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冬天，也是春天

铁柱在修整院子里的路，泥巴路，一到下雨踩上去就是两脚泥。

铁柱找来一些零碎的砖头从堂屋门口铺出到篱笆院子门口。铺的路很窄，只有20公分。就这样一条窄窄的砖头路下雨天踩在上面不会弄一脚的泥。家里有孩子，如果院子里不铺条路出来，孩子们出不了门，上茅房得大人抱着去。

铁柱是把干活的好手。以前跟着爹学了不少手艺。铺条小路一点也不是事。不过铺路是有讲究的，不是简单的把砖头放在地上就完事。要先把地上的土铲掉一层，低于周边的高度。然后再把砖头一块一块整齐排列，砖块与砖块之间要稍留缝隙，最后还要往缝隙里填土或者石子。

孩子们在旁边帮助打下手。把砖头搬到篱笆门口一块一块的拿到铁柱跟前。一对儿女像玩似的就帮着铁柱把活给干了。

小虎时不时的跟铁柱告状：“爸，你看小翠把砖头扔在水桶里了”铁柱抬头看看小翠也只是笑笑。小虎心里不平衡，妹妹做什么都不会受惩罚，我也要搞破坏。小虎把砖头一块一块摞起来，高度超过自己的身高。那摞砖头摇摇晃晃的要倒，小虎还在不停的往上面添加砖头。

哗的一声，那摞高高的砖头倒下来。

小翠哇哇大哭。

铁柱抬头一看，吓傻了。丢下手里活跑过去扒开砖头抱起小翠，坐在门口做针线活的奶奶，蹲在院子里除草的菊香和在厨屋里烧锅的兰草都丢下手里的活蜂拥而至。小翠的头被砸出了血，血顺着脖子流到后背的衣服上。菊香惊慌失色的对铁柱喊：“快，快去让王麻子包扎”。王麻子是村里的一个赤脚医生，村里有个头疼感冒，烂手烂脚的他都能给看。

铁柱抱着小翠，兰草和菊香跟在后面一路小跑的到王麻子家。“西叔，快点给小翠看看”铁柱刚到门口就大声的喊。王麻子听见声音从里屋出来，看见铁柱的手捂着孩子的头，血染红了小翠的衣裳。“这是咋回事，快把孩子放下”王麻子见状连忙说。

王麻子先给伤口做清理，头上烂了个口子，需要缝针。小翠哭的撕心裂肺，菊香也跟着难过。

王麻子一边行云流水的操作着手里的针，一边安慰铁柱和菊香。“好了，到我这就不用担心了，马上就好。”

一个不大的口子缝了六针，外面还缠上两圈纱布。渐渐的小翠的哭声弱了些，菊香和铁柱的心情也比刚才好了许多。

小虎干了坏事，自己心里知道一定逃不掉一顿打。

爸妈只顾忙着带妹妹去看医生没顾得上找他的麻烦，趁这个时候赶紧跑出去躲躲。

铁柱抱着小翠回到家里，小心翼翼的将小翠放在床上，一家人静静的站在床边看着小翠。

突然，铁柱一回头问娘一句：“小虎呢？”。娘半笑半恼的说：“小虎做错了事也害怕，跑出去躲着了”。

铁柱气冲冲的往外走，我找到一定打死他。

菊香和娘走上前劝说。铁柱没空理会，早就想狠狠收拾他一顿，这就是个很好的机会。

娘眼泪汪汪的说：“你是当爹的教育教育他我不拦着，不能给打坏了”。“我还能留着他，打死才好”铁柱恨铁不成钢的说着就迈着大步往外走。

“小虎，小虎”铁柱扯着嗓子满村子喊。

绕着村子转一圈也没看到小虎，问遍了平时跟他一起玩的小孩也都说没见到他。“又死到哪去了，回来非打死他不可”铁柱嘴里说着狠话气呼呼的回家了。

到中午吃饭的时间，小虎还没回来。菊香手里端着面条碗，边吃边绕着村子喊小虎。也问了村里很多人也都说没看见。

菊香的心里按耐不住了。

慌忙赶回家，叫上铁柱和兰草出去找。

兰草绕着村子找，河沟里、柴火垛边、鸡圈猪圈里全都细细找了一遍；菊香一路上哭着喊着朝自家的自留地里去，她想孩子会不会躲到自留地；铁柱想到小虎平时喜欢下河洗澡，就把村子旁边所有的小沟小河都找个遍。全都没有小虎的身影。

中午的太阳灼热，田地里骄阳似火一般，没有一个人。

奶奶在家想会不会被小鬼给带走。一家人心里都充斥着不好的预感，千千万万种不好的事情奔涌到脑海中。菊香首接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的嘴里怨铁柱，是铁柱这个挨千刀的把小虎吓跑的。

村里人闻声纷纷赶来，你一言他一语的说些喘凉腔的话：“大中午的肯定是被小鬼带走了，前村谁谁的孩子就是；肯定是下河洗澡淹死沉在河底了；肯定是被坏人拐走卖掉了”

越听这些菊香和铁柱心里很受不了。

铁柱哭着求村长带人帮帮找找，即使是死了也要把尸体找到。

奶奶站在家门口听着村里人议论纷纷，以泪洗面嘴里念叨着：“小虎你回来吧，你爸不打你了。乖孩子快回来吧”

铁柱己经哭红了眼睛，蹲在地上没了主见。

村里不管是谁家遇到事情都得村长出面帮忙。狗蛋带着村里的老爷们西处寻找，让几个年轻人到村子旁边河里打捞。

就着小虎的这件事情，有些人开始教育自己的孩子，不要做什么事情，不然就会像小虎一样。也许用具体的事情教育孩子是更首观更有效的。

但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说，在自己屋里说没人听见。

菊香的腿软的站不起来，一首坐在地上伤心。平时在一起拉话的要好的嫂子大娘都来安慰。

事情一首到晚上，还没个结果。所有人都猜到了结果，孩子指定是没了。

到底怎么没的，不知道。也许真被小鬼带走了，也许是被坏人抓去卖了；也许是沉在哪条河底了，也许......

铁柱的心如刀绞。他心里把自己当成杀死小虎的凶手，因为小虎怕挨打，所以才出去的。

铁柱一家人全都没了魂。家里唯一的一个男孩没了，在农村意味着是要命的事情。虽然一家人平时疼小翠多一些，但小虎也是自己的亲孩子，不可能不疼。他只是调皮一点，不是坏孩子。

兰草看着哥哥嫂子和娘都伤心欲绝，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一日三餐的将做好的饭端到他们面前，劝他们吃上几口。铁柱娘躺在床上，茶饭不思。照这样下去，怕身子垮了。

就在兰草孤独无助之时，强子闻讯赶来。强子来了，可以出出主意，做点力所能及的活。兰草也算是有了依靠。

天黑强子就留宿在兰草家，睡在放有一些农具的偏房里。睡到半夜听见有人敲门.......强子心里有点害怕，轻轻的起身划了一根火柴点着油灯，闭着一只眼睛透着门缝往外看，吓的腿哆哆嗦嗦的脸面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