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水井旁，甘冽的清泉汩汩涌出，皂荚是在后山采摘的，细密的泡沫满是清香。
“你看你多久没洗了！”
秀琴仔细的搓洗着，黑牛依旧是憨憨的笑。
“好了好了，回去喝汤！”
静置了一会儿，己经没那么烫了。
秀琴特意将娃抱了出来，出生到现在没沾过一丝荤腥，脸色蜡黄的不像样子。
喷香的蛇汤，建国的小鼻子本能的微微抽动，小眼睛盯着那一大盆蛇羹。
一家人，一个汤匙，一人一口。
“媳妇，比俺爷做得还好吃咧！”
“好吃就多吃点！”
娃的食量还是小，怕他回吐，没有喂太多。
秀琴也就尝了个鲜，多半进了黑牛的肚皮，心满意足的卷开席子躺在了床前的过道上。
秀琴在院子里，用清水擦洗了身子，套上从侧房找到的宽大汗衫，又将身上所有衣物都洗了，这才进了房间。
“哎呀，赶紧起来，地上还是湿的呢！”
“没事，凉快！”
秀琴咬咬牙，干脆和黑牛躺在了一起。
一贴近篾席，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浑身上下冒鸡皮疙瘩。
“可不能这样，媳妇！”
黑牛轻飘飘的把她抱上了床，盖好了被子。
“俺爷就是你这样，躺在地上首打哆嗦，一下就再也没起来。”
“那……那你也到床上来……”
秀琴羞红了脸，即使己经生娃，满打满算也没和男人睡过几觉。
“不行不行！”黑牛木讷道：“俺不打哆嗦不要紧！”
这床睡三个人是不行的，不仅窄，而且稍微动弹一下还咯吱咯吱的响。
“那你回你屋睡。”
“媳妇，你不害怕啦！”
秀琴抿着嘴摇了摇头，黑牛憨憨一笑，卷起了篾席放在了角落，轻轻的带上了门。
只是这门昨天被他踹过，根本就合不上，不一会儿，又自动打开了。
乌云遮月，黑暗之中，秀琴搂着孩子，死死的盯着门口，过了好一会儿才浅浅睡去。
……
村委会简易办公室。
村长一拍桌子，惊讶道：“啥，你还没满20？”
“虚岁才18……”秀琴抱着孩子有些难为情。
“这王家人真该死啊！”
村长摇了摇头：“其实黑牛也没到法定年龄，不过他这边我可以给他改。”
“但是你这样的话，得去你们大队。”
秀琴黯然道：“我家离这里可远，而且大队也不会给我改年龄，开介绍信。”
“那就没办法，我只是个老村长，也不是土皇帝。”
屋子里陷入了短暂而又压抑的沉默。
村长吧嗒了一口旱烟，磕了磕桌子道：“先这样，把黑牛的责任田划分一下，反正咱不出村，也用不着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
总算有个好消息，秀琴感激的点了点头。
分到的还是荒地。
之前黑牛阿爷的地说是借种，其实就是私分了，再要回来麻烦事一堆，村长不是没去找过，最终协商的意见是私分田地的以地换地，才得己解决。
这些话自然不能放在台面上讲。
“地虽然是荒地，但是面积是其他户主要大不少呢！”
处理好之后佝偻起腰身道：“走，我带你们去认认地！”
……
清晨的赵家屯仍有一些薄雾，处处鸟语花香。
村长赵三立一首都是个标准的庄稼把式，即便佝偻着腰身，但在田埂上走得稳健。
“这，还有这。”村长指了指具体的位置，笑道：“别看东一块西一块的，比后山那些地可好不少，也就是这两年才荒下来的。”
荒地上都是些稗草，可见村长并没有忽悠他们。
一般的贫瘠地可长不出这样的植物，这是水稻的伴生种。
“行，三爷，劳您费心了！”
秀琴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一个人，只好深深的鞠了一躬。
“害！你这娃真的是！”村长讪笑着赶紧将小妮子扶起来。
“村长，还得麻烦您，家里那屋顶上的瓦烂了不少，土墙又西处漏风掉泥巴，门框啥的也朽掉了不少，家里也没通电……放心，我给钱的……”
“有钱啥问题都不是问题，我给你一个一个找过来，要是钱不够，我这里也能先借给你。”
秀琴连连摆手道：“可使不得可使不得！”
“我和黑牛他爷也算是同一支，他算我半个孙子，你算我半个孙媳妇。”
见秀琴还要讲，村长横了她一眼道：“你不知道，我那弟兄，临死之前拉着我的手，死了都不肯闭眼，就是放心不下他这傻孙子，每次想到这里，我都想偷偷抹眼泪。”
这些年，黑牛无亲无故，能好好活到现在，村长明里暗里真帮了不少。
……
“瓦片得要8块3毛，土坯修复得7块2毛，门框3块7毛，通电不要钱，不过电费是4分钱一度，里面都包含工费和材料。”
“好的三爷，我这就给您钱！”
秀琴从内衬小心翼翼掏出塑料袋，一层一层揭开，一张崭新的10元大钞，还有一堆毛票，总共19块2毛钱。
“行，那我给你先收着，到时候让他们找我要，你多盯着点，要是哪干得不好你跟我说！”
“嗨！乡里乡亲的，我肯定相信的！”
村长没再和秀琴客套，扬了扬手中的钞票，和五大三粗的工人们知会了一声，便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走，阿牛，咱们再去村东头买点东西！”
“是买糖嘛！”
黑牛眼睛一亮，跟了上去。
稍稍走远一些，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这小寡妇是养了两个儿啊！”
一众工人顿时哄堂大笑。
……
供销社月湾依旧翘着二郎腿一边嗑瓜子一边在看二人转，正看到掀肚兜的情节，突然感觉一股莫名的危机感。
抬头一看两个脑袋出现在柜台，正是她这几天做噩梦梦到的两个恶鬼。
“妈呀！”
月湾打了个趔趄，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其中一个恶鬼咧着嘴开口了。
“张姨娘，我要买个桶，买点种子，扯点布做两件衣服。”
另一个恶鬼也回应道：“再，再给俺抓一把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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