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毅没骗柳生生，他跟柳如兰就根本没好过，那些都是别人瞎传的。而对柳生生，他真的认为两人是好过的。
那时柳生生总是跟着柳兴元来找他玩，也脆生生地叫他“哥哥”。陪她玩过家家时，她总是要当自己的新娘，还说长大后要嫁给自己。可他入伍时，没有在人群里看到生生，回来后，生生也疏远他，仿佛他是个陌生人。
这些，肖毅说不出口。
柳生生看着身旁的柳兴元，“哥，我真不用你陪。”她哥非要骑车载她去镇上的黑市。
“不行，你一人我不放心。你要不让我去，你也别去，咱家不需要你来挣钱。”柳兴元才不放心他妹一人去黑市那种地儿呢。
“兴元，要不我带生生去吧，正好我要去镇上取封信。”肖毅踏进柳家，说。
“哥，让肖毅带我去吧，反正顺路。”等到了，肖毅去取信，她就自己去黑市，两不耽误。
肖毅过来接过柳兴元手里的自行车，等生生坐稳，就骑走了，留下一个柳兴元。“唉？我还没说话呢，谁让你俩走的！”
到了镇上，柳生生从车子上跳下来。“行了，我们就在这分开，你去邮局吧。”
“不忙，我先陪你去卖东西。”肖毅说什么都不肯走。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让她哥陪她来呢。跟这头犟驴一起，她不自在。
到了黑市，柳生生刚放下东西，那伙收保护费的就来了。“交钱！”一个手臂上纹一只虎的男人语气很横，都没瞅柳生生。
“个没眼色的，没看到这是肖毅罩的，这是？”被围在中间的斯文年轻人踢了那个手下一脚，来到柳生生面前。
“丁大哥，这是我对象，柳生生。”
“哦，柳生生是吧？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丁大哥。只要说出我的名号，这一片没人敢动你。”那个年轻人似乎是为了卖肖毅个面子这么说。
“先谢谢丁大哥了。”这样，柳生生的生意就有了保护伞。
“肖毅，我们两个找地方叙叙旧？”丁良语气热切。虽然肖毅叫他大哥，但他好像急于巴结肖毅。
肖毅不放心地看了柳生生一眼。“放心，我让刚子在这里守着。”丁良让那个有纹身的男人守好柳生生。
“有什么事让他去找我。”肖毅走之前叮嘱柳生生，柳生生翻了翻眼睛。你不跟来屁事没有，你一跟来什么牛鬼蛇神都找来了，柳生生巴不得肖毅赶紧离开呢。
这么多人围在这，又不买她的东西，多影响她生意。她就看到几个上次买了她果干的都在打量这边呢。
“你走远点，别影响我做生意。”等肖毅等人走了，柳生生赶那个留下的男人。那个男人狠瞪了她一眼，什么没说，站远了无聊地抽烟。
稀稀拉拉围上来一拨人，不一会就卖出了八袋。等这拨人散去，上次那个占便宜的老太太又来了。“我尝尝。”
柳生生这次装的仔细，所以只有半袋子碎的，就给她拿了三片。“这么少？我……我买了。”
不知什么时候，刚子来到了柳生生身边。老太太就不敢找事了，给了钱，麻溜拿着果干走了，那腿脚利索的柳生生都自觉追不上。
“这样的，你横一点她就怂了。”刚子懒洋洋地对她说。
柳生生只是笑笑，她何尝不明白这些，只是她一个没根基的乡下女孩拿什么横？她不想随便扯丁良的虎皮。
不一会儿就卖的差不多了，可肖毅还没回来。
“我能买五毛钱的吗，我家里孩子拉肚子，听人说她孙子就是吃了你的果干好的。”这是一个满面风霜的女人，头发干枯，手上都裂开了口子，从兜里拿出五张毛票。“正好五毛。”
柳生生把钱推回给她。“我家里有事，正要收拾收拾走，这袋送你。”
“我不要。”女人不肯收。她是过得艰难，但不需要别人的施舍。
“那行，我收你三毛。偷偷告诉你，这些果子都是我从山上摘的，收你三毛我还赚呢，不过你可别说出去。”柳生生一边说一边从女人手里拽过去三毛。
女人感激地走了。她实在是没办法了，女儿又吐又泄，药吃不下去，她是听街坊的大娘说她孙子前几天拉肚子，就是吃了几片果干好的，她就也来碰碰运气，还真买着了。
刚子奇怪地看柳生生，没想到这块黑炭心地一点不黑。
只剩一袋了，柳生生打算再等等。“这袋我买了。”刚子掏出两块递给柳生生，“咔咔”吃了两片。
“这是用来哄小姑娘的，你也喜欢？”柳生生还是第一次看到男的喜欢吃这个。
刚子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吃吧？感觉自己就娇滴滴的。不吃吧？拿着他觉着烫手。
“像我们这种人，哪家小姑娘肯跟？”刚子转了话题。
刚子他爹四十多就让他大哥接了班，他妈就是个家庭妇女，全家挤在不到二十平的筒子楼里。每次单位分房子，他爹去找，厂子总用下次肯定有你家打发他。可这都多少年了，他们一家子还是在那个更破了的筒子楼里。
刚子不愿意去厂子里当临时工，就整天在街上闲逛，认识了丁老大，当了跟班。他很少回家了，不是嫌那个家，是觉着自己不回去，家里还能宽敞点。他跟着丁老大好好干，多拿钱，家里日子也能好过点。
刚子正发呆的功夫，肖毅回来了。“走吧，回家。”肖毅瞅了刚子手里的袋子一眼，才对柳生生说。
“是回村，我们还不是一个家呢！你的事情忙完了吗，我要去趟供销社。”柳生生也不知道自己面对肖毅为什么会这么矫情。
“我陪你去。”肖毅推上车子就和柳生生走了。
“没想到肖毅对这么个女人这么上心。”丁良看得饶有兴味。
“老大，有人给我们递话，弄弄柳生生，接是不接？”一个手下凑近丁良小声汇报。
“钱照收，先晾着他。”肖毅，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丁良的人情你欠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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