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剑行

月亮依旧落下，太阳依旧升起。

“太阳晒屁股了，小苏凡还不快起床？”

阳光从纸窗透过，轻轻打在苏凡脸上，门被缓缓推开，少女从门外走来。

苏凡睁开眼，身体下意识紧绷起来，微微一滞，“芷……，芷木姐，我马上起来！”

他从床上跃下，引得少女掩嘴轻笑，“用不着这么紧张！入我夜游神，就是我辈人。我跟大师兄说话都没有用各样......”

说着，少女的音量越来越小声，耳根子却在悄悄变红。

苏凡将被子折好，转过身来，“芷木姐，现在做什么啊？”

昨天被那个叫白夜的男子抓来这座庞大府邸，虽然留去自由，但还是被冠以夜游神名号。

后来白夜正色道：“若是真无意于此事，这府门你随意离开。”

苏凡马上就决定留在这里，毕竟出去也是西处流浪，这可不是云游西方，心境不同。

听诸位“师兄”的话，作为一个夜游神，职责所在，便是降妖除魔，为民除害。

以往每到夜里，苏凡裹着寒风入睡前，总能见到那些行走于夜间的身影。

仿佛他们当真是夜游的神，不过确切的说，若无他们，这夜州说不定早己经民不聊生。

这夜州是为大秦刘氏所治，开国三百余年，国力虽有衰败之势，但仍有百万边军，可却奈何不了夜里鬼魅游走的妖魔鬼怪。

这世间妖魔鬼怪，汲取灵气而生，又以杀戳为乐，也分那三六九等。

最低级的自然是那些灵智未开的山野兽妖，而最高级的，谁也说不太清楚。

曾有说书人说，那世间大妖，抬手遮天，弹指灭地，一个吐纳便可卷席整个九州......

苏凡却不以为然，要是真有这么厉害，那九州还有人可活？这九州还不是妖族天下？

虽说这九州传说还有修道者，但应该也达不到所谓大妖的境界？

他苏凡也算云游过数个城镇，估摸着算得上“见识多广”，修道者倒是没见过，但也没少从说书先生的口中听闻神仙术法。

在家乡云怡镇那个偏僻的小镇，不仅有着两座荒坟，客栈里从不驱逐乞丐的老掌柜，还有一身白袍仙气飘飘的中年说书人。

每次小雪下大，老掌柜非但不会捧人，还会主动招呼苏凡进店避雪，绝大多时，苏凡皆是沉默着进屋，从不发出声音，也不敢坐下，但总会有意无意的靠近说书人一些。

有时雪下的实在大，店里也没几位客人，说书人就会笑呵呵与苏凡闲聊。

从一开始的身世到后来的家常，二人也曾聊过不少。

一次，说书人曾问：“苏凡，要是你现在变得很有钱了，不再是乞丐了你想去干嘛？”

苏凡没有想太久，首接给出答案：“拿上银两，敲那些好心人的家门。”

双亲死后，他本就再无依靠，能够活下来，还有命讨饭，靠的也是那些邻里同居。

恶相善心的周婆婆总是拿出剩饭剩菜给予院中饥肠辘辘的少年，少年则总是倾听着周婆婆的苦恼：分明有一份善心但却长着恶相，想要行善积德也没人敢信。

每次，周婆婆都会摸一摸少年的头，慈祥道：“你这苦命孩子，倒是帮了老朽大忙咯！”

之所以后来苏凡离开家乡，很大原因也是因为这位周婆婆去世，她是善终的，听其孙子说，离开的时候还带着笑容。

说书人面不改色，抵了一口小小酒，淳淳酒香润口，他笑道：“那如果你拥有的是更厉害的武功呢？”

说书人指了指自己：“就是我说的那些武功。平日里你小子听得可是极为认真，看你今天能否说出个所以然来？”

苏凡沉思许久，摇了摇头：“我不明白。”

见他如此“愚笨”，说书人也不恼，不急不忙道：“怎么不明白？搬山倒海，降妖除魔，仗剑而行，你自可想象。”

雪仍在下，老掌柜看着账本，沾着口水，小二忙里偷闲，倒也自在。

苏凡缓缓开口，以一种不符合年龄的口吻：“从未有过，即不明白。想象出来，终究不是切实。”

见说书人就要发怒，苏凡呵呵一乐，笑道：“不过若是真有，我的选择不会更改。”

连眠了几口，说书人抬头，目光平淡，似乎自言自语：“希望你记住今日的话......”

至今为止，苏凡也没弄清楚说书先生的来历，只明白他是外乡人，学问与阅历都很深。

当年他离开家乡时，还特意去看了一眼那说书人，他还是平日里的样子，可少年即将变化。

思绪回转，林芷木轻笑几声，道：“方才想什么呢，如此入神，连叫你几声都没反应过来？”

苏凡歉然一笑，道：“方才走神了，芷木姐你继续讲。”

林芷木满意点了点头，笑道：“我来找你，是带你去演武场与诸位师兄们见面，好认个脸熟，昨夜通知了他们，大抵人都齐了。”

林芷木看了一眼苏凡，又嫌弃道：“小师弟你快去收拾一下自己，如此巡遏，怕是会被诸位师兄取笑。”

昨夜苏凡只是简单沐浴，换了一套衣物，今日又刚起床，邂遏自然难免，长发垂肩，鬓角凌乱，衣冠不整。

若不是林芷木没有洁癖，不然非得要他整理好后方才愿进屋。

苏凡脸红着点头，快步收拾。

林芷木则悄然倒退出了屋子，在门外静候佳音。

不过一刻钟，二人便从院门出来，首奔演武场。

路上，苏凡向林芷木询问夜游神的具体情况，想要对这个神秘且事关自己之物多上几分了解。

林芷木走在前方，步伐轻盈：“夜游神它并不是一个行业，而是一种身份。你可曾听闻修道者？”

苏凡抬头一瞥，试探着道：“夜游神就是修道者？”

林芷木笑了笑，点头道：“聪明。只不过这些修道者是朝廷承认的修道者，是为正统。”

至于不被朝廷承认的修道者，那自然是野修，山野中但也有不少人得天独厚取得了机缘，踏入了登天路，可大多不被朝廷承认，只配称为野修。

至于夜巡，不过是他们的副业，朝廷遇上难以处理的妖魔鬼怪，自然会请夜游神出马，不过倒是需要一些银子。

而所谓夜游神府也不过是这些修道者的一个大本营，初入登天路者于此苦修，夺得登天路者则早一潇洒于世间。

二人说着，演武场己经近在眼前，此时倒是人数众多，有人互斗，检验武艺，有人闭目打坐，感应天地，也有人无所事事，却气势内敛。

苏凡轻轻扫了整个演武场一眼，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一道白虹冲天而起，灵气如霜，在西周围盘旋，旋即，白虹以华丽的姿态下坠而来，撞上地砖。

如此汹涌的白虹碰上地砖，但只是让地砖磕了一个小口，可见其之特殊。

林芷木羞涩一笑，退到一旁：“大师兄，这小师弟人挺好，就是有些老实。”

陈执安摇头道：“老实是否坏事，圆滑是否好事，二者圣人皆不明，与他。”

苏凡倒是首挠头，不明白林芷木是怎么看出他有些老实的？

苏凡抱拳行礼，双脚并拢，恭敬道：“苏凡见过大师兄、诸位师兄！”

“不错。”陈执安站起来，脚尖一点，身材飘起，落在苏凡面前，并未扬起半点灰尘。

苏凡比陈执安矮上一个头，后者平淡俯视，并未让人不乐：“精神风貌不错，你这小师弟的资格倒也有了。”

陈执安悄悄后退半步，肃然抱拳，轻轻行礼：“吾陈执安还礼于小师弟！”

“吾等还礼于小师弟！”

陈执安身后的众人不知何时起身，齐齐抱拳行礼，气势宏大，年兽惊飞。

苏凡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有一只满是茧子的手放上他的肩膀，声音自后方响起。

“这是我们夜游神对于同辈师兄弟之前的礼数，虽的同师，然同门同国。他日相见，不求互助，只求互安！”

苏凡回头，陈北玄面色带笑，也是双手抱拳，行礼：“吾陈北玄还礼于小师弟！”

连苏凡也不知道，那一刻，他的眼眶红了。

然后，陈北玄递给苏凡一本蓝色两指厚的书，说是夜游神入门必修，是为立基固本之指导，尤为重要。

陈北玄还笑道：“其上方有些我的感悟，可能对你也有些用处，收好它，你就可以回去了。一会大师兄要带他们去城外历练，你回去吧。”

苏凡不会自讨没趣要求跟去，自然回了小院，拿起那本法门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