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娃

萧翠兰一米七八的身高，看上去却是小家碧玉，即使挺着大肚子，可是并无臃态。脸蛋生的也白净，虽然没有华丽的装扮，但是还是一脸纯朴的青涩秀气。

婉青山跟萧翠兰二十二岁才结婚，算是他们那一茬结婚比较晚的。

婉青山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结婚没多久，便分家搬出来住，说是要给弟弟腾地方。

他们家的房子建在村边东南角，这块宅基地是抓阄抓来的，还是青山亲自抓得阄。他们那一批多是给孩子们准备的宅基地，所以周围还没有邻居。

萧翠兰左手拿着榆钱窝头，右手碗里的面糊冒着袅袅热气，白净清秀的脸上一抹幸福的微笑，站在门口喊道：“潇雨、廷廷，过来吃饭。”

“知道了！”院子里正在玩沙包的“婉容九”（西岁）应了声。擦拭着脸颊上的汗珠，拉着弟弟“婉廷”（两岁）。忙不迭捡起沙包跑到妈妈面前。

“你个疯丫头，一天天没个正形，就知道耍。看看你俩身上这土，跟土坑里爬出来似的。”萧翠兰看着两个土娃娃，脸色一沉，厉声呵斥道：“身上土打打，打干净了再进屋。”

婉容九扮个鬼脸，吐了吐小舌头，姐弟俩互拍身上的灰土，这一拍两人身上扬起满天飞尘。

“我给你爸送饭去，在家看好弟弟别乱跑。”翠兰清理着容九两只小辫子上的草节，交代一句便挎着竹篮出门。

婉廷见妈妈走远，急忙跑去喝了一口碗里的面糊，算是吃过了饭，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容九端起碗还没喝两口，担心弟弟跑远，赶忙放下碗追了上去。拉着婉廷的手说：“廷廷你别跑，等姐姐吃完饭再带你玩好不好。”

婉廷转着眼珠子，斜脸看见房顶长着一种开着小花的植物，抬手指着屋顶说：“我要那个，你吃完了给我摘。”

“好。”容九顺势抬头看了一眼，毫不犹豫的答应道：“走，跟我回屋。”

容九喝着面糊，心里却在思考怎么才能爬上房顶。

婉廷一个劲的哼哼唧唧催促道：“姐姐，你快点。”

容九不耐烦的喝完面糊后，拉着婉廷来到房檐下。又搬来椅子和两个凳子，叠在一起，摇摇晃晃的爬上房顶。抓住开着小花的植物，一只手没能拔下来。调整姿势双手紧握植物，用力一拔、植物拔下来的同时，身体失去了平衡，潇雨从房顶滚落，重重的摔在地上。

房檐距离地面有两米的高度，即便只有两米的高度，容九也承受不住。原本红润的小脸“刷”的一下变得雪白，昏睡过去。

婉廷晃了晃躺在地上的姐姐，半晌不见动静，吓得哇哇大哭。

此刻来到河滩的翠兰，从篮子里拿出窝头和面糊说：“先吃饭，吃完饭再干。”

玉米丛里略显清瘦，一米八五的身高，浓眉大眼，身上的褂子补丁套着补丁，说是碎布拼凑的都不为过。两大拇指从布鞋中露出一节。黑色长裤，屁股上一边一个，巴掌大土黄色的补丁格外显眼。婉青山挑着扁担，倒下桶里的水浇灌着玉米道：“好。”

近几年粮食收成不太好，所以没分到多少口粮。幸亏翠兰春季时，采集了许多榆钱、槐花、柳叶等植物嫩芽，打算给孩子们作为零食。

可是，今年小麦收成更是惨淡；这零食就变成了填饱肚子的主食。

榆钱拌上面粉制成窝头，蒸熟后晾干备用。槐花、柳叶过水后晾干备用。虽然口感不是太好，尤其柳叶口感极苦，但是现在可以充饥。

即便这样，依然无法满足一家人的食用量，槐花早就吃完了，而窝头也只有中午才敢吃，早上和晚上基本都是一碗面糊对付几口，否则根本坚持不到秋收。好在今年秋季的玉米长势喜人，日子也算是有了盼头。

婉青山几口吃完窝头，又一口气喝下面糊，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土说：“今天这窝头溜的透，软乎的，好吃。”

翠兰拿着毛巾，擦着青山额头的汗道：“歇会再干，就剩下这一垄，今天肯定能浇完。”

婉青山看着眼前略显蔫吧的玉米，怨声道：“这天也不下个雨。”抬手指了指远处浇过的玉米继续说：“你看浇过的明显不一样。”

翠兰看了眼叶子舒展的玉米，莞尔一笑道：“知道这都是你的功劳，等秋收了给你做玉米饼吃。”

婉青山挠了挠头，憨憨一笑说：“你赶紧回去，俩孩子丢家不放心。”

“嗯，你歇会再干。”翠兰关切一句，拎着篮子往回赶。

青山想要改善生活，瞒着村里人在深滩区开的慌。担心被人发现，所以选择深滩区。深滩区根本没有路，他们是趟着荒草，凭记忆和方向感进出河滩。

翠兰看见野菜、野蘑菇都会驻足采摘。原本半个多小时的路程，翠兰走了快两个小时，还没走出河滩。

正在挖着野菜的翠兰，感到一丝凉意袭来，抬头看了眼天空，刚才还是烈日当头，现在竟然乌云密布。

“涨水了！青河涨水了！大家快撤出河滩，回到坝内…”

翠兰听见呐喊声，心中一惊，心想：“坏了，今年河滩庄稼恐怕保不住了。”可是这是天灾，谁也阻挡不住。又想到两个孩子在家，房子距离河滩比较近。担心大家这么一喊，孩子们好奇跑到河边看水。

这个担心是因为历年涨水，都会有孩子好奇跑到坝上看水。而且，每次涨水都会有孩子失足落水。远了不说，本村前年就有俩孩子被洪水冲走，至今都没找到。

翠兰忙提起竹篮往回赶。

登上堤坝那一刻，看见上游黑乎乎一片枯枝烂叶，被洪水推着朝这边涌动。再往上看，己是白茫茫的河水。

扫视一眼坝上，没有俩孩子的身影，可还是有些不放心，提溜着篮子快速朝家赶。进入院子那一刻，看见廷廷坐在地上，而容九却躺在地上。原本悬着的心，现在变得有些气愤，但还是语气柔和道：“乖！快起来地上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