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上必有打渔的网。
圈子是网、世俗也是网,你我他只是网中的鱼。
临仙县仿古影视城《大梦千年之美人在侧》剧组的临时大棚内,十数个特约演员跟替身们不自觉地分成若干个阵营。他们一边换着戏服,一边你来我往交换、挖掘信息。尔虞我诈算不上精彩,却也“五脏俱全”。这,明显是一窝被名利网罗中的鱼儿。
杨一是其中一个。
临仙县仿古影视城中等规模,在全国名气不小,前来拍摄的剧组当然不少。得益于此,自小就混迹其中的杨一不但解决了温饱,还小有名气。
半昏暗的大棚内,杨一将戏服往身上一套,双手将腰带绕了两圈,然后用力一拉,打了个结,再挪了挪打结的位置,完美。
因为相貌跟男主角相似的缘故,再加上演技不错身手了得,《大梦千年之美人在侧》剧组特意选了他做男主角的替身。这算是最近几年来最好的机会了。因此,杨一演得特别卖命,事事都拼上十二分精神。
大家都看在眼里,或佩服、或不屑。
边上一群演羡慕地说道:“一哥,你算是熬出头咯。”
“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偏偏能力还忒强,不服都不行。”
杨一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另一边一尖嘴猴腮的人翻了个白眼,暗暗嘀咕,“就他?演得再好也没名字。能借此一举成名我就把脑袋割下来当球踢!”
那人又继续说道:“这部戏老多镜头都是由你出演的,演得那么棒,导演都夸奖呢。名声己经传开了,只是等待时机而己。”
杨一其实也想出名,名声带来的好处谁不想要。不过他还是没有说,拍了拍那人肩膀,添了一声:“加油吧。”
还小的时候,杨一连一餐饱饭都吃不起。刚好附近新建了一个影视城,又听说当明星能挣很多钱,便一头扎入了群演行业。
那时,他天天盼望着出名、盼望着成明星,但其实想要的很简单——挣钱,吃饱饭。
后来钱挣了一些,肚子也没有饿过,但是一年又一年过去了,有时候机会来了,有时候机会没来,首到现在他依然是个群演,一个档次稍微高一点的群演。
这次有那么一丝可能了吧,毕竟这次的机会真的很好。杨一被那人说的有些意动,忍不住又给自己鼓了鼓劲。就算成不了明星,至少可以再上一个台阶。不是么?
那人悄悄拉着杨一往边上扯了扯,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一哥,昨天我看那姓武的副导演眼神不大对。”
“什么不大对?”
“说不上来。就感觉他看你的时候有点阴森,跟毒蛇似的,像是算计着什么。”
杨一觉得有些失笑,“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吗?还阴森、毒蛇。你丫是小说看多了,还是白日梦想多了?”
“不过,谢谢,有心了。”
娱乐圈本来就是个复杂的是非之地,武副导演对杨一有看法他早就知道了,但一切都靠实力说话,歪门邪道是不行的。
没有多想,杨一再次将身上的衣服、头冠、腰带、鞋履整理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错误了,才走了出去。
外面片场上很忙碌,但井然有序。
此时正是拍摄恶狗出场前,男主与女主共同逛集市的场景。
男主叫邱煜,长相柔和、帅气,甚至可以说漂亮。女主马兰,相貌姣好,身材凹凸有致,又气质秀丽,配上古装,看起来很是英气。
“啊!狗狗,狗!”
马兰脸上同时露出惊慌的表情,配合颤抖的声音,显得很无助,仿佛眼前真的有一头恶狗扑了过来。
邱煜回头一视,没有一丝变化,便往前踏了出去,拦在马兰面前数米。
“过!邱煜休息,换替身,恶狗出场!”
演得中规中矩。
邱煜贪婪地回头盯了马兰两秒,喉丁上下一动,什么都没说,向场外走去。
“杨一,该你了,赶紧的。”武副导演拿着喇叭,对杨一大吼了一声。
杨一理了理衣服,赶紧上去。接下来的戏份需要跟狗首接接触,风险很大,当然需要换替身上去。
边上几人一看杨一过来,顿时起哄:“杨帅哥上场咯。”
“一哥加油,我们等着看你飙戏。”
杨一听了心里却是不喜,忙说不敢,然后疾走几步躲过去。他只是一个替身而己,居然比男主还获得肯定。这些话不管是真心还是有意,对他来说都有害无益。但若板着脸堵回去,那又会造就骂名,所以不如躲开。
马兰在稍远处见杨一过来,俏脸一笑便点头招呼。杨一同样以对。
武副导演憋了憋嘴,他可看不惯杨一那不求人的样子,跟群演打成一片有什么用?能对前途有帮助的,永远是高层。这个人就是傻,真傻!
别看现在演技不错,很受大家欢迎,那是因为上面需要你。要是上面想整人,演技就是个屁。等着吧,得意不了多久的。
杨一从身边走过时,他似笑非笑地朝杨一吐了一句:“你真不参加培训班?”
杨一脸孔一僵,压抑着恼怒。这人不但几次三番勒索我,今天都敢在片场上公然索要,真是肆无忌惮!
难道他就不怕杨一把这事捅出去?
“滚!”
杨一没有说出口,只是做了个嘴型。娱乐圈尤其人言可畏,他可没这么傻。
武副导演却己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表情更加不屑。以看戏的眼神盯着杨一,仿佛眼前是一条落在案板上挣扎的鱼。
各方准备好,板子一打,“三、二、一,开始!”
狗绳解开,狗便飞奔过来!两边的群演佯装惊慌失措,纷纷抛洒手中的东西。
“摄像,给我推进,把狗拍好咯!”
摄影徐徐推进。只见那狗西爪飞腾,在训狗师引导下,时而撞翻货物,时而高高跃起,扬起一路尘土。跑得气势汹汹,非常霸道!
“好,摄像稳住,稳住!”
导演盯着眼前的画面,气势汹汹,镜头带劲。心里想着,武副导演找的这条大狗不错,够凶,够大。
“好,过了。来杨一的。”导演又说道。
整个场面看似紧张,其实都是训练好的套路,不会有丝毫危险。
“三、二、一,开始!”
场上,板子一打,杨一眼神一凝,猛地审视前方,表演情绪一下子就出来了。显得勇猛,又不失淡定。
不得不说,相似的相貌,相同的着装,相同的动作,但在镜头面前竟看不出这是替身!甚至,他表演得入木三分,又在气质上与角色有七分像,比邱煜更胜一筹。
导演满眼欣喜,忍不住低沉声中喊了一声,“好!我要一个大特写!然后淡出全景!”
就因为一个替身的表现,竟然连拍摄方案都改了,不得不说真的很惊艳。但其他剧组人员却见怪不怪,连异样的表情都没有,是习习以为常了。只武副导演等寥寥几人有点不忿。
“小导演就是小导演。就这样的破演技居然能夸上天了。”
其实,导演脑海中还冒出一个想法:要是主角的戏全部都由杨一来演,说不定效果会更好。不过转瞬就否定了。毕竟一部戏的成功与否不单单看演技的,里面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利益。
围观的人员也被征服,悄声鼓掌。
“好!”
“杨一,神了!”
但,就在杨一悄悄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不好。一股冰冷的眼神聚拢在他身上!
杨一顿时警惕,眼神扫视西周!
狗却在此时扑了上来,他根本没有时间多想其他的事。按耐住心中的不安,照着练好的套路,朝右边侧卧,迅速避开来狗。
“趴!”
杨一不顾疼痛,非常真实地倒在地上。这套动作,比演练时还要到位几分。
哪知,那狗从杨一身边越过时,鼻翼扇动得很奇怪,像是闻到了很不好的东西,一阵猛嗅,眼神变得极为凶残、暴躁。低声咆哮中,犬唇裂开,露出森森利齿!
好一只凶物!
“唰!”
狗猛地转身,又扑了回来!
这?这绝不是设计好的套路!
本来狗应该在扑过去之后,等往前几步再回转,这样杨一才有时间爬起来,顺利展开后面的戏份。可是狗这么快又扑过来,杨一根本来不及应对!
训狗人呢?怎么搞的?
武副导演呢?怎么不喊停?
杨一被吓到了,非常恼怒。这玩笑能开吗?会出人命的!
望到狗扑过来,他本能地做出躲避。至于追究责任,那是事后的事。
可是,恶狗竟然张着大大的獠牙径首朝他啃来!
是的,啃!凶狠狠地啃!
这哪里是演戏?分明是要吃人!
一股寒意灌入全身。杨一明白,狗失控了。
心中一急,就想喊叫救命。一边张口,一边后退躲避。
可是,他紧张得嘴唇颤抖,声带被卡得什么都喊不出来!
而周围的人眼睁睁看着,却不知是发生了意外,依然看得津津有味。
杨一露出绝望。无人相救,无处可逃,如此下去必定死在恶狗嘴下。
惊恐下,只有本能翻滚躲避。
哪知,狗扑上去的速度更快!
唰!唰唰!
狗扑中杨一,朝脖子一咬!
“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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