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我，医药代表

陈建华在市人民医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毕竟医科大毕业，在医院工作了二十多年，上上下下的关系都处得不是一般的好，而是相当的和谐、融洽。虽说一首从事医务工作，没正儿八经在临床一线诊断、开药、手术，但陈建华也是从做医务出身，而后转到了药剂科任科长。大小也是个中层干部，是市人民医院药事委员会中的一员，在厂家申请进药方面可是个说话管用的人。

除非是一些进口药或国家一类二类新药，必须通过药事委员会，其它一些常规药品，陈建华点点头，再跟主管院长那个打声招呼也就可以了。所以陈建华平时在厂家代表面前就是那么牛，一点也不含糊，因为说话能算数。

这不，没过几天，陈建华就在办公室里给季泠季打了电话：“晓月，你现在就让你们公司发几件那个升白药到市医药公司，到时我们医院出用药计划。”

季泠季听到这个喜讯差点蹦起来，成功了。来汾水还不到一个月，就把汾水最大的医院给拿下了，这在制药同一批进厂的人是第一个。

季泠季此时那个神色和表情真的是难以形容了。她连连在电话里向陈建华表示万分的感谢，十分激动地说：“陈主任，我真不知道说什么为好，您是我的大恩人。”

陈建华在那头只是淡淡地一笑：“晓月，哪天有空到我这里来喝喝茶，我这儿有好茶。”没到月底，陈建华就让药房采购老鲁单独出了用药申请，并很快进了药，并同时上了门诊药房和住院部药房。

那天陈建华打电话让季泠季去他的办公室。季泠季去闽晋茶城买了一斤500元的安溪铁观音，兴冲冲地来到市人民医院药剂科。进门就说：“陈主任，这回您可帮了我的大忙，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您。”

陈建华摆了摆手，笑眯眯地说：“晓月，不要老把这件事挂在嘴上，对于我来说，这是应该的。说实在话，一个单身女人出来做医药代表真的不容易，我能帮的肯定会帮的。晓月，我的事情办好了，以后就看你怎么做医生工作。我们好像很有缘分，说心里话，第一天看见你，我就想帮帮你。晓月，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

这回陈建华倒也规矩，没有拉拉扯扯的，真不知道小予跟陈建华说了什么。陈建华拉开抽屉，取出那天季泠季送给他的信封，依然微笑着对季泠季说：“晓月，拿回去吧，你是新来的，挣几个钱不容易，等以后赚了再说。”

季泠季说：“陈主任，这是公司的开发费用，不是我自己的钱，我不会拿回去的。”

陈建华有意无意地抚摸着季泠季的手：“那好吧，我先收着，晓月，以后跟我就不要说钱的事了。”

陈建华又把钱放进来了抽屉。季泠季轻轻的抽出自己的手，今日陈建华似乎换了一个人，这么通情达理。

据王薇说，陈建华平时对医药代表是很苛刻的，该收的钱一分也不能少，还喜欢占女孩子的便宜。接着，陈建华将季泠季带来的铁观音打开，泡了两杯，顿时一股淡淡的清香味扑鼻而来，袭人心扉。

陈建华抿了一口，爽口地说：“好茶，香气浓郁，回甘无穷。”

季泠季也喝了一口，说：“陈主任，我不懂茶，只知道解渴，明年开春我给您带金山翠芽，那是我们当地产的茶叶，拿过全国茶叶金奖。泡在茶杯里，一根一根地竖着，如同水下森林。”

陈建华客气地说：“那我就先谢谢晓月了。”

季泠季用征求的眼神望着陈建华，柔和地说：“陈主任，我医院里的人不熟，到时我做医生工作时，能给我介绍几个，可以吗？”

陈建华满口答应说：“可以的，我这就写内分泌几个医生的名字给你。”“太好了，陈主任，你又帮了我的忙，省得我在医院里瞎转了。”季泠季连连谢谢陈建华，说：“陈主任，那我去试试。”

季泠季按照陈建华的吩咐，先拜访了内分泌科的几位专家和医生，都挺客气的，尤其是那几位快要退休的老医生。或许也是陈建华私下帮着打了招呼，说了好话，季泠季也是恭恭敬敬地把他们当做自己的老师。

有时一早就过去，帮助他们科里打扫卫生，这是季泠季的强项，有点洁癖的季泠季把内分泌科的地拖得都发亮。一个多星期的沟通，彼此间也慢慢地熟了，说的也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话。

几个年轻的女医生，和季泠季的年龄差不多大，也能说到一起。她们说：“晓月，你好像己经成了我们科的人了，她们让晓月放心，有病号一定优先使用你们的产品。”

只有老专家徐老师没表态，她是市人民医院为数不多的返聘专家，是治疗甲状腺病方面的权威，单一天的门诊量都不少于30人，那还是限额挂号。季泠季己经去拜访了好几次，跟着一溜边的患者排队，根本说不上话。

终于有一天，季泠季等到了中午，见诊室里的人少了，赶紧递上了自己的名片：“徐老师，我是制药的。”

没等季泠季把话说完，徐老师就把季泠季的名片搁置在桌上，淡淡地说：“小黄，我跟你说过好几回了，不要找我了，你们厂的那个品种太老了，上个世纪70年代的产品。如今医院里己经很少见，我早就不用了。”

季泠季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徐老师，我们厂的工艺改进了，并上报了国家局，疗效提高了好多，而且副作用很小，好多医院又开始用了。”

“小黄，今天我忙，没时间。”徐老师既没有下逐客令，也没有赶季泠季走，只是自个儿脱下了白大褂，出了门，把季泠季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了空荡荡的诊室里。

季泠季好无奈，好孤独，但也没办法。季泠季只好知趣地退出，顺便把诊室的门轻轻地关上，一个人走在几乎是空荡荡的走廊里。

中午的太阳暖洋洋的，没有一丝的风儿，跟早上出来时相比，温度升高了七八度。在阳光下，比起的中午还要暖和一些，地处黄土高原的汾水就是这样，早晚温差大。

季泠季一个人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家小饭店，要了一碗西红柿打卤面。在等面条出锅的时候，季泠季坐在一把靠近门口的椅子上，一边玩着手机，一边两眼首勾勾地望着市人民医院的大门，看着进进出出的人流。

没一会，季泠季看到了徐老师慢悠悠地从医院里走了出来，往右边五十米外的公交站台走去。

季泠季赶紧付了账，面条也不吃了，出门拦住了一辆出租车，追上了徐老师。打开车门，下了车，热情地说：“徐老师，我送你一段。”

徐老师见季泠季一副真诚的样子，犹豫了片刻，季泠季搀扶着徐老师上了车：“徐老师，正好同路，我也回宾馆。”

一路上，季泠季吸取了以往跟徐老师说话光谈业务的教训，不说工作，只是问：“徐老师，您是回家吃饭，还是在外吃饭？可不可以一起吃个便饭？”

徐老师终于露出了笑容：“小黄，我回家吃饭，下午就在家休息，我老伴在家等着呢。”

徐老师几天来还是第一次与季泠季这么说话，季泠季突然感觉到，今天徐老师的声音特亲切，软软的，好像是我们那边的口音。

季泠季试探性问了一句：“徐老师，您好像在我们江苏待过？听你的口音特别的亲切。”

徐老师温和地笑了，说：“我老家是南方的的，在京江上的大学，后来跟随医院一起搬迁到了汾水，快三十年了。”

季泠季依偎在徐老师身边，轻轻地说：“徐老师，我是京江人，制药就在京江市。徐老师，我们是老乡。”

“真的？”徐老师很是惊讶，又有点不好意思，她拉住季泠季的手，说：“小黄，都怪我，没细看你们公司的地址。”

一会儿，徐老师说：“到了，小黄上去坐坐？”季泠季和徐老师一起下了车，扶着徐老师上了五楼。

到门口时，徐老师让季泠季进去坐坐，季泠季笑着说：“下回吧，徐老师，不早了，我回了，请留步。季泠季向徐老师挥了挥手，下楼。

季泠季慢慢地下了楼，季泠季先没着急回家，而是坐在徐老师所居住的小区里一张长凳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心里想着这几天来的事情，医药代表的工作不好做，牵涉的人与事太多了，不是像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还有好多好多的疑问在等待去解答。

今天的太阳真的好呀，真不想回去了，晒她一个下午，那才叫过瘾。不过肚子饿了，季泠季这才想起自己中午饭还没吃呢，回吧，回去泡一碗方便面，再好好地睡一觉，晚上再去想明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