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福年初,一些少数民族传统习俗文化的记录书籍比较少,即使有,记载的也并不全面。许多学者在图书馆里泡了好久还是找不到需要的文献。
社会的前进离不开对传统的研究。针对资料不足这方面的问题,立海大学的教授提出要前往少数民族地区开展田野调查,丰富我国的研究史料,得到了各界的支持和肯定。
黄也教授主动提出组成调查小队,亲自带队前往少数民族聚居村落调查。不日,黄也教授带上三名学生出发。
徐明月接到导师通知说要去田野调查时,可开心了,出发前绑了两条小辫子,在室友羡慕的目光洗礼中踏上了大巴车。
她知道这次要去的是一个小村落,路途比较遥远,只是没想到路竟然这么难走。
徐明月前一晚因为过于兴奋没睡好,第二天在车上还是迷迷糊糊的,首到——
导师站在一辆牛车旁,看着两位学生平静的脸,还有一位学生那双跟国宝似的黑眼圈,说:“快到了,大家先休息一下。我们待会儿要坐上这辆牛同志拉的车,山路陡峭,大家做好准备。”
“知道了。”徐秋阳和宋思华异口同声地应道。
“啊……”徐明月以为自己在做梦,揉了揉自己的脸。导师忍不住笑了,摸摸她的头,亲切地提醒:“小月,醒醒。不然你走丢了,我们找不到你可怎么办。”
徐秋阳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徐明月知道他也在调查小队里时,开心得给导师多泡了两杯茶。宋思华是同系师姐,为人洒脱。
随行的人都是徐明月喜欢的人,出发前她幻想自己这番出门该是无比的有趣。
然而现实和理想终归不同,徐明月坐在牛车里听导师和车夫聊天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山路坑坑洼洼,牛车只铺上一层薄薄的稻草,稻草地下是硬邦邦的木板。
徐明月感觉屁股都要被震平了。
“师姐,你觉不觉得有点难受啊?”徐明月往宋思华身边挪了挪,靠在她的肩膀上,“ 我腿都麻了。”
宋思华拿出一本厚厚的书,垫在徐明月屁股下面,顺势搂过她的肩膀,“你呀,第一次田野调查,不习惯罢了,我之前跟导师出来田野调查也是这样的。希望我们这次带回去的资料数据有用,能引起相关部门的重视,把这边发展越来越好,你说是不是?”
“哎哟……”徐明月刚要开口说话,牛车碾过一块石头,颠得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缓过劲儿,她抬头问道:“那我们为什么选择了这里呀?当时老师都没和我说这边的情况,我就答应他一定要来了。”
“老师和我说过。我们要去的村子叫桃村,是大多数桃族的聚居村落,选择这里是因为这个村子比较符合我们各方面的要求,最主要的是它的情况特殊。”
徐明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又磨着师姐给她讲了许多以往的经历,久不久踹一脚对面快要睡着的徐秋阳。
村口离他们下车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村长以及一位向导己等候着了。
村长和向导向他们表示敬意,随后一起进入村子。向导皮肤黝黑,脖子上纹了一朵粉色的桃花,笑起来显得人很憨厚,自我介绍说名叫格里鄂。
“这个村子不大,但也不算小。村子的东面有一座山,山顶有一座天文台,也是你们城里来的咧,”向导回过头笑笑,用手招呼大家跟紧一点,“村子里有许多桃林,走丢了就难找啦。村长说,你们住在半山腰,正好形成一座文化山嘿嘿。”
“我们听村长安排。”导师黄也彬彬有礼地回道。
从村口到半山腰要穿过一片桃林,桃树枝上有新芽冒出头,点点嫣红含苞待放,狭长桃叶在微风里扫拂淡淡清香。
“好好看啊,”徐明月一撞徐秋阳的胳膊,交头接耳说道,“你说这里会不会结一林子的桃子?”
徐秋阳看穿徐明月心中想法,敲了敲她的脑瓜子,“桃子是村民种的,自然是村民们的,你不要想着去摘桃子吃。”
“我又没说我想摘别人桃子吃!”徐明月委屈道。
宋思华走在两人前面,听见对话不由得笑出声,对徐秋阳道:“你不要欺负小月,我可是会替她伸张正义的。”
徐明月看着徐秋阳一脸羞涩地点头答应又帮师姐背包的狗腿样,翻了个白眼,小声骂他。
“一张纸画三个鼻子——脸也不要了。”
山被处理过,并不难爬,只是要绕一大圈走一个斜度较大的坡。半山腰有两座低矮的瓦房,虽不美观,但也能遮风挡雨。
“两间都有卧室,厨房,你们自己分配哈,”向导搓搓手,“有什么事就下山叫我,我住在刚刚那片桃林不远处,门口吊了好多红辣椒那间房子就是我的嘞。”
“谢谢,今天麻烦您了。”导师笑着说道。
“没事儿,如果大家都没啥事的话,我先回家做饭了哈,我女儿还在家哩。”
和向导约定好明天的见面时间,他就离开了。徐秋月扇扇面前的灰尘,提出两男两女居住方式,大家同意后,他便去做饭。
徐明月站在房子旁的空地上,抬头看便能看到山顶的天文台。天文台非常壮观,圆圆的屋顶中间还有一道长长的窗户,在夕阳下的天文台气势磅礴又更添一笔神秘色彩。
大自然的美在原始的村落里尽数呈现,她一瞬间被景色震撼得原地呆住。
“老师!老师!”徐明月跑到正在收拾行李的导师面前,左手食指和右手食指缠了半天,支支吾吾问道,“向导不是说山上有一座天文台嘛,老师,你知道是哪所大学的吗?”
“我记得我们大学做过天文项目,但具体是不是这里,就记不清了。”导师折好面前的衣服,问道,“怎么,想去玩玩?”
“嗯,”徐明月喜出望外,一脸期待地抱着膝盖坐在徐秋阳的床上,“老师,你带我们去看一看好不好呀?”
导师笑而不语。
徐明月解释道:“我觉得呢,在陌生的小村落能够遇到也在做研究的学者就像他乡遇故知。”
导师抱着手臂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去啦,去嘛!”徐明月露出一副不罢休的表情,她知道导师最好说话了。
“该吃饭了——”
徐秋阳的大嗓音从厨房传出,导师想了想,说道:“你去问问他们俩去不去,如果他俩也愿意去,那我们就去吧。”
饭桌上,徐明月主动给每一位人到了一杯茶,一脸笑容,给大家夹菜。连平时不怎么受待见的徐秋阳都被夹来了一条青菜。
“小月这是又有什么主意了?”宋思华问。
“师姐,你想不想看星星呀?”徐明月忙用眼神暗示。
“我以为你今天良心复活了呢,没想到是在打这个主意儿,”徐秋阳把青菜吃了,“你怎么不问问我想不想看?”
“你当然想看,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你想看,”徐明月又转头问师姐,“师姐你想不想看呀?”
宋思华笑了笑,宠溺地捏捏徐明月的鼻尖,“不过我们可要回早一点,明天还要去访谈调查。”
“好!”徐明月高兴得又给大家夹了一轮菜。
天文台离调查小队居住的瓦房并不远,也是走一个大斜度的坡就能到达。
走近天文台,这座庞然大物愈发壮观。天文台旁边有一座三层的水泥楼房,楼房门前还有一个搭起来的小花园。
花园里坐着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黄也站在不远处,定睛一看,走上前去,“哟,这不是那位识遍天上人间的罗大久吗?”
老者闻言回头,看见黄也面露喜色,“哪里哪里,哪里比得上这位说遍人间的黄大爷。”
“是黄大也,不是黄大爷。”
黄也与老者紧紧相拥,引得天文台里的不少工作人员纷纷探头。随后黄也对身后的学生做了简单的介绍,坐到罗久对面互相问候。
“你带崽子来这里搞什么名堂?”罗久问。
“调查呗。少数民族的婚恋文化,先以桃族为例。”黄也高深莫测地应道。
“怎么,七老八十了还想谈恋爱?”罗久倒了一杯茶,揶揄对面的人,“你自己都没结婚,整啥婚恋调查啊?”
黄也平静地吹了吹热茶冒出的烟,反驳道:“你不也没上天吗。”
“嘿,你这张老嘴,一起读书时你就那么损。小心损多了别人,吃笋都没牙齿咬。”
三名小辈站在两位学者大亨面前插不上话,罗久看出他们的不自然,让他们自己去天文台里随便玩玩,黄也唯独叫师姐留下了。
徐明月自然是开心的,徐秋阳却略显担忧,后者拉住前者问道:“你说老师留师姐下来干啥?”
“不知道,估计是聊聊师姐的未来吧,师姐不是快毕业了嘛。”徐明月拍拍徐秋阳的脑袋,笑着说,“胆小鬼。”
俩人走到一处空地边上,望见空地中央摆了一台白色的天文望远镜。徐明月跑过去好奇地西处看看,正要把眼睛往镜筒上凑,一道清冷又带着些许怒气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你们在干什么?”
循着声音望去,说话的人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身穿一件体面的白衬衫,眉头紧锁,手里拿了一沓厚厚的图纸。
所有的动作都在看到他的脸那一刻而停下,愣在半空中的手一时不知道该抓住风还是该捧住月光。首到那人再次开口,冷冷的声音才关掉了徐明月身上的停止键。
“这是国家财产,你们不能随意触碰,弄坏了要负责任。”
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徐明月正要解释自己并没有碰到望远镜,徐秋阳一边拉着她离开,一边道歉。祝清意仔细检查了一遍望远镜,才告知两人望远镜并无损伤。徐明月心里念道,当然没损伤,我又没碰到。
解释还没能说出口,徐秋阳就拉她往小花园走去。
祝清意的视线无意间扫过徐明月的脸,怔愣一瞬,想细看时,徐明月己经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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