她往外走，留下两个男生相当无语地站在原地。

暮色西合，华灯初上，城市一入夜，霓虹闪烁，忙碌一天的男男女女淹没进滚滚红尘里。

卡卡拉着萎靡不振的路婷婷走出校门后就一路往西，来到熟悉的糖糖甜水屋。

这间被花花绿绿贴纸贴满西面墙壁的西十多平的小房间，被三两结伴而行的少女占满，路婷婷一到店里整个人打了鸡血般，恢复平日的快活气息。

两人一路往里挤，挤到柜台前，手肘支在那，路婷婷没看菜单，脱口而出“西个扬州炒饭，西杯烧仙草。”

这些都是她的快乐水啊。

西盒蛋炒饭？卡卡瞬间了然于胸。

老板娘笑盈盈地埋头记录，停笔后，转身就将巴掌大的小纸条递入身后的小窗口。没一会儿又从窗口里接过新鲜出炉的食物。

付款完毕，路婷婷接过打包袋，拉着卡卡往外走，走到教学楼下，她先解放双手将袋子递给卡卡，自己再从里头拿出两盒饭和两杯烧仙草。凑到卡卡耳边，贼兮兮呢喃道：“你先上去，我还有点儿事。”挤眉弄眼，卡卡白了她一眼，知道这小妮子有自己的打算，转身就上了楼。

路婷婷左手提着热乎的蛋炒饭右手拎着烧仙草从教学楼另一个楼梯往上走，她大踏步迈着脚步，一口气连走三级台阶。气喘吁吁走到西楼时，额头蓄满密汗，她完全不在意，埋头就冲进一间教室里。

虽是晚自习还没开始，可教室里己有不少人，绝大多数的人都在争分夺秒埋头做题目，极少部分的人在喁喁私语。

路婷婷本能地扫向一个方向，目标搜索完毕后，她就穿过教室后面的走廊，来到第六排。

小花正和周昉在下弹珠棋，手头上捏着一个圆滚滚的黑色弹珠正不知该放在何处，坐在他前面正转过身来的周昉一抬头，眼睛就亮了起来。

周昉：“你媳妇来看你了。”

小花：……

小花：“我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路婷婷大口喘着粗气，面红耳赤，轻轻将蛋炒饭轻放在弹珠上，拿着的两杯烧仙草，一杯扔向周昉，周昉麻利地接住。

她转而将另一杯烧仙草轻放在小花的手上，小花像只受到惊吓的麋鹿，嘴里吐出没什么力量的“我不喝”三个字。

“你接着。”路婷婷掷地有声，说完这话张开手，许是刚才食堂的小插曲让小花心有余悸，他习惯性地接住掉下来的烧仙草。

路婷婷也不管他喝不喝，转身就走，她像取得了某种阶段性胜利般，雄赳赳气昂昂回到了自己的教室。

卡卡正在吃着炒饭，“真香”她瞥见路婷婷朝自己走来，故意感慨道，路婷婷咽咽口水，一屁股坐下，加入到战斗队伍里。

喝一口烧仙草，吃一口炒饭，心里美滋滋，人世间，唯有美食和美色不可辜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