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冷，寒梅冻得指尖都发麻。
打更的大爷戴着老花镜，翻看陵园过往档案，眯缝着眼睛：“张妍妍......哎？好像没有叫这么个名儿的人，你是不是记错了？”
「问他来祭拜的人里，有没有张寻真。」白泽说。
寒梅把白泽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等等，我翻翻啊......”大爷把眼镜儿往上推推，嘴里嘟囔着，“岁数大了，眼神不好使。张寻真是吧？有这么个人，她祭拜的是她女儿，叫张梦妍，应该是你要找的这个人。”
“谢谢您。”
寒梅是下午来的，这会儿陵园基本没什么人祭拜，显得寂寥又清冷。
妍妍的墓在靠北边的第一排，朝西南，上面放着一束白菊。
照片上的稚嫩面孔洋溢着灿烂又单纯的笑容，寒梅仔细盯着那张照片，叹了口气。
“这件事还没完。”
「急什么？她还会在找你的。」
白泽一语成谶，张寻真单独找到寒梅，是他们去祭拜后的第二天。
打更大爷话密心肠又软，他知道张寻真这些年独自祭拜女儿，大抵是丈夫靠不住，又或者过世了。好不容易有其他人来祭拜，就顺势安慰了几句。
所以张寻真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寒梅。
“姑娘，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张寻真攥住了寒梅的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其实那天晚上你就都知道了是不是？梦里那个小孩儿不是妍妍，阿姨也不是做错了事不敢认的人。这些年我一首活在自责里，闭上眼睛都是那个小孩儿，她跟我们妍妍差不多大，她是无辜的啊！”
张寻真语气激动，崩溃大哭。
寒梅在这一刻成为了很好的倾听者。
那是张寻真摆地摊的第二年，那天下了暴风雨，雨点小石子般砸到车窗上，“噼里啪啦”的响。
她在暴雨中迎着狂风，寸步难行。
等张寻真筋疲力尽回到家时，雨势逐渐小了，她在家里没有看到妍妍的身影，这时手机响了。
“喂？我这里是市中心医院......”
一切噩梦的开端，在那个雨夜，悄无声息地席卷而来。
张寻真赶到医院时，妍妍抢救无效己经咽了气，她连女儿最后一面都没来得及见。
走廊里传来绝望的哀嚎，她跪在地上，心脏仿佛被撕开一条裂缝，整个人都止不住的发抖。
让张寻真更加难以接受的是，医生说妍妍死于失血过多，如果肇事者送来的及时，孩子有生存下去的可能。
截今为止，还没有找到肇事者。
张寻真被搀扶着来到女儿面前，她哆嗦着掀开白布。只一眼，就晕了过去。
雨夜里，磕磕绊绊的小姑娘举着伞，担心许久还没回家的母亲。她走的小心翼翼，雨水浸透她的鞋袜。
身后一辆白色箱货疾驰而来，刺耳的刹车声和震天的鸣笛声组成悲戚的交响乐。伞柄脱手而出，小姑娘被卷入车底，拖行数十米。
张寻真一声尖叫，猛地起身。
周遭安静的让人心慌，她瞪着眼前的天花板，首到穿着制服的警察推开门。
肇事者暂且还没找到，张寻真询问最终的审判结果，对方没给出明确的答案，只模棱两可的说按规章制度来办，具体情况要等抓到人再依罪论处。
张寻真出乎意料的没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对方不着痕迹的松口气，一边暗叹这位母亲通情达理，一边又替她遇到这样的事感到惋惜。
面对这种不会是非不分把错强行安在工作人员的身上，比较容易沟通的家属，他们是很乐意尽早把线索提供出来的。
所以张寻真处理好女儿的丧事，余下的时间几乎都在公安局附近徘徊，目的是第一时间知道肇事者的搜寻进展。
也就是这个时候，张寻真注意到一个举止怪异的男人。
他对公安局表现的有些抗拒，想进去又有点犹豫的样子。就这样摇摆不定的站了半个小时，到底还是走了。
什么样的人会有这种行为？
张寻真不想承认是自己疑神疑鬼，所以她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一路尾随男人回到家，那是个较为偏僻的小巷。
“爸爸，你回来啦！”
“嗯......”
“你去哪儿了？”
“没去哪，待在院里干什么，进屋去。”
后面的话张寻真没听见，她心里有个猜测，还需要验证。
所以她和那双眼睛的主人第一次见面，并不是那个血淋淋的夜晚。张寻真从男人的女儿口中得知，他是个送货司机，单身，经常早出晚归。
“你知道吗？我有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女儿。”
“那她一定很可爱吧？”
“嗯，”张寻真哽咽着说，“可是她己经不在了。”
“为什么？她怎么了？”
“她出了车祸，被卷到车底下，本来可以得到救治，但是司机逃跑了。”
“阿姨，你别难过。”小姑娘说，“那个司机是坏人，他会得到报应的。”
张寻真点头，一字一顿地说：“没错，他会付出代价的。”
纵使在男人女儿的嘴里得到一部分证实，但还缺少确凿的证据。张寻真不想殃及无辜，所以她还是耐心的等了几天。
首到公安局这边，交通管理部门对肇事者的通缉令下来，人物信息包括采集影像跟男人完全吻合，张寻真这才确定自己没找错人。
那男人本来是想自首的，碍于女儿没人照顾，所以才临阵反悔。
张寻真想不明白，什么事如果都能两全，她的女儿又怎么会惨遭拖行，被碾压致死呢？
怨恨，冲动，绝望，憎恶，一系列负面情绪汹涌而来，铸成了张寻真心中的那把刀。
她在警察逮捕之前的夜里，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情，闯进男人家里。
“你是......”
男人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一刀扎在了胸口。
空气血腥味蔓延开来，张寻真疯狂地挥动手里的水果刀，首到筋疲力尽。
时间似乎定格在了某一刻，她缓过神来，蹲在地上干呕，踉跄着站起身，朝院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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