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与他

她呼出一口气，「那就好，你性子直，又冲动，我很怕你又冲撞了哪位贵人！」

我愣了一下，这叶涟漪和我，脾性如此相像？

「我没事，回去吧。」

正巧我不知道住哪儿，她来了，还能给我带个路。

也许，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夜里，我一闭上眼，就全是过往。

我每次故意挑衅皇后，请安的时候姗姗来迟。

皇上会对皇后说，「兰鸢骄纵，可性子不坏，你多担待。」

我妒忌他的宠妃，一入宫夺走我所有宠爱的人，曾经的郑嫔。

皇上也会对她说，「兰鸢性子要强，又张扬跋扈，你多让着点。」

… …

一桩桩一件件。

叫我如何能想得到，害死我第一个孩子，让我从此坏了身子的人，竟然是我真心爱着的帝王！

自古帝王多薄情，我不是不明白，我只是以为，自己也是他的例外。

泪水打湿了粗布枕头。

我捂住眼，想堵住一直往外冒的泪水。

我年兰鸢敢爱敢恨，我是爱过皇上，可是我如今，对他只有恨了。

我怎么能为这么一个男人流泪呢？

我在心底告诉自己，别让我有机会，若有机会，我一定手刃仇人，为我兄长，为我弟弟，为我年家满门… …也为我自己。

讨回公道。

次日天晴，灵芝带着我去驯马场。

有一匹烈马，他们昨天无论如何，也驯服不了。

「涟漪，咱这儿，数你的驯马技术最好了，你可要帮帮忙，这可是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保不准是御用的，驯不好，咱们的脑袋都得搬家。」

我沉了眼，我好不容易活过来，想让我脑袋搬家？做梦吧。

「不就是匹马吗？带我去看看。」

我是年家的女儿，自幼在马背上长大的。

论骑术，我在京城女子中若称第二，只怕没人敢认第一。

我走到汗血宝马面前，一身枣红色的毛很顺滑，像擦了油一样，亮蹭蹭的，两只耳朵竖立着，表情很是高傲，确是一匹不可多得的绝佳好马！

我自幼跟着父兄，在西北长大，看过大漠的月亮，走过无人的沙漠，骑过性子极烈的骏马。

此刻，体内的血液燃了起来。

我用父兄教我的驯马术，不过半个时辰，就让这匹马，在我面前低下了它高傲的头颅。

我骑在马背上，绕着马场肆意奔跑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回到了幼年时候。

「哥哥，来追我呀！」

「兰鸢，你跑不过哥哥的！」

「哥哥，你就不知道让着我吗？」

「是哥哥错了，哥哥以后都让着你，好不好？」

「哼，我不止要哥哥让着我，我要全天下的人，都能让着我。」

「那哥哥就去做最厉害的大将军，好让我最疼爱的妹妹有底有气！」

他真的做到了，为了我戎马一生。

我的眼眶忽然有些酸涩，我想，我是想念我的兄长，想念我在西北的家了。

好不容易从回忆中抽出身来。

现实就又给了我一记耳光。

一道威严又低沉的声音响起，我的脑海中瞬间混沌一片无法思索。

「这名女子叫什么？」

我的一颗心，骤然被人攥住，胸口处一阵钝痛。

「回皇上话，她叫叶涟漪，是清和园的一名驯马女。」

一个太监走了过来，躬身对我恭敬道：「叶姑娘，皇上有请。」

他身边的贴身大太监，苏德顺。

「皇上有请」这四个字。

是我曾经的期望，也是我如今的绝望。

我不想见到他！

我只怕自己，一见了他，就会忍不住想杀了他。

4

「朕念西北之功，不忍加极刑。赐年要鸩酒一杯，其弟年扶，年丰问斩，诸子年十五以上皆戍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