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域无疆

一颗流星携带无量的火光划破万里晴空，流随长长的狼烟拖尾，徐徐消散。

如同彗星袭月，似有贯穿天地的猛力，却悄无声息的醉落一间破庙大殿，没有掀起丁点动静。

一名小乞丐手持破碗木棍，边走边拍圆润肚片，摇头晃脑，嘴角呲呲作响，洋溢着酒足饭饱的愉悦。

跨进破庙大门的那一刻，正好瞅见天外飞星轻飘飘的将破庙顶砸出个窟窿。

一点声响都没有，寂静无声，草堆里的其他乞丐置若罔闻，就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被这怪异的一幕震撼住了，呆若木头人，凝滞片刻，伸手揉吧揉吧眼皮，缓缓靠近。

轻移蹑足的走到殿内，隔老远眯起眼眸，细细观摩那流星，微微呢喃：“好像是个人？”

······

车水马龙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走街串巷的小贩，井然有序的店铺酒楼，将喧嚣尘上的闹市展现的淋漓尽致。

人潮人涌中，一名四五岁左右的小乞儿，见缝插针般游走穿梭，像只灵活的游猿翻腾悬崖峭壁，如履平地。

小小的身躯，快捷的步伐，老道的经验，在湍急的人流中如鱼得水。

八方客大酒楼，酒迎八方客，座待四方宾；

白天座无虚席，夜里灯火通明；客人多生意红火，剩菜剩饭自然水涨船高。

既是富贵的天堂，亦是乞丐的圣地。

小巷里，小乞丐双手撑着膝盖，满头大汗，大口喘着粗气，抬头死死的盯着八方客酒楼后院门口，眼里填满不甘与遗憾。

叹息一声，转身抚摸着咕咕叫的肚子，踉踉跄跄的离开，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小乞丐，回来。”刚走两步，听到熟悉的呼唤，精神为之一振，一扫颓废之色。

两只手捧着馒头和热粥的老人，和蔼可亲，正微笑着向小乞丐招手呼喊。

小乞丐眼巴巴的盯着馒头热粥，咽了咽口水，清澈眸子凝望老人，痴痴而言：“善大叔，这是给我的嘛？”

老人蹲下身体，递过馒头热粥，轻声道：“特意给你留的，趁热吃吧！”

“善大叔，你真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大叔！”小乞丐接过热粥，狼吞虎咽。

注视着小乞丐风卷残云的吃相，显然饿极了，老人略带疑惑：“怎么这么晚才来啊？都散场好一会了。”

“老乞丐生病了，照顾他耽误好长时间，所以来晚了。”

闻言，老人摇头叹息：“以后一定要按时来，吃饭可怠慢不得，不然生了病，不堪设想啊！”

“嗯！”

“善大叔，您还有热乎乎的肉粥吗？”喝完肉粥，接过馒头，小乞丐眼神闪烁，支支吾吾。

“还没吃饱呢！饭量见长啊！哈哈哈！”

“能吃是福，你等着，再去盛一碗。”老人呵呵一笑，便欲起身进屋盛粥。

······

荒废的寺庙里，杂草丛生，一条坑坑洼洼的泥泞小路，延伸向残破的大雄宝殿。

大殿内，灰尘厚积，蛛网密布，破烂的旧布随风飘荡，倒卧的半面佛香火难续。

屋顶窟窿下，干草堆里，奄奄一息的老乞丐蜷缩做一团。

病怏怏的，面如枯槁，头发苍白散乱披肩，嘴唇如干裂枯田，眼如一潭死水，覆盖一件破烂且散发恶臭的衣裳。

怀抱装着热粥的饭盒，小乞丐蹑手蹑脚的偷摸进殿，左顾右盼，迅速走到老乞丐身前，将饭盒放下打开，清粥肉香扑面。

闻着肉香，咽了咽唾沫，摇了摇老乞丐，道：“老石头，香吧！起来趁热吃了，待会凉了或者有人回来，就糟糕了。”

“再不起来，我可把它全吃了，你别后悔啊！”

“真吃了啊！快起来啊！”

“待会儿，就被其他乞丐抢走了。”

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口干舌燥的，老乞丐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始终无动于衷，老石头真没白叫。

······

两个月前，小乞丐单方面相识老乞丐。

老乞丐从天而降，将破庙砸出个大窟窿；小乞丐乞讨归庙，撞见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

彼时身着锦衣玉袍，一副青壮年的模样，丰神俊逸，像个神仙，从天而降，却安然无恙。

短短两个月，竟然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头；小乞丐好奇不已，更加笃定心中的想法。

细心地照顾老乞丐，每次出门乞讨，都为其带回两口吃的，希望能够借此感动他。

每当老乞丐的食物，被其他乞丐哄抢，小乞丐总会拼命的护食到底，次次不退让，被揍得鼻青脸肿。

就这样，讨食、护食、挨揍持续两个月，转眼就要三个月了。

这段时间里，老乞丐被摸透虚实，被抢走锦衣玉袍，被其他乞丐拳打脚踢。

心善的小乞丐找了块破布，为其遮体御寒，免受寒风侵袭。

······

“老石头，你不吃不喝，肚子不饿吗？”

“肚子不饿的真功夫能教给我吗？”

“我肚子经常挨饿，老难受了。”

“你是不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度乞丐劫，吃足苦挨够饿，才能重新位列仙班。”

“你不会是哑巴吧！都不会吭一声；难道是聋子，听不到我说话？”

“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有想见的人，想干的事，想说的话，统统告诉我，将来我替你完成。”

“不过得先传授饱腹神功，不然饿死了，可就没人帮你了。”躺卧杂草堆，仰望屋顶窟窿，小乞丐自言自语。

听到这句话时，老乞丐死水般的眼眸，泛起了一丝涟漪，闪烁一点精光。

暮色渐近时分，小乞丐悠悠醒转，拾起破碗木棍找寻晚饭，走出破庙。

······

突然间，两个月未曾挪窝的老乞丐弹身而起，盘膝而坐，徐徐转动起来。

凝目而呼吸均匀，神秘物质若隐若现，体外氤氲着朦朦胧胧的白雾烟霞。

惨白的脸色增添几分红润，干涸的嘴唇浮现几分血色。

半个时辰后，老乞丐睁眸，眸里星河一闪而过；长舒一口浊气，衣裳自洁，乱发走顺，病态全消，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老石头，你痊愈了？”

“给你找的晚饭，赶快吃吧！养养身体。”乞讨归来的小乞丐见状，殷勤的递过米饭。

“你愿意拜我为师吗？”静静地凝视着小乞丐，老乞丐缓缓开口。

突兀的发问，小乞丐愣神了，有些不知所措，轻轻的挠了挠头。

“拜我为师，传授你饱腹神功，带你远行，你不再是无根浮萍，不用四处漂泊，不再挨饿受寒，不再受人欺负。”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拜师以后，情同父子，你愿意吗？”

温馨的话语，慈祥的眼神，深深烙印在小乞丐的脑海，久久难以暗淡。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鬼使神差的朝老乞丐一跪一叩，小乞丐朗声开口。

心头的阴云消散，郁结释然，老乞丐仰天大笑，连连道：“好！好！好！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