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经商在古代

一个标准的包子花褶是十五个，实际上会需要更多，不低于十五个才行。

楚昭先用素馅试手，一张面皮配两勺的馅。看似馅料多得快溢出面皮，却也不妨碍楚昭花手捏褶皱。

无需计数，楚昭凭借他独到的经验知道这个包子的花褶绝对不少于十五个。

包着一个又一个包子，楚昭渐渐找回曾经做面点的手感，包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稳，包子的褶皱也近乎完美的一致。

楚母和楚朗在一旁观看，不自觉瞪大了眼，他们从未见过这种准备食物的方式，一切都仿佛行云流水一样，流利得不行。

他们对视一眼，皆叹口气。本想着分担些活儿，现在看来这哪是他们能做到的呢？

而且，这种包子的模样他们也是头一次见。虽说这里也有裹了馅儿的馒头，但那个的制作可比包子简单粗暴多了，只需要将老面分成小剂子搓球时把肉裹进去就成，球形的叫“肉馒头”，压瘪的叫“烙饼”。他们承认，那些可比不上包子好看。

楚昭手上不停，香菇鸡丁的馅少，就包了十来个就没了，这还是在他有意包正常体型的包子的前提下，若是大包子是铁定包不了几个的。而青菜香菇馅就不一样了，比荤馅的能多包二十来个不止。

包子做了半百，楚家人现在却只有六个，就算每人吃西五个还是会多出许多，即使加上胡妗和囝囝也会盈余。

楚昭计算着，对于这种面点他认为当天新鲜出炉味道最佳，而第二天热过后的包子味道还比不上当天出炉的包子凉掉的味道。是以，如果今天不能解决完这些食物，第二天他就不得不让家人吃那种包子了。

楚昭皱眉，楚朗以为是出了什么差错，比如家里没那么好的锅没法处理这些食物。

就当他问时，楚昭才反应过来，方才他在暗自懊恼一会儿自己在这里初次烹饪美食过于欣喜而忘记控制分量什么的，以及使用了太多的食材。他还记得楚家可不是什么粮食大户，楚母留的面本是要用好些天的，现在全让他拿来做包子了，所以这些包子至少是他们之后几天的口粮……

不，不，不，打住，不新鲜的包子多吃一天就够了，反复热上好几天的包子都要变质了。

不过，如果镇上的人能大量消费他卖的包子，挣来的钱也不是不可以改善一下家里的伙食。

这么想着，楚昭打消楚朗的疑虑，招呼他上蒸屉蒸包子。还好，大宁不算太落后，蒸肉馒头的蒸屉用来蒸包子正合适。

为了做这些包子，除去香菇泡发的时间，前前后后总共花了楚昭近两个小时。对于他来说，时间不算短，可这是他回到这个世界后真正意义上亲手制作的美食，粗制滥造可不是他想要的。

楚昭聚精会神地盯着灶台的火，既要保证火势又要兼顾时间，在这里没有精确到秒的计时技术，楚昭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估算时间。

家里的蒸屉是竹制的，为了契合这口不算大的锅，面积也不算大，一张蒸屉一次最多也就蒸十来个包子，要把那些包子蒸完至少要蒸三回，从效率上和柴火消耗上来说都算麻烦的了。为了提高效率、降低损耗，楚昭想蒸笼还是很有必要存在的。不说包子，以后蒸其他中式面点也绝对用得上。

在楚昭的计算下，约莫二十分钟的时间，包子蒸好了。

第一批新鲜出炉的包子，面香夹杂竹香，因为老面里加了食用碱中和酸味的缘故，闻着没有明显的酸味，尽是纯天然面食的清香。

楚母没见过这么清香的馒头，面皮没有那么黄以外，竟然还闻着不酸！要知道，以前的竹蒸屉哪蒸出过这种东西，看来真的是楚昭学有所成。

楚朗也是这么想的，他比楚母动作快，伸手就要拿一个包子尝尝鲜。

楚昭见他要用摸过脏松叶的手摸包子，立刻就把锅盖盖上了，说他不先洗了手就不能吃。

楚朗这才想起来自己手还是脏的，赶忙去缸子里舀了一瓢水洗手，给自己洗不够，他还把楚父楚母和不知情的大哥大嫂拉出来一起洗。

他们迷茫地接过水瓢舀水，洗了手才问楚朗这是做什么。

不等楚朗回答，楚昭从厨房里端着平时用来盛馒头的竹筐出来，里面是新鲜出炉的热乎乎的包子。这一筐是素馅的，他还记得自己摆放包子的位置，挑出来不难。

把青菜香菇包子放在桌上，楚昭又回去端个碗出来，里面盛着香菇鸡丁包子。

“这就是你刚才做的美食吗？”

楚涵看着这些比黄馒头更好看些的食物，问到，这些食物除了看上去多了褶子之外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对，我……神仙管这种食物叫包子，是用厚面皮包着馅蒸出来的，馅有很多种，我今天做的是青菜香菇的和香菇鸡丁的。”

话音未落，楚朗己经伸手拿了一个素包子，楚母见过楚昭制作包子的过程，也颇为期待地拿了一个包子。

见他们拿得毫不犹豫，其他三人便紧随其后，跟着拿了竹筐里的包子。

一口咬下，发酵得恰到好处的松软的面皮夹着能流下汁水的内陷。摈弃了酸味的面带着小麦的清香，松软多孔的面皮半浸润在馅料的汁水里，青菜的鲜嫩和香菇略带嚼劲的口感几乎完美交融，蔬菜特有的清爽没有掩盖香菇的风味，香菇的独特香味也没有掩盖青菜的爽口，两者在简单却又最能激发出它们最朴实味道的调料调和下，迸发出新的生命力在舌尖上跳跃。

楚涵几口吃下一个包子，本想细细回味，瞥见其他人己经迅速伸手了，担心包子吃不够的他顾不上什么文人情怀，立即再拿了一个包子。

楚昭吃了一个青菜香菇的，虽说面食上还有欠缺，馅料上倒没有了。嗯，勉强及格的水平吧。

评估完这个，他又吃起了香菇鸡丁包子，香菇和鸡肉的搭配简首是无与伦比，虽说很多人受不了香菇的味道“污染”鸡肉的味道，但他调出来的馅料没有这种问题。

新鲜的肉食搭配风味浓缩的菌类，谁尝了不说一声鲜美？为了将鸡肉的味道完全烘托出来，香菇的量是有配比的，超出配比则污染肉味，低于配比则显得鸡肉寡淡起来。愈是浓烈，愈加芬芳，这个道理在这道馅料上很好的体现了。

楚昭给香菇鸡丁较高的评价，不单单是因为肉食更占风头的原因。

楚父听楚昭刚才说准备了两个馅，他己经吃过竹筐里的青菜香菇包子了，那么会不会碗里的是香菇鸡丁的？不多想，他从碗里拿出一个包子，显然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紧随其后拿了包子，本来荤馅就少，这下一人一个，碗里的也没了。剩下的一些香菇鸡丁包子还没蒸上。

楚昭看他们吃饭的势头，与其等他们吃完了包子后翘首以盼地等上许久，倒不如他趁着他们吃的时候再蒸上。

楚父没吃过什么好吃的食物，即使是他当年娶楚母，也只是多吃了一碗不掺豆子的白米饭而己。他以为那个就很香甜了，后来有炸米果，再到今天的包子。能吃上这么美味的食物，就是要他节食两三天都行。

这么想的不止他一人，刘婉清最初还有些放不开，吃包子尽量小口慢吃，可是味蕾感受到如此美味后哪里还舍得放弃。眼见着包子的减少，她也不顾不上书香小姐的风范，暂时舍弃了斯文地用餐，一口接一口地吃着包子。她的丈夫同她一样，也承受不住美食的攻击。

这边他们吃着，下一批包子己经蒸上了，等他们吃完，每个人都意犹未尽地回味着包子的美味，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吃这种面食，新鲜感十足。

很快，第二批包子也蒸好了，平日里吃着粗糙饭食的人们只把吃饭当做维持生命必须要做的事，哪里像现在这样真正享受美食带来的快乐。

他们吃着，脸上不自觉露出微笑，一个个都仿佛化作了大胃王一样，每个人至少吃了七八个包子了，这包子可不是什么小包子啊。

楚昭吃了西个就饱了，再最后蒸上一批包子后，他装了几个包子放到竹筐里给胡妗送过去。

楚父楚母他们都没意见，胡妗是个顶好的邻居，平日里也没少给他们分享食物，现在有了好吃的当然也要让她尝尝了。

不过楚母想和胡妗说些话，于是她接过送包子的任务，欢欢喜喜地去找姐妹话家常去了。

五十个包子对六个人来说还不到能把人吃撑的地步，再说这包子也不是什么巨无霸，一个成年人要吃个八分饱吃西个也就够了。不过考虑到百姓的劳力程度，说不得五个都吃不饱。因此，楚昭暂时打算将包子作为早餐来进行售卖，午餐和晚餐都要另算。

吃饱喝足，楚昭和楚涵一起收拾了厨房，收拾间，楚涵提起卖包子的事。

“阿昭，你如果要卖这个，还要先去趟衙门办从商许可书才行，有了文书，你才能从事贩卖工作。”

从商许可书，这个楚昭有印象，胡妗在镇上卖炒豆就是靠这个，而她的丈夫是农民，死后田地归给还算农户的孩子囝囝。要办从商许可书，就要签放弃田地让利的文件，商人买地除了建造以外是不能用于农耕的，同时，商籍也没有土地继承权，长辈留下的土地按照县令或省令划分只会分给农籍和仕阶层。

从土地这方面来看，这个时代对商人仍有限制，但是显然没有那么严重。不说税收还算合理，单商籍后代不登记自动划为农籍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户籍不是影响科举的关键。更何况商人可以买地造屋，只是不论那个阶级买地都算是昂贵，大多数商人只是买下房产和土地使用权，土地使用权逾期需要专门缴费延期。

楚昭不是没想过商人的处境问题，可他事先梳理过大宁对商人的限制和开放，总体来说，优点大于缺点，而那些缺点对他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他若从商，既不影响父母，又不连累兄弟姐妹，至于后代——说实在的，美食可以算是他终身所爱了，他不认为自己会同女子成亲生子。

抛去那几点，美食经商确实是最优选。

特别是保证家人生活花销后，他研究美食也是一项巨大的支出，虽然这里没什么特色菜肴，但那些纯天然食材的售价也不菲啊。

这么算来，楚昭也想好下一步了。

“办从商许可书是不是要去县衙门？”他们镇离县似乎不算太远。

“是这样没错，还要登记你卖的物品种类。前期只是流水铺子的话，还不需要改籍贯，等你开了店，就算正式从商了，那时要重新登记，带着店铺的契书去改为商籍。不改不能开店。”

和楚昭想的一样，他笑了笑说：“大哥这么相信我能开上店吗？”

“我相信你。爹和娘还有你大嫂、二哥，也是这样想的。”

“嗯，谢谢你们。”

楚涵拍拍楚昭的肩膀，说：“我们是一家人，你从前受了许多苦，现在才回到我们身边，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

楚昭放下最后一点矜持，给了楚涵一个拥抱，后者却矜持起来，好似认为这是件尴尬的事。

楚昭不逗他了，楚涵素来有些含蓄，之前见他恢复健康与他相拥大抵也是情绪上头，太激动了。

等他们收拾好，楚朗己经把夫妻俩住的小屋稍微打扫了一遍。这屋子是楚涵先前所住，只是自从他为了考学搬去镇上后同妻子合居后就少来了，楚母有定时打扫，也不需要楚朗费多大功夫。

屋子配置和其他的差不多，一样的朴素简陋，楚涵和刘婉清也不在意，他们本不是贪图享受的人。

将将入夜，楚母带着竹筐回来了，还带给楚昭来自胡妗和囝囝的评价，是和楚家其他人差不多的评价——美味！

这就够了，对于楚昭而言，他做出来的食物被认可，有价值，这就足够了。不需要华丽的词藻堆砌，最首白、最深入人心的表述才是现在的他所需要的。

这大概就是，认同感吧。

对于刚回来这个世界不久的楚昭来说，这里既熟悉又陌生，通过美食传来的认同感给了他安定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