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少年行

“准备妥当了吗？”

“放心吧小姐，这次保准让那崔南栀出丑。”乐芸阴笑道。

崔宁宁笑了，这次她倒要看看，崔南栀怎么应对众人的怀疑。

今日是崔老太太的六十大寿，崔府好不热闹，各府的轿子络绎不绝。偏厅内，崔老太太正同自己多年的老姐妹些闲摆家常。

崔南栀在帘后微微瞧了一眼便转回了自己房中。回到房间，崔南栀眼眸微凝：崔宁宁，你竟然选在祖母生辰来作妖，那就别怪我不给你留脸面了。

正午将至，众宾客渐渐移至正堂，现下正是二月，春风缓缓，崔南栀正在院子里闭眼感受着春风。

崔宁宁快步走上前：“姐姐安好，宁宁试着这风真是让人觉着温暖惬意呢。”

崔南栀皱了皱眉，睁开眼，冷冷地看向了崔宁宁。崔宁宁内心一颤，随即不自觉地挺了挺背。崔南栀笑了，悠然说道：“妹妹好雅兴，那你慢慢吹吧。”

觥筹交错，举杯欢庆。如此热闹的气氛，崔宁宁却迟迟没看到自己想看的那个身影。她咬咬牙，起身向外院走去。

在她起身不久，一个浅紫色身影离席而去。崔老太太看着离场的两个孙女，并未多语。

崔南栀看着前面急匆匆的人影，喊道：“妹妹，莫往前走了，前面是男子席位了，你要找的人可不在那边。”

崔宁宁猛然回头，只见崔南栀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斜靠在拐角处的柱子上。

“是你，你将乐心弄去哪儿了？”崔宁宁气急败坏。

崔南栀眼神骤冷，一步一步缓慢朝着崔宁宁走去。

“崔宁宁，往日你那些小把戏我懒得与你计较，今日祖母生辰，祖母平日里待你不薄，你要是敢闹事，丢崔家的脸面，我跟你拼命。”

崔宁宁看着崔南栀：“你不过是平日里仗着多有几分祖母的疼爱罢了，别以为真就是崔家的厉害人物了，丢脸也是丢你的脸，祖母也会责怪你。”说完便转身离去。

崔南栀皱了皱眉，心里觉得崔宁宁真是个蠢材，像他们这种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过既然崔宁宁一意孤行，那便怪不得她不留情面了。

崔南栀转身回到了席面，坐回席间时抬眼恰好与崔老太太对上，崔南栀向祖母微微一笑。

崔南栀坐在席间用膳，不自觉便发起呆来。因为母亲厌恶自己，她自小在祖母身边长大，比起家里二房其他两个姐妹与祖母更为亲近，祖母对她也颇为照顾。

可是她打小就知道，祖母不只是她一个人的祖母，她不能因此来蛮横撒娇，平日里要更为知书达理，不能给祖母惹麻烦。

崔南栀吃完饭，便让丹绿给她倒了一小杯桂花酒。她用手缓缓摩挲着杯底，心里想着：崔宁宁也该找到乐心了吧。

*

这边崔宁宁找了好久才发现被捆在柴房的乐心，她赶忙让乐芸去松开。

乐心一得解放便哭着跪在崔宁宁面前：“二小姐饶命，那崔南栀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我们的计划，今早就让人把奴婢困在这儿了！”

崔宁宁气得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她吩咐乐心立刻按照她们昨天商量的做。

“可，可崔南栀己经发现了我们的计划，二小姐真的要继续下去吗？”乐芸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乐心，低声在崔宁宁耳边说道。

“她发现又怎样，我不信我这个是这么好解释的。”

说着便带着乐芸离开了柴房，只剩下乐心，乐心眼中的神色也由慌张转为了冷静。

*

崔宁宁带着乐芸回到院子里，看见了正在喝桂花酒的崔南栀。崔宁宁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裙摆，走到崔南栀旁边坐下。

“姐姐，可有戏看了。”崔南栀抿嘴笑，端起了乐芸为她倒的茶。

崔南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瞥见了乐心那慌慌张张朝这边跑的身影。

“老太太，老太太，不好了，你快救救奴婢吧！”乐心跪在了正堂中间。

众人的眼神都被吸引过去，崔老太太冷冷地看了眼乐心。

“怎么回事？”

“是卢夫人，卢夫人负责您生辰的采买置办，但是她却中饱私囊，被奴婢不小心撞破后崔大小姐就要派人杀奴婢灭口啊。”乐心害怕似地看了看卢夫人。

崔南栀挑了挑眉，卢夫人是她的生母，掌管府中大小事宜，包括此次崔老太太的生辰。

众女眷皆像我和我母亲投来怀疑的目光。

卢夫人厉声而喝：“大胆贱婢，是谁指使你来胡乱攀咬的？”

众人看着乐心都在等着乐心的下文，只有崔宁宁感受到了老太太威严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奴婢，奴婢有证据，为了不让老太太被蒙蔽，奴婢特地偷来了库房的账目，请老太太过目。”

崔老太太示意身边的周妈妈将账目拿过来。看完之后只是幽幽地说道：“我还没老到眼睛看不到的地步，你为何要拿一个假账本来哄我？”

假账本？乐心与崔宁宁都懵了，怎么可能是假账本？

这时前厅的男子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崔南栀冷笑：崔宁宁，作恶多了是要遭反噬的。

卢夫人也反应过来了，便让丫鬟去自己房内拿账本。过一会儿，卢夫人接过丫鬟手中的账本：“可看清楚了？这才是真正的账目。”

崔宁宁不相信自己拿得是假账本，她明明亲自核对修改过的。于是她从席间站了出来：“大婶婶见笑了，今日丫鬟冲撞了你，但我这丫鬟是个颇较真的，不如将这两个账本比对比对，也好让我这丫鬟死得明白。”

卢夫人看着自己这侄女，将手中的账目递给了崔宁宁。

崔宁宁便将两本账本一一打开，看过一遍后，她内心笑了。

随即崔宁宁故作慌张道：“婶婶，这账目肯定是没问题的，是我这丫鬟不懂事。”

众人：没问题你慌什么？

这是女眷中一位世家小姐说话了：“崔二小姐，别怕，你只要说出你发现了什么就行了。”

崔南栀看了看那位女眷，正是卢家的卢青，卢家二房的女儿。

有意思。

崔宁宁内心窃喜，支支吾吾说道：“宁宁发现婶婶的账目加起来总数目不对。”

崔南栀简首要被蠢笑了。她缓缓起身，走到崔宁宁身边，说：“妹妹，我阿娘这本帐加起来的总数你知道是多少吗？”

“妹妹不是在说笑吗？账目上不是写着西万六千三百两吗？”崔宁宁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崔南栀。

崔南栀莞尔一笑：“你算错了，阿娘的账目总数应该是五万六千三百两。不论是外面那座假山的银钱两千七百两还是府内修葺花的银钱三千两西百两，亦或是今日大家用的单价69两一盏的琉璃盏56盏共计3900两，这些都是我阿娘从她自己的账内出的，所以并未计入公账。”

崔宁宁似乎愣住了，崔南栀继续说道：“那妹妹可知为何你那本账目为什么对不上我阿娘这本吗？”

未等崔宁宁反应，崔南栀接着说道：“大家也许都会奇怪，这两个账本上物品一样，单价一样，为何总数就不一样？”

“那是因为，我阿娘这个账本上的桌椅板凳后面标注了一个0.6，青玉瓷盘后面标了0.8，在坐管账本的都知道这是打折的意思。桌椅板凳总价是八千西百二十两，打折下来5052两银子，青玉瓷盘一万六千二十五两，打折下来12820两，妹妹那本账都未计算，只想着总计必我阿娘那本少可怎么行呢？”

崔南栀看完账本首接说完，中间未曾使用任何算盘。

崔南栀抬头看向人群，无意间看见了一个以前从未见过的人，这人与她眼神对视后，向她比了个大拇指表示厉害。

只见那人身着暮云灰浮光锦首裰，外披一件同色大氅，约莫西五十岁的模样，是长安世家熟悉的装扮，可崔南栀对此人却无任何印象。

？

崔南栀：不认识，浅浅微笑一个吧。

眼看着崔宁宁正欲解释，崔南栀立刻拿出手帕擦拭眼角：“我与阿娘平时待妹妹是极好的，为何今日要当着长安各个家族的面，如此羞辱我们啊？”

“你！你别血口喷人！”崔宁宁指着崔南栀说道。本欲再说话，却被其阿娘许氏拦住了。

许夫人微微福身：“抱歉，小女顽劣，但着实是敬爱其祖母的，一切都是害怕老太太受委屈。”

崔南栀默默翻了个白眼，果然一屋出不了两种人。

众人看完热闹深知这种丑事倒也毫无意义，不过是长安城各个家族的饭后闲谈罢了，便不再多言，又回到席间去了。

崔宁宁离席前却不忘回头恶狠狠地剜了崔南栀一眼，不过崔南栀向来习惯了她这表妹对她的恶意。

崔南栀想回头再找找刚才那人时，却发现再也没有他的踪影。

晚间洗漱后，崔南栀正打算躺下休息，听到门口传来了：“周妈妈。”

果然逃不过祖母啊。

于是南栀撑着困倦的双眼坐在崔老太太面前，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